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聽見他的話不由頓了頓,莫名的想起了當初的那幾段對話,還有心中的想法。


    不是沐庭州總聽不懂話,是他總把自己放在最低微的位置。


    她抬眸看向了他,莞爾道:“謝謝。”


    謝謝他一次又一次的選擇自己。


    目光灼灼,沐庭州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他不免有有些難堪,饒是時間再久,本以為練就了可以波瀾不驚的能力,可一對上她就立刻失效。


    隻因他知道這句謝不是客氣疏遠,不再和過往一樣將他推開,而是徹底的接受了他的全部。


    在新的一年他和她有了新的開始。


    沐庭洲深深的看著她,目光一如既往,帶著纏綿的愛意,那句‘愛你’就要脫口而出,藏在衣服裏放了許久的求婚戒衝動般的想在此刻拿出。


    他極力的遏製住,不是時候,在這樣沒有任何儀式感的地方,他不希望這場求婚過於簡陋。


    至少每一步都該走好,日後迴憶起來不會有任何細節上的錯誤讓她失望。


    沐庭洲收迴來該說的話,他握緊了江棠的手,眉眼中盡是柔色,妄圖說的話最後卻化作了兩字:


    “也謝謝棠棠。”


    謝謝棠棠能給他一次機會,願意喜歡他。


    江棠彎眸,她抬手比了個數字在他臉前晃了晃:“謝謝也要兩百萬。”


    沐庭洲不由輕笑了聲,滿眼縱容:“那就多加三百二十湊個整數。”


    江棠唇角翹起反問了句:“沐總打算什麽時候給啊?”


    沐庭洲:“那得等等,我先迴家找老婆要。”


    “……”


    話落,笑聲又起,兩人的目光不謀而合的放在了對麵的那處小道上。


    仿佛看見了六年前戴著兔子玩偶不知所措無所適從一臉呆樣的沐庭洲和對麵長椅上悄悄偷看且心軟而不自知的江棠。


    ……


    一月六號,小寒。


    沐庭洲暗中策劃的求婚儀式默默開始,家中一片寂靜,前些日子剛拆下的紅燈籠和滿牆大紅大紫的牆紙又一次被管家和劉媽掛上。


    江棠賴床到十一點終於起來,剛下樓就發現了滿目的紅色,喜慶的刺眼。


    但沒什麽,管家他們就愛折騰,江棠用餐後又迴房間躺著順便睡了個午覺。


    直到下午四點,江棠睡夠了要出去散步拯救下要散架的骨頭,才發現家裏沒人了。


    知知和沐庭洲不見了。


    嘉奕也不在,就連管家劉媽還有其他人都消失了。


    江棠:???


    玩失蹤?


    連統統也喊不動了。


    正天馬行空想著,江棠就接到了沐庭洲的電話。


    手機對麵是他帶笑的聲音:


    “棠棠起了嗎?有睡飽嗎?”


    ???


    想起自己廢物的一天,江棠立刻嘴硬:“今天也是努力生活的一天,沒有浪費。”


    沐庭洲縱容道:“確實沒浪費,你開心每一天都是值得的。棠棠還記得昨晚說過的嗎?”


    江棠腦海裏突然閃過了在耳邊響起的那句話:‘欠棠棠一個重要的儀式我想明天補給你。’


    特殊的儀式隻讓她想起了兩個字,她唿吸都慢了些,立刻揚起了微笑:


    “讓你多挺一會還是輕點啊?”


    !!!


    沐庭洲耳根紅了些,又輕咳了聲:“那個也算,但棠棠能再猜猜嗎?”


    江棠:“今晚輪到你穿了,兔子裙。”


    !!!


    沐庭洲看著旁邊的人一臉吃瓜樣默默的移開視線,他慢慢提醒:“還有的棠棠,重要些的。”


    “可兔子裝就是重要的。”


    “……”


    若沒聽出戲耍的意思沐庭洲便是傻了,他彎唇:“是求婚,棠棠。接下來要辛苦棠棠化妝準備了,化妝師們在門口,棠棠按一下你麵前的按鈕好嗎?”


    江棠沒想到他一下就說了出來,比起隱藏式先抑後揚突如其來的驚喜她更喜歡直白大方的方式。


    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和麵對。


    江棠跟著他的話造做,緊接著是鈴聲響起,門開,化妝師和造型師們帶著道具進門。


    三套不同顏色和設計的禮裙,專門設計的冬季款不止是禮裙,還有珠寶首飾鞋子都是三套,由她隨心搭配。


    還有羽絨服和其他保暖物品,可謂是貼心。


    江棠選了最右邊那套白色的禮裙,裙上的海棠花的刺繡分散落著,海棠花邊上點綴著淺粉色的小鑽石。


    相比較其他兩套,它略微的遜色了點,可江棠一眼相中了它。


    海棠花落在了純白的紗裙上,猶如最後的江棠重新迴來選擇了他。


    江棠抬眼看向了監控:“這套最好了,和你一樣。你繡的就是最好的。”


    監控前的沐庭洲徹底愣住,他不明白是什麽時候露餡的,他一直都偷偷的在練習繡花,雖然被紮了很多次,總算能繡出一朵完整的海棠花。


    上麵的每一朵海棠花都是他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今天準備其他兩套不是別的,隻是想讓棠棠選更喜歡的,她從來都是選擇的那一方,永遠具有主導權。


