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言諾一怔,驀地抬起頭來,對上何曉玥那一雙冷淡疏離的眸子道:“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道歉的。”


    “玥玥,對不起,是我吃了豬油蒙了心,才會想到利用你討好許家,這麽多年來,我也是心疼你的,隻是因為趙沫在,你知道的,以前我是靠著趙家才起家,有趙沫在,我哪裏敢去接近你們母女。”


    “當初讓你頂替汐兒,也是趙沫的主意。”


    “我是你的親爸爸,我怎麽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而這一次……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你知道我在南非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嗎?有人告訴我,可以救我出苦海,隻是要用些代價,我當然是不願意的,但後麵想著,這樣能再見你一次,我也就答應了下來,本來我隻想著先將事情鬧大,然後再澄清,即使那人報複我,我也要證明你的清白和無辜,這樣一來,你的名氣也有了,可是,我沒有想到……”


    說到後麵,陳言諾已經泣不成聲。


    他的神情既後悔又懊惱。


    如果何曉玥之前沒有被他欺騙過的經曆的話,恐怕就要信以為真了。


    “姐……”


    青青扯了扯何曉玥的衣角,欲言又止。


    何曉玥拍了拍她的手,遞給她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噢?爸爸的意思是你後悔了?”


    聽到何曉玥的話,陳言諾驀地抬起眸子來,那一瞬間,他眼底裏劃過一抹希冀和光亮。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卻也沒有逃過何曉玥的眼睛。


    “玥玥,爸爸當然後悔了……你……你肯原諒我嗎?隻要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一定好好改正,以後好好疼你和媽媽還有青青!”


    陳言諾說的斬釘截鐵,那誓言就跟自來水似得,一個勁兒的從他嘴裏蹦出來。


    何曉玥冷眼看著。


    她眸子裏帶著淺淺的笑意。


    一開始,陳言諾也以為是何曉玥說的是真的,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也跟著一鬆,不過很快,見何曉玥依然在笑著。


    她仿似是在看他演戲,而她從始至終都作壁上觀,一個字都不信!


    等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陳言諾驀地一怔,然後怒了。


    “玥玥……你這是什麽意思?”


    知道自己現在是階下囚,即使再生氣,陳言諾也壓製住了自己的怒意。


    他強忍著怒氣,垂下眸子放低了姿態看向何曉玥。


    聞言,何曉玥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似得,她噗嗤一聲笑道:“我是覺得爸爸的演技越發出神入化了呢,你不去當演員當真是可惜了。”


    話音才落,陳言諾猛的一拍桌子,手銬碰到桌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怒目等著何曉玥,沉聲道:“何曉玥!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如果沒有我,會有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


    麵對盛怒的顧雲傾,何曉玥依然沒有半點兒氣惱,她輕歎了一口氣,拉著青青的手道:“看到沒有,對於這樣的人,你剛剛還心軟了。”


    聞言,青青麵色一紅,下一瞬便咬緊了唇瓣道:“姐,我知道了。”


    言罷,她抬眸深深地看了陳言諾一眼,然後轉頭對何曉玥道:“姐,既然已經看過了,了了心願,我們走吧。”


    她再也不想看到陳言諾了。


    正如何曉玥所說,從此之後,她都會為有這樣的父親而覺得恥辱。


    何曉玥已經看到陳言諾露出了本來的麵目,自然再也沒有什麽繼續停留下來的心思。


    她本來也隻是打算帶著青青來看看陳言諾,讓青青知道陳言諾是個怎樣的人。


    現在青青認清了現實,當然再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何曉玥站起了身子,就要提起步子離開,這時候陳言諾又道:“你就不怕被人唾罵,說你喪盡天良,殺害祖母迫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陳言諾的聲音也變得陰森了起來。


    如果不提陳家老太太,何曉玥還沒有什麽,既然陳言諾提到了,何曉玥索性轉過了身去,冷冽的看著陳言諾道:“殺害祖母?”


