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眼淚這一宣泄點,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在這些事情麵前,她才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女兒?”玉修文遲疑了一下,才想起來,何曉玥好像是收養了一個福利院的孩子。


    他皺眉道:“怎麽迴事?”


    顧雲傾家的保衛係統那麽森嚴,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就不見了?


    玉修文再見何曉玥的神色,就知道有情況。


    何曉玥深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咬了咬唇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半天才道:“她被顧雲傾送走了,所以,玉先生……不……修文……你能不能幫我找到落落,隻要能找到落落,我怎麽報答你都可以……”


    言罷,何曉玥又補充道:“還有青青……青青我也找不到了……”


    這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接二連三的出事,這讓何曉玥如何能承受的了。


    眼看著她又要落淚,玉修文連忙道:“好,我這就讓人去找,不過……”


    說到這裏,玉修文頓了頓,他不想打擊何曉玥,但卻不得不告訴何曉玥這個事實:“如果是顧雲傾安排人送走的,可能……很難查到。”


    聞言,何曉玥一怔。


    道理她當然知道。


    這也是為什麽她會這麽悲痛欲絕的原因。


    “你也不要太過擔心,身體要緊,我會盡力的。”


    玉修文安撫了何曉玥,就轉身去吩咐。


    何曉玥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急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你不能告訴顧雲傾……他以為我打掉了……如果讓他知道的話,他是不會跟我離婚的。”


    說起離婚這個字眼,何曉玥的心就一陣緊過一陣的疼。


    現在不需要蘇陌雲來強迫她,她也對這一段婚姻死了心。


    顧雲傾將落落送走了,也就斬斷了她跟他之間所有的可能。


    玉修文一怔,似是沒有料到何曉玥這般絕然,他遲疑了一下,終究是開口問道:“你可要考慮好了。”


    何曉玥點了點頭道:“我考慮好了。”


    她要跟顧雲傾離婚,成全他們一家三口。


    她工作室掙的錢已經夠她和媽媽青青的開銷,她要一邊撫養肚子裏的寶寶,一邊找落落。


    聽到何曉玥絕然的話,玉修文輕歎了一聲,最後點了點頭才鬆開了她的手。


    玉修文才走出房間,何曉玥就抱著手機上落落的照片痛哭了起來。


    “落落,你告訴媽媽,你在哪裏?”


    “你記得媽媽的手機號,你一定會給媽媽打電話的對不對?”


    “你的新爸媽對你好嗎?新的環境裏,你有沒有害怕,有沒有想媽媽?”


    看著照片上落落笑的天真浪漫的樣子依偎在她懷裏,何曉玥淚如雨下。


    這邊,玉修文才迴了書房,顧雲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一看到是顧雲傾號碼的一瞬間,玉修文有過那麽一瞬間的遲疑和掙紮。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他下意識動了動手腕,那是剛何曉玥才握過的位置,即使隻有一下,也讓他覺得心跳加速……


    玉修文終於不能再否認……自己喜歡她。


    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


    也許是在她還是個平凡的小姑娘,每日裏一板一眼的跟玉修竹講課的樣子吸引了他。


    也許,是她麵對自己的毒舌和刁難依然是一臉陽光和笑意,感染了他。


    也許,是她的性格,也許是她的絕美容貌。


    總之,他現在已經無法否認自己被她吸引無法自拔。


    在知道當初讓魏建昕念念不忘的小姑娘就是她的時候,天知道他有多矛盾。


    可是,看到她對顧雲傾泥足深陷,他也隻能在一旁不陰不陽的嘲諷幾句,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轉身離開,甚至連正大光明的對視都不敢。


    他怕一個不小心,他的眼神會暴露他的心思。


    因為她,即使是在誤會解除了之後,他也不敢跟顧雲傾走的太近。


    他本以為顧雲傾會好好照顧她。


    誰曾想,竟然接二連三的讓他碰見昏迷在大街上的她。


    他這才知道,原來她過的並不快樂。


    如果顧雲傾真的對她那麽好那麽在意,又怎麽會讓懷著寶寶的她悲痛欲絕?


