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貨的大叔整個人已經懵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種事怎麽會發生到自己身上呢?


    一個小孩忽然從視覺死角衝出來就往車上撞。


    怎麽會有小孩往大馬路上衝呢?


    他父母呢?


    大叔哆嗦著拿出手機撥打急救熱線。


    阿赤三人也從摩托上下來,來到小孩身邊。


    小孩身體不停抽搐,口鼻不斷溢出血沫,手腳已經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胡桃心道這個大叔慘了。


    小茜臉紅紅的,捂著胸口和阿赤拉開距離,把受傷的卷耳兔抱起來。


    大叔打完急救,整個人臉色蒼白,不停地掉冷汗。


    阿赤安慰道:“放心吧,老兄,我會留下給你作證的。”


    大叔苦笑道:“謝謝你們了。但是作證恐怕也沒什麽用,這個娃娃也活不過來,我照樣要賠的傾家蕩產。”


    阿赤道:“怎麽會沒用呢?車撞人和人撞車是兩碼事吧?”


    呃……


    胡桃輕輕拉了阿赤的袖子:“這種事不管什麽原因,都是機動車全責的。”


    阿赤道:“那我哪天不想活了?隨便找輛車撞一下,不就保險、賠償兩頭賺了?”


    胡桃哭笑不得:“理論是這樣沒錯。”


    阿赤把車鑰匙交給胡桃:“會騎嗎?你們騎我的車去試鏡吧。我留下給這個老兄作證。”


    兩人還想推辭,阿赤道:“工作重要。”


    阿赤之所以要留下,倒不是他多麽具有正義感。


    而是他親身經曆平民的法律案件,才能知道如今的法律到底完善到了什麽程度。


    眾所周知,法律主要有兩種作用。


    第一種作用,是約束底層維持治安。


    第二種作用,是保護高層及作為高層政鬥的武器。


    唯有法律工作者口口聲聲的公平正義,是不屬於法律經營範圍的,隻是口號而已。


    對於阿赤這種掌握了絕對力量與控製的頂層,法律本身是與他絕緣的。


    比如平民的一夫一妻製,對他來說就是個屁。


    隻要他想結婚,娶一千個也沒問題,輿論上稍微控製一下就行了。


    而阿赤心中的赤紅政治,全天下都必須是絕對公平的,那麽法律也必須履行到它的口號。


    當然,這個天下不包括阿赤本人,他在九天之上。


    救護車來得很快,小孩都抬上車了,他父母都還不知道在哪。


    直到警察通過個人信息查到對方的電話,打過去才知道原來都在打麻將。


    不久後,一對頂著黑眼圈的中年夫婦衝進醫院。


    他們氣勢洶洶地大喊道:“王八蛋在哪裏!哪個王八蛋撞了我兒子!”


    阿赤起身道:“你們不是應該先問自己兒子的情況怎麽樣嗎?”


    男人怒道:“是你!是你撞了我兒子!”


    本來他是想衝上來幹架的,不過看到阿赤那可怕的體格,頓時蔫了,像隻吉娃娃一樣拉開距離叫囂。


    但女的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仗著自己女人的身份,衝上來就對阿赤亂抓亂撓,破口大罵。


    肇事者大叔連忙擋在阿赤身前,鞠躬道:“對不起!我才是肇事者!都怪我不好!”


    他的臉一下子被婦女的瘋狂亂抓撓成大花貓。


    女人一邊打一邊罵:“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怎麽賠我!”


    阿赤站在身後冷眼旁觀,通過方才和肇事者大叔的聊天,他已經了解到。


    這個大叔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年輕時相親認識現在的老婆,他老婆當時瞞著他懷了前男友的孩子,他知道後都任勞任怨把孩子養大,視如己出。


    以至於現在雖然並非親生,卻父慈子孝。


    兒子非常爭氣,考進了彩虹大學,並且成為了城都空木博士的門生,算是大木一係的高材生了。


    大叔也是因此更加賣力賺錢,想要兒子以後可以繼續出國深造。


    阿赤看得出來這兩口子並不十分在乎兒子,對大叔的攻擊恐怕是想要索要更多的賠償而已。


    世上總是有不少父母並不負責,繁育後代或是出於完成任務,或是避孕失敗,卻還喜歡打著父母愛的借口。


    子女也不過是他們盈利或滿足自我精神需求的一種工具罷了。


    阿赤看著大叔被打,卻沒有出手相助,而是拿出口香糖放進嘴裏咀嚼起來。


    直到警察來了,再三勸阻無效,用惡意傷人罪嚇住了夫婦,才終於成功勸架。


    小孩沒死,但是脊椎和手腳全斷了,必須要進行義體手術才行。


    小孩沒事,大叔有事了。


    而後高額的搶救費用、後續各種賠償壓到了大叔頭上,把他活生生壓癱下了。


    其實這種事,父母方也是需要負一定責任的。


    監護人不起到監護人的責任,放任一個小孩在馬路上橫衝直撞。


    但架不住他們會鬧,上來就以受害人的身份大吵大鬧,鬧得警察都頭大了,選擇對大叔開刀,以平息紛亂。


    “快去把義體錢交了!”警察趕緊催促。


    大叔道:“可我現在拿不出那麽多錢啊。”


    警察道:“打電話去借啊,總之你自己想辦法,別在醫院裏麵鬧了。”


    大叔急得滿頭大汗,該打的電話都打過了,可是一聽借錢大家都說沒錢,他現在怎麽搞?


    “警察同誌,你能不能陪我先和醫院商量一下,賒個賬啊?我過幾天肯定補上。”


    警察也有些不忍,這老兄實在慘,便帶著他去找院長說情了。


    按鬧分配,讓老實人承擔維持社會安定的成本,是千百年來不變的定理。


    因為拿槍對著好人,總是有利無害的,好人不會還手,隻會付出。


    阿赤掃了那兩夫妻一眼,那女人道:“你看什麽看?”


    “看你漂亮。”阿赤隨口吐槽了一句,便離開了醫院。


    誰知他隨口瞎說的話,這個中年婦女卻當了真,拿出手機發了一張自拍。


    “女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天上折翼的小仙女。”


    阿赤離開醫院,自言自語道:“你覺得法律的本質,應該是維持秩序,還是應該懲惡揚善?”


    他手上的終端輕輕閃了一下。


    “唔……你說得有道理,對我們統治者來說,秩序才是真的,其它都沒有意義。”


    阿赤閉上眼思索了一下,道:“但這對我想要的赤紅政治來說,是錯的。”


    “從長遠角度來說,隻有好人得到了公平正義的對待,善良的風氣得到了伸張,那麽這個世界才會更加安寧穩定。”


    “否則便會在道德的敗壞中逐步衰亡,重新走上成住壞空的曆史循環。”


    “我的赤紅政治應該是不朽的,缺乏人文關懷的秩序是失敗的,是鼠目寸光的,這不應該得到提倡。”


    “法律應該是維護道德者的王者之劍,而不應該成為失德者卑劣行徑的遮羞布。”


    “德拉曼,你說的對,很多東西的初衷,必須從根源製度上進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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