    “這句話也當真是爸爸這種人能說的出來的,當時的真相是怎樣,我想再沒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吧?你不提的話,我都忘了提醒劉局他們去查一下當初醫院之前的監控,看看你到底在裏麵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就算陳老太太憎恨她,想搭上自己的性命將她一起拖下地獄,但當時陳老太太的身體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她去做了那麽多安排。


    所以,這裏麵肯定有陳言諾的手臂。


    光蓄意謀殺罪這一條,就已經夠他將牢底坐穿了。


    果然,聽到何曉玥的話,陳言諾麵色一白,他的眸子緊了緊,然後突然放軟了語氣來道:“玥玥,就當是你可憐可憐我,好歹我也是你爸爸,跟你血脈相連……”


    話音才落,不等陳言諾繼續說下去,就被何曉玥打斷道:“是啊,好歹你是我爸爸,不然你覺得有顧先生在,你還有命活到現在?”


    這句話堵的陳言諾半天說不出話來。


    何曉玥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攥緊了拳頭,似是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道:“爸爸?嗬嗬,你不知道,我從都的以有你這樣的父親而覺得恥辱,這個神聖的詞語放到你身上真的是浪費了。”


    言罷,她再不看陳言諾一眼,直接拉著青青朝外走去。


    “青青,你幫我勸勸你姐姐,爸爸是愛你們的……青青……”


    陳言諾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何曉玥轉過眸子看向青青,但見青青唇瓣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卻並沒有半點心軟的意思。


    待出了看守所上了車,何曉玥拉著青青的手道:“青青,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麽做太殘忍?”


    聞言,青青抬眸,認真的看著何曉玥的眸子,篤定道:“不,我覺得姐姐做的對,是他自己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應有的懲罰。”


    言罷,青青又道:“而且,我也覺得,他是罪有應得。”


    “姐姐,你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是非觀和價值觀,當然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我剛剛隻是在心疼你。”


    “陳言諾提到祖母……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是怎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受累了。”


    青青一臉擔憂的看著何曉玥。


    看的何曉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搖了搖頭道:“也沒什麽,就是……差一點兒丟了性命,不過我運氣好,最後被人救了。”


    說起來,她還該感謝玉先生,玉修文。


    想起那個冷冰冰的玉修文,何曉玥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她記起顧雲傾說過,他和顧雲傾,建昕哥三個曾經是要好的兄弟,最後因為建昕哥的死而分道揚鑣,想來也讓人唏噓不已。


    上一次,在知道自己跟顧雲傾結婚之後,他的態度那麽冷,現在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建昕哥托付給顧雲傾要照顧的人,他麵上的表情該是很精彩吧?


    念及此,何曉玥突然有些期待起來。


    一旁的青青也在想著心事,在迴去的路上,姐妹兩人沒再說話,但氣氛卻一點兒也不尷尬。


    何曉玥和青青不知道的是,她們前腳才走出看守所的大門,後腳魏明珠跟劉蘭芝就從旁邊的街上走了出來。


    “你這孩子,看到玥玥怎麽也不打個招唿,要躲躲藏藏的?”


    劉蘭芝看著魏明珠,覺得魏明珠似是對何曉玥的憎恨越發加深了幾分。


    她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從小魏明珠就不喜歡何曉玥,看不得何曉玥好,但她可以將那些都看做是對何曉玥的嫉妒。


    自己的女兒,她再熟悉不過,嫉妒心比旁人都要強一些,很正常。


    不過,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魏明珠對何曉玥的嫉妒中還帶著幾分憎意。


    劉蘭芝已經勸過魏明珠很多次了,可她偏偏不聽,她也沒有辦法。


    兒子沒了,她現在就指望著這麽一個女兒了,偏偏女兒也是個不省心的,她當然隻有順著她。


    魏明珠看著何曉玥上了車走遠了,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我為什麽要跟那個狐狸精打招唿?”


    “本來接到消息,說趙少來了這裏的,媽,你看,我就說她是狐狸精吧,要纏著趙少,我心急火燎的趕來,趙少沒見著,就看到她了,你說何曉玥那狐狸精是不是故意的?”