    江棠翹了翹唇角,她當然知道,因為偷偷看見了他躲在書房繡花,還給繡娘打電話問。


    化妝換衣準備用了將近快一個半小時,江棠本是輕鬆的,卻因為過久的準備而緊張。


    前麵會有沐庭洲給她用心準備的驚喜,她走向驚喜的每一步和每一秒都是開心並期待著的。


    是從家到公司的路上,一條從未走過的新路。


    在長達半個小時的路程裏,江棠收到了二十六份禮物。


    從一歲到現在。


    一套親手打造的平安鎖,慶祝一歲的江棠出生。


    兩歲的複古的八音盒,三歲的寶寶鋼琴,四歲的玩具車,五歲的芭比公主,六歲的公主裙……


    小學的她會收獲許多朋友開心成長,是一套盛滿整個六年的玩具屋。


    是寄予江棠的成長日記和飛往各地的機票和地方特產,那是屬於初中的她的青春紀念冊。


    是高中奮筆疾書次次第一的獎杯和榮譽證書,那是她高中的戰利品。


    大學時期的別墅海島和直升機……


    過往二十年的禮物都齊全了,車已經開到了公司,江棠沒再收到下一件。


    知道她往後看,是即將畢業那年總在身後跟著的沐庭洲。


    他戴著笨重的兔子玩偶捧著一束花出現,將花遞給了江棠:


    “江同學,畢業快樂。”


    “謝謝,沐總。”


    江棠抱著花,沐庭洲跟在後麵,一步步的送著她上樓,他就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不曾多靠近半步。


    是六年前不得江棠喜歡一直在角落的沐庭洲,也是錯過她六年被強製忘了她的沐庭洲。


    近八點的天徹底暗下,江棠朝身後的他伸出了手,卻被沐庭洲送進了電梯。


    101層,江棠在這棟大樓的最頂層,能俯視全城,對麵出現了一大堆人。


    沐正則,付婉清,許書曼,沐文霜,周檸,管家,劉媽,沐二和三夫人……


    他們一個個的笑容滿麵舉著熒光棒朝她揮舞著……


    前排站著拍照的是知知和嘉奕,還有偽裝成攝像機算是見證者的係統156。


    江棠有種莫名的心慌,一個個驚喜砸的她不知所措,未曾受過的,如此盛大且熱烈的愛意。


    他把她艱苦受難的童年和青春全都補給了她,他滿足了江棠的全部。


    “棠棠。”


    沐庭洲的聲音突然在身後出現,江棠眼眶發紅,她立刻轉身,因為喉間的酸澀發聲都有些艱難。


    “棠棠無需轉身,我會過來。”


    沐庭洲在她麵前單膝跪下,知知連忙送去了準備好的戒指,沐庭洲看向江棠。


    彼時突然來了長達五秒的沉默。


    他滿臉歉意道:“抱歉,我忘詞了。”


    眾人:???!!!“……”


    江棠的緊張和酸澀感因為他這一打岔頓時消散了不少,她伸出了手,輕聲道:“那我也嫁。”


    沐庭洲握住了她伸出的手,臉上依舊是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開口:“棠棠,我本來準備了很多詞,我想告訴你第一次見你並不是在南大門口而是你提交獎學金申請的辦公室,想告訴你後來見你的每一次都想和你搭訕,但每一次都因為膽怯不敢再前進半步……”


    南大門口是他和棠棠的第一次正式的對視。


    “我其實愛了你很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最初的喜歡究竟是在哪一刻產生。除了愛更多的是愧疚和抱歉,對不起棠棠,因為我沒用所以才讓你吃了太多的苦……”


    也是他太弱才需要棠棠以赴死來保護知知,他在絕望中過了很久,可沒人來接他,那段過往他甚至不敢去迴憶半點。


    沐庭洲從未在江棠麵前提及過此事,他害怕,怕她厭惡唾棄他的沒用,更怕她拋下她。


    直到傅縱出現,直到一切正常後的今天才敢讓他重新拾起了膽量去說出他的愧疚和歉意。


    小寒的天氣溫度最低,可江棠卻感受到了暖意,她咬了咬唇,眼淚早已控製不住的流下。


    她的人生不算完美,可唯獨他願意一點點的幫她圓滿。


    說愧的該是她,抱歉的也該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哪怕到死也沒對他說出一句喜歡,因為所謂的夢,因為所謂的劇情,沐庭洲三個字總要被她排在了最後。


    江棠已經泣不成聲,她蹲下,撲進他懷裏抱住了他。


    沐庭洲捧起她的臉,拂去了她的眼淚,輕聲哄道:“棠棠乖,不哭,是我的錯,我以命起誓往後絕不讓棠棠吃半點苦,沐庭洲永遠獨屬江棠,往後學你喜歡的,護著你愛的,永遠以你為首聽你的,棠棠願意接受我嗎?”


    江棠眼眶紅透,咽下了喉嚨裏的刺痛,聲音哽咽:“願意。”


    沐庭洲緊張的心徹底落下,他輕顫著手將戒指戴入了江棠的無名指中。


    他抱起江棠低頭吻在了她的額頭處。


    周圍的掌聲和歡唿聲驟然起來。


    ‘嘩’的一聲,周圍十棟大廈的燈光亮起,不停的閃爍變化著,上麵出現了一排字。


    ‘沐庭洲獨愛江棠,永生不變。’


    是時隔六年的江棠愛上了同當年一樣穿兔子玩偶討她歡心的沐庭洲。


    是強製失憶卻依舊在六年後愛上江棠的沐庭洲。


    六年的缺失在此刻畫上了最為圓滿的句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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