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外,周嘉奕拿著個小瓶子裏麵裝著幾根頭發,他打了個電話,等著姐夫。


    之前來這他還會大大咧咧的進去,不帶絲毫扭捏,但今天,周嘉奕不知道為什麽,心情澎湃,複雜難說,整個人都緊繃著,怕被發現又怕不被發現,心裏五味雜陳的,亂糟糟,手心都是汗。


    他其實來這有好一會了,這時候大姐也不知道有沒有睡,不敢進去。


    “家裏的門很好看?你快把它給盯穿了。”


    沐庭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嘉奕嚇了一跳,他驚恐的瞪大眼睛,然後拍了拍胸口:“姐夫你要嚇死誰?”


    沐庭州踱步過來,看著比自己差半個腦袋的少年,那張臉與江棠相似,他的臉色稍稍的溫和了些,像是常年積雪融化了點。


    “平時也沒見你這麽小的膽子。”


    周嘉奕腦袋立刻就耷拉了下去,他小聲反駁:“那不一樣。”


    以前是大姐,這要真的是姐姐,那他可對不起姐姐了,不敢再和之前一樣了。


    “沒什麽不一樣的,親子鑒定出來前,她是你大姐,你應該清楚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她也很喜歡你。”


    沐庭州特意的去查了周家,周家夫婦的所作所為,他說不出什麽評價的話,但把兒子當成獻祭品,著實有些瘋狂,他也試想過,若是知知失蹤了,或許他也不會好到哪去。


    “我,我知道的。”周嘉奕有些扭扭捏捏的應著,就是因為知道大姐很喜歡他,他才更不敢進去。


    爸媽沒有說錯,他確實代替姐姐在家享了十幾年的福,要不是姐姐,他都不配出生,這是爸媽的原話,以往他會憤怒不甘,可現在,他開始承認,他確確實實的享受了本該屬於姐姐的待遇,這是他反駁不了的。


    如果他沒有出生,爺爺和外公的所有股份都會給姐姐一人,家裏的全部和爸媽的喜歡都是獨屬於姐姐的,而不該被他占著。


    “既然知道就別喪氣,她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的。”沐庭州接過了他手中的瓶子,隨後道:“你們學校附近有沐家的房產,你要是喜歡就挑一處去住著。”


    周嘉奕一直沒迴家,他不敢住家裏買的房子,基本是酒店過,或是朋友家,但住久了也不好意思常待,偶爾來大姐這蹭頓飯,順便幫忙帶帶知知,盡管知知很聽話,經常是知知帶他。


    他一下頭腦就不清醒了,嘴快的問:“姐夫是在提前討好我嗎?想讓我給你美言幾句?”


    “那就有勞了。”


    “啊?”周嘉奕懵了,他就是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姐夫來真的?大姐瞧不上姐夫?被迫成婚?


    他是不是給重新物色新的姐夫了,來個招聘會什麽的,讓大姐想選哪個就哪個,挑個自己喜歡的。


    突然對上姐夫的眼睛,周嘉奕有些慫了,他不敢。


    “沒開玩笑,你缺什麽可以開口,作為迴報就幫忙美言幾句。”


    沐庭州看穿他的想法直接承認,他不覺有什麽丟人的,結婚幾年還得不到老婆的歡心是他的過錯,臉皮這種東西不重要。


    正欲說話,沐庭州的手機響起,他秒接電話,上次沒接已經夠可怕了。


    江棠:“你去哪了?我的故事要開始了,再不過來你就沒得聽了。”


    沐庭州腦海裏迴想起了江棠的小龍女和七仙女還有西遊記的聯合版本,他按了按額角,眉眼中染上了笑意:“好,我馬上迴來。”


    “你旁邊是不是有人?我聽見唿吸聲了,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年紀不大,你是不是出去做些別的了?”


    知知也跟著一起:“爸爸是不是出去做些別的了?”


    周嘉奕:“……”


    沐庭州:“……”哪來的唿吸聲,他怎麽沒聽見。


    “沐庭州!你是不是在外麵養人了?知知看看你爸,他寧可去找別人也不迴來聽我講故事,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成心的,不想迴來就別迴來了。”


    知知點頭當複讀機;“爸爸就是成心的,不迴來就別迴來啦。”


    周嘉奕趕緊對著電話大喊:“沒有養人,大姐,是我,我路過,然後姐夫看見了,姐夫絕對沒養人。”


    要是姐夫迴不去就是他的錯了。


    “哈哈哈哈哈哈~”


    江棠的笑聲從電話傳出:“早就知道是你了,行了,這麽晚了,你進來住吧,家裏有房間,大晚上的一個人走不安全。”


    知知複讀機坐在床上點頭喊:“知道是你,很晚了,大晚上不安全。”


    周嘉奕眼眶有些熱,很少有人會這麽在意他,明明結果還沒出來,他其實認大姐也不過是為了學機車而已,他看向了姐夫見後者笑意頗盛,他重重的點了下頭。


    才十六歲的少年抗下了比同齡人重無數倍的擔子,他出生時便被惡意包圍,從未享受過一刻溫情的他早在白眼和謾罵中練就了鋼鐵一樣的心,他就打算那樣吊兒郎當的耗掉自己的一輩子,可再次受到這樣的關心依舊會忍不住期待下一次。


    原來鋼鐵般的意誌都是表麵的根本就撐不住,他盡量的縮在黑暗裏不讓人發現,卻有人提著一盞燈過來,沒有讓他為了融入這個世界強行的把他推向光明,而是用那盞燈給他照亮了腳下的路。


    “杵著做什麽,迴家。”


    沐庭州隻掃了他一眼,並未戳破他的窘迫,他繼續的和江棠打電話,走在了前麵,卻也放緩了速度,等著跟在身後的少年。


    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感應路燈,月光緩緩灑落,散了一地白霜,周嘉奕踩著地上的影子一步步的跟上,盈盈入耳的是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在這樣的環境中格外的熱鬧。


    他慣愛鬧騰,不過是想給冷清無聊的生活添些樂趣,那樣在外顯擺著用來隱藏掩飾自己的威風被幾句關切的話打迴了原形,他一邊聽著他們的聲音,一邊一步步的跟上,感應式的路燈陸陸續續的亮起,周圍本身不算黑暗,但卻好似溫和的在給他的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


    周嘉奕看向了前麵,姐夫挺高的,今晚的月亮很圓,但是路燈更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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