    聞言,劉蘭芝搖頭道:“不像啊,你之前不是也聽玥玥解釋了嘛,趙少跟她的那個男朋友是好兄弟。”


    “好兄弟?”


    魏明珠嗤笑,然後冷冷道:“當了綠茶婊還要給自己立牌坊,何曉玥從來都是這樣,恨不得將所有的男人的心都攥在她手上才好,媽,你要知道,她小小年紀就已經能讓我哥念念不忘了。”


    驀地聽到魏明珠提起魏建昕,劉蘭芝眸色一緊,麵色也垮了下來,她沉聲道:“好好的,提你哥哥做什麽?”


    魏明珠也不想提,因為每一次提起來,劉蘭芝都會哭哭啼啼的,她看著都心煩。


    但是,這一次她卻不得不提。


    看著何曉玥的車已經在轉過了街角,很快沒有了蹤影,魏明珠冷笑道:“我也不想提啊,可是……媽……你知道,昨天你看到的何曉玥的男朋友是誰嗎?”


    聞言,劉蘭芝還沒有從對兒子的死感慨中迴過神來,下意識道:“是誰?我看他那氣度,肯定不是一般人。”


    連趙越傑都看不上,說明那男人肯定比趙越傑更厲害。


    隻是這句話劉蘭芝沒有當著魏明珠的麵說出來,她怕魏明珠更加嫉妒或者憎恨了。


    魏明珠轉迴了眸子,拉著劉蘭芝的手,咬牙切齒道:“媽,我聽說了一個消息,之前就告訴你了,但是我怕你受打擊而難過,所以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


    聞言,劉蘭芝這才迴過神來,抬眸認真的看著魏明珠道:“什麽消息?你這麽猶豫,難不成跟你哥有關?”


    一提起魏建昕,劉蘭芝的心就是痛的。


    她這一輩子的驕傲,所有的仰仗,天知道在知道兒子發生意外沒了之後她的心有多痛。


    即使到現在,每每提起兒子,她就感覺像是有一把刀在自己心上一刀一刀的割肉。


    說完這句話,劉蘭芝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一般。


    魏明珠點了點頭,才沉聲道:“我聽人說,哥哥當初是為人擋了一刀,才會慘死,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魏明珠的話音才落,劉蘭芝渾身一僵,晃悠了兩下差點暈倒,她一把攥緊了魏明珠的手道:“你是說……你是說……”


    當初魏世勳告訴她,說是在國外遇到了劫匪不幸中刀身亡,原來才是另有原因!


    劉蘭芝咬了咬牙,幾乎是抵著舌尖道:“你哥哥是為了救人而死的?那救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麽從來沒有站出來?”


    “沒錯,哥是為了別人去死的,恰巧那別人就是昨天你看到的顧先生!”


    魏明珠說完這句話,就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本來她也不清楚這其中的關聯,直到她遇到了蘇陌雲,是蘇陌雲將這些告訴給了她。


    當年,她那個蠢哥哥就是為了救顧雲傾才會被殺,而他竟然還在臨死前將何曉玥托付給了他!


    為什麽?


    顧雲傾那麽優質的好男人,可是比趙越傑強上百倍上千倍!


    她哥哥用命換來的,卻是何曉玥的幸福,而不是她這個親妹妹。


    比起聽到這個消息而為哥哥感到的痛楚,魏明珠更多的是憤怒!


    她理所當然的以為這一切本來都應該是她的,是被何曉玥奪走了。


    如果沒有何曉玥,她哥哥一定會將送到顧雲傾麵前的機會留給她!


    越想,魏明珠就越是憎恨。


    彼時,劉蘭芝雙眸中也帶著恨意和水汽,她咬牙道:“明珠,你說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


    魏明珠攥緊了劉蘭芝的手道:“媽,我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是我哥救了那個顧先生,並且將何曉玥托付給了他,如今何曉玥那個小賤人倒好,被顧先生寵上了天,可曾想過我哥哥的無辜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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