    有那麽一瞬間,玉修文有一種想要將她從顧雲傾身邊帶走的衝動。


    不過,到底他是個隱忍克製的人,最後忍了下來。


    一直到今天,聽著她眸子裏帶著絕然,說出來要跟顧雲傾離婚的話來,玉修文這才終於敢直麵自己的內心。


    她已經要跟他決裂了,那麽,是不是代表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歡她了?


    顧雲傾的電話一直在響。


    玉修文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不過,緊接著他就要麵對一個艱難的選擇。


    要不要告訴顧雲傾?


    告訴他,她在自己這裏。


    那麽,接下來就看到他抱著她轉身離開,甚至連個背影都不會留給他?


    他能再一次看著她離去嗎?


    玉修文愣了愣,最後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做了決定。


    “玥玥有沒有在你哪裏?”


    顧雲傾一如既往開門見山。


    玉修文也幹脆利道:“沒有!”


    言罷,玉修文又道:“你自己的夫人跑來我這裏要人,顧雲傾你這人是腦子有病嗎?”


    他一如既往的毒舌。


    顧雲傾已經習慣了,不過今天他有些不耐煩,抬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道:“我要是能找到人,還能來問你?”


    言罷,他也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對,顧雲傾又道:“玥玥不見了,你在南城勢力更龐大,幫我找一下。”


    玉修文沒有吭聲。


    顧雲傾又道:“我是真的很著急在找她。”


    聞言,玉修文遲疑了一下,才道:“昨天我在路上發現了暈倒在路邊的她,我不知道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讓她既悲慟又絕望,不過是打了孩子,她也有自己的苦衷,難道你要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去死,然後無動於衷嗎?”


    麵對玉修文的質問,顧雲傾第一次沒有了脾氣。


    “今天我沒看見,我也不會幫你找,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去收拾攤子。”


    言罷,玉修文直接掛掉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的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玉先生,有什麽吩咐?”


    下屬在原地待命。


    玉修文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來,眼睛裏已經滿是絕然,他冷聲道:“吩咐下去,何小姐在這裏的事情任何人不能走漏風聲。”


    “是!”


    言罷,玉修文又道:“馬上讓人去找落落小姐的下落。”


    “是!”


    吩咐完了這些,玉修文這才提起步子往何曉玥住的房間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進了房間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那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水。


    玉修文心頭一緊,下意識抬手覆在了她緊皺的眉頭上。


    何曉玥似是感覺到了身邊有人,她動了動身子,在睡夢中呢喃道:“落落……媽媽……青青……”


    即使在睡夢中,念叨這幾個人的時候,她的眼角依然有淚水。


    這樣的模樣,換做是誰都心疼不已。


    玉修文自然不例外。


    他輕歎了一聲,這才站起身來,下了樓親自去了廚房。


    何曉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哭睡著了,或者說她是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手機已經沒有電黑屏了,外麵的天色也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房間裏都是黑壓壓的。


    何曉玥動了動身子,正準備掙紮著起來,才發現床邊還趴著一個人。


    她被嚇離開一跳,一聲驚唿,那人立即拉開了床頭燈。


    何曉玥這才看到是趴在床頭櫃邊上守著的玉修文。


    她鬆了一口氣,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起,玉先生……修文……我不是故意嚇著你的。”


    聞言,玉修文難得的動了動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道:“沒關係,是我沒有開燈嚇著你了,我想著你還在睡覺,怕燈光將你驚醒了,所以沒有開燈。”


    說話間,他已經站了起來,直接將房間裏的水晶吊燈也打來。


    瞬間房間裏明亮如白晝。


    何曉玥掀開被子起身,才一動,頭暈目眩的感覺再一次來襲,她連忙坐了下來,並揉了揉太陽穴。


    “你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當然會頭暈,來,喝點蝦仁粥吧。”


    說話間,玉修文打開了身後的保溫桶,霎時間一股香味撲鼻。


    何曉玥的肚子也在這時候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她麵上劃過一抹尷尬,垂眸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很丟臉?”


