“竹蘭老師再見!”


    “同學們明天見!”


    竹蘭抱著教案走出教室,準備迴教工宿舍,卻發現遠遠站著一老一少望著她。


    她怔了一下,遲疑道:“錫巴斯查恩?”


    老人連忙拉著小女孩過來,激動地說道:“竹蘭小姐!”


    竹蘭把目光移到小女孩身上,小女孩連忙躲到了老人身後。


    “這是……”


    錫巴斯查恩老淚縱橫,忽然噗通跪在地上:“竹蘭小姐!請您幫幫我們!”


    竹蘭連忙扶起他:“別這樣,我一直把你當成叔父輩看待。”


    此時周圍很多放學的小朋友朝這邊看來,指指點點,小女孩朝他們扮了一個鬼臉。


    馬上就有膽大的小孩跑來要跟她玩。


    “你會玩跳皮筋嗎?”一個小孩舉起一條長皮筋。


    錫巴斯查恩連忙護住小女孩:“我們不玩,謝謝。”


    竹蘭道:“不要這樣錫巴斯查恩,他們都是好孩子,不會傷害到普蘭丁娜,讓他們去玩吧。”


    “可……”錫巴斯查恩望著普蘭丁娜躍躍欲試的眼神,歎道,“好吧。小姐,記得不要往高的地方爬,知道嗎?”


    “嗯嗯。”普蘭丁娜好奇地上去,馬上就被人拉住手跑到了空地上。


    兩個小女孩把長皮筋套在腳踝上拉開,一個小孩就踩著皮筋跳了起來。


    “小皮球架腳踢,馬蓮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


    看來確實沒什麽危險,錫巴斯查恩鬆了口氣。


    竹蘭將他帶到一旁的公共長椅上坐下,那裏安靜,也能看到普蘭丁娜。


    “錫巴斯查恩,你和普蘭丁娜怎麽會到關西來?”


    “我們也是無家可歸了,所以一路流浪到這裏來,沒想到運氣這麽好,能碰上竹蘭小姐。”


    錫巴斯查恩,是貝爾裏慈家的老管家,一輩子忠心耿耿,貝爾裏慈先生也是他一手帶大。


    在貝爾裏慈家是如同爺爺般的存在,對“孫女”普蘭丁娜.貝爾裏慈更是溺愛。


    竹蘭道:“你們現在沒地方住吧?”


    錫巴斯查恩尷尬地點點頭。


    竹蘭道:“這樣吧。校長人很好,我問問校長能不能留你做校工,讓普蘭丁娜留下上學。”


    錫巴斯查恩連忙點頭,問道:“那、學校有包三餐嗎?我不要緊,但是大小姐還是孩子,她需要營養。”


    竹蘭道:“學校會提供早午餐和下午餐點,晚餐你們和我一起吃吧。”


    “真好……真好……”錫巴斯查恩喃喃道。


    患難見真情,自從貝爾裏慈家被攝政王拋棄,財產全部被沒收後,過往那些和貝爾裏慈關係密切的、貝爾裏慈幫助過的人,全都恨不得和他們撇清關係。


    不落井下石的,都已經算是人品過硬了。


    大多數人都是瞬間翻臉,恨不得從貝爾裏慈家咬下一塊肉來。


    錫巴斯查恩帶著普蘭丁娜一路從北方來到南方,就是為了遠離魔窟,尋找可以苟延殘喘的地方,將大小姐養育成人。


    他想到被打入大牢的貝爾裏慈先生和柳瀨夫人(貝爾裏慈老婆),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竹蘭小姐,為什麽好人沒好報,老爺那麽好的人就被他們陷害入獄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出來。”


    竹蘭抿了抿嘴:“好人……對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們去學校食堂吃點,現在應該還有下午餐剩下。”


    一提起吃的,錫巴斯查恩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一路上他把東西都給了普蘭丁娜吃,自己大多數時間都餓著肚子。


    也就是他身體硬朗,一般老人那麽遠的路下來也不知道怎麽撐住的。


    食堂中,錫巴斯查恩慢條斯理地就著清水吃著有些幹掉的麵包,即便饑腸轆轆,他還是很好地控製住了舉止,表現出良好的貴族儀態。


    在過去,這種食物在他眼裏那就是喂豬的。


    但現在,卻如甘泉美味。


    他一連吃完三個麵包後。


    竹蘭問道:“夠嗎?我再去幫你拿幾個。”


    “我已經飽了,非常感激竹蘭小姐的招待。”錫巴斯查恩連忙阻止,再吃下去就太失禮了。


    竹蘭道:“不是我招待你,要感謝的話,感謝那位阿姨吧。”


    五十多歲的食堂胖大媽害羞地和錫巴斯查恩招招手,這個老頭子好帥啊。


    錫巴斯查恩起身向胖大媽鞠躬後,重新坐下來,眼神欲言又止。


    竹蘭知道他有話想說,道:“不必見外的,還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告訴我。”


    錫巴斯查恩小聲道:“竹蘭小姐,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什麽關係可以疏通一下?讓老爺夫人可以早點出來,和小姐一家團聚啊。我每天看見小姐孤苦伶仃,我就、我就……”


    說著他忍不住擦起眼淚。


    貝爾裏慈兩口子被判了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而且是斬釘截鐵的立即執行。


    表麵來看,他們這輩子是出不來了是吧?


    實際上這裏麵是有門道可以走的。


    過去有不少官員因為吃相太難看,引發眾怒,不得不關起來的,很多都是判了無期。


    但是刑期滿兩年後,風頭一過,就會刷刷刷以各種由頭減刑,五年內就放出來了。


    而且牢房也是特供的單獨牢房,服刑期間也吃不了什麽苦。


    其實這次瑪麗卡也留情麵了,沒在後麵加不予減刑,也是想找機會放他們出來。


    畢竟貝爾裏慈家對她的幫助太大了。


    如今雖然有幾大企業暫時補住了神奧的缺口,但同樣屬於引狼入室。


    它們吃掉的資本,可半分流不進瑪麗卡的口袋,甚至幾乎把議會排擠出去了一般。


    現在議會連神奧地區公務員的工資都發不出來,逼得沒辦法,已經在民間各種巧立名目地搜刮民脂民膏,以維持公務部門的正常運作。


    比如安排內部人員領頭獎,來挪用官方博彩的獎池補窟窿是老傳統了,但近期窮到連獎金個稅都掏不出來了,不得不安排了一個十萬注的四等獎來避稅。


    結果吃相實在太離譜,連那幫笨蛋彩民都看出不對勁了,罵聲連天。


    再比如有一家餐廳因為菜單裏加了納豆,執法人員認為納豆不在他們經營許可範圍內,所以屬於非法經營。


    以納豆為借口罰了他們幾十萬。


    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搶劫了。


    類似的事還有很多,導致之前尚未徹底壓製的風波,此時在民間再次醞釀。


    明眼人都知道,東聯盟已經是積重難返。


    這其中也包括了竹蘭。


    她自從來到關都後,感受著這邊的欣欣向榮、人文氣息,便慢慢明白了一件事。


    當一個理想化的新製度被一代強人轉變為現實後,那麽在相互碰撞之後,殘酷的舊製度將必然會被取代。


    這個過程,甚至不需要發生戰爭。


    因為舊製度的擁護者,會死於自己製造的慢性毒藥。


    “竹蘭小姐?竹蘭小姐?”


    竹蘭在錫巴斯查恩的唿喚中迴過神,停止了思考。


    她說道:“如果你想就貝爾裏慈先生,這世上恐怕隻有兩個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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