    聞言,玉修文難得的沒有嘲諷她,他一邊盛粥一邊道:“很正常,換做是誰都一樣,有什麽可丟臉的。”


    這樣溫柔,這樣好說話,這樣帶著笑意的玉修文讓何曉玥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她心頭不解,這玉先生是不是買了彩票中了獎?


    今天心情這麽好嗎?


    當然,麵上何曉玥沒有表現出來。


    玉修文對她態度好了,當然是一件好事。


    她才沒有受虐傾向覺得人家對她冷對她兇才是好事。


    何曉玥抬手接過了玉修文盛給她的蝦仁粥,聞著這一股香味,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記得,之前她生病的時候,顧雲傾也是這樣將熬好的粥送到她麵前。


    如今……


    她又生病了……而他卻成了那個害自己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何曉玥鼻尖一酸澀,差點兒又落下淚來。


    “咳咳咳……”


    為了不讓玉修文看出來自己的難過,何曉玥故意幹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味道怎麽樣?”


    玉修文含笑看著她,那模樣活像一個等待著誇獎的孩子。


    何曉玥的心也在這一瞬間被暖了一下,她認真品嚐了一口,然後點頭道:“嗯,不錯,跟……跟他做的幾乎一模一樣……”


    不是她太敏感,而是玉修文的這粥確實跟顧雲傾做的太像了。


    似是看出了何曉玥的驚訝,玉修文放下了手中的保溫桶蓋子,放柔了聲音道:“因為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我和建昕都跟他學過廚藝。”


    說起建昕,玉修文的眸子裏就劃過一抹悵惘。


    何曉玥來了興趣,她挑眉道:“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一些建昕哥和你們當初的那些事情嗎?”


    玉修文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拉開了椅子在何曉玥的床邊坐了下來。


    “我們剛巧在同一個學校,因為聊的來,興趣又差不多,剛巧又都是想逃避家裏的掌控,就在一起租了房子,那三年……”


    的確是難忘的三年啊。


    玉修文感慨著,隨著他的話語,記憶的匣子也在這時候被打開,他想起他們兄弟三人一起熬夜打遊戲,一起熬夜寫論文,一起喝酒唱歌……好不快活。


    可自從魏建昕出事之後,顧雲傾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而他也因為一時間不能原諒當初執意要連夜迴學校拿東西才導致了那一幕慘劇的顧雲傾。


    兩人從此分道揚鑣。


    即使心裏依然把對方當兄弟,但是當初那種親密無間的兄弟情,已經那一段珍貴的時光卻也不再了。


    迴國後,為了各自的家族各自打拚,一夕間從陽光落拓的少年長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每每想起這些,玉修文就忍不住皺眉。


    如果不是何曉玥問起,他不會主動跟任何人說起這些。


    何曉玥一抬眼就看到玉修文皺眉的樣子,她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也一起吃點兒?”


    聽到何曉玥的聲音玉修文這才從迴憶中清醒了過來。


    他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說話間,他已經又恢複了那冷冰冰的樣子。


    “我有事先去忙了,你要有什麽吩咐就叫秋月過來,她在外麵。”


    “好。”


    何曉玥知道玉修文現在心情不好,他需要一點兒時間去消化自己的情緒,她也不追問。


    等玉修文走後,她默默的將碗裏的粥都喝掉,這才起身來洗漱了一番。


    等何曉玥才從浴室裏出來,就看到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姑娘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肉嘟嘟的臉頰,讓何曉玥一瞬間就想到了落落。


    她眼睛一模糊,再一定睛,那小姑娘已經對她展顏一笑並轉身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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