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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和一樓一樣,有二十幾張桌子,坐的滿滿的都是人。


    唯獨窗戶處,有一處空地,領幾人上來的那個小二,立刻走進屋裏,搬出一個幹淨的桌子,擺好後,有搬出兩把椅子,用肩膀上的手巾擦得表麵光滑,先招唿著容恪和雪朧坐下,有搬來另一個桌子,這不大的地方,剛好擺開兩張桌子。


    二人落座,小二彎著腰“老爺,夫人要吃些什麽?”


    “兩碗羊肉湯,半斤羊肉,半斤烙餅。玲瓏,你們吃什麽?”容恪是第一次來,自然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好吃的,點菜的事情,就落到了雪朧這裏。


    “跟侯女的一樣就好,二位大哥呢?”與玲瓏,鈴鐺同座的是容恪的兩個侍衛。


    “任憑娘…夫人吩咐。”


    “那他們桌上要四碗羊肉湯,一斤羊肉,一斤半烙餅,快一些。”


    “好嘞”小二手腳麻利,走路帶風。


    “不夠再要。”


    “謝娘娘”兩個侍衛顯得十分的拘謹,那裏肯跟他們這些習武的侍衛們坐在一起的的侍女啊,而且還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兩個人低著頭。


    玲瓏噗呲一聲就笑出了聲“二位大哥不用這麽拘謹,倒顯得我們兩個女子大大啦啦的了。”


    “那裏,那裏,姑娘們,姑娘們…”兩個人異口同聲,卻又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急得滿頭大汗。容恪看了都著急。


    “這個是勳一,這個是淩夷,你們兩個,見到女子就這樣縮手縮腳的,什麽時候能娶上媳婦”


    “這是我的陪嫁,玲瓏,另一個是鈴鐺。勳一你們都見過了。你們四個年紀相當,不應該如此拘束啊。”雪朧伸手,用手肘杵著桌子,一個手托著下巴。勳一個子很高,因為是暗衛,所以身條勻稱,是個算得上英俊的男子。而淩夷人如其名,鼻梁很高,眼眶的輪廓很深,有點夷人樣子,同樣高個子,身條勻稱。兩個大男人,此刻別扭的跟個女子一般。


    湯和餅馬上就端了上來。


    又大又深的陶碗裏,盛了滿滿的羊肉湯。湯頭發白有些許深沉的灰色,湯麵上漂浮著羊肉和香菜。另外的盤子裏,羊肉切片,和辣油香蔥同拌成涼菜,一點點香醬油,為無味的羊肉,添了更多的風味。


    另外一盤是烙製金黃的蔥油餅。焦焦的餅麵,柔軟的餅心。


    “吃吧”雪朧拿出筷籠裏的筷子,遞給容恪。


    容恪伸手接了,雪朧則美滋滋的端起了湯碗,先喝了一口熱湯。


    熱湯傳遍她的身體各處,她的手腳迴暖變熱,嘴角也忍不住的露出笑容。


    容恪看著雪朧陰沉了一上午的臉,總算是迴暖了,他也學著雪朧,想要端起湯碗,可是估錯了湯碗的重量,一下子居然沒有端起來。


    “你小心點,這個湯碗又熱又沉,這麽端,是端不起來的。”雪朧把自己的碗放下,喝過熱湯以後,她心上的寒冰都要化了。


    容恪調整了手的位置,慢慢地端起了湯碗,果然如雪朧說的,這個湯碗又沉又熱,但是岔開手指,這麽捏著碗沿,就好多了。


    容恪也喝了一口。


    這裏的羊肉湯,肉爛湯甜,湯汁乳白,用筷子撈起一片切得薄薄的羊肉,放在唇齒中,唇齒輕動,肉就如絲絨一般,在口中綿密的鋪展。


    “不錯吧?”雪朧問容恪。


    容恪點點頭,雪朧見他喜歡,也很是高興。


    用筷子點了點一旁的辣醬,放在一塊烙餅中,雪朧夾了放在嘴中,又喝了一口熱湯。


    “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我爹最喜歡來這裏。”


    “季相嗎?”容恪不信的問。


    “嗯,沒想到吧。”雪朧一開始也不信。季相可是被定義為士族門閥的典範,行為規範,舉止優雅。連揮個袖子,都好像用尺子量過以後再揮的。


    可是季相卻有一大票江湖朋友,十分的俠義,尤其是薛之遙的父親相識,也是十分的出人意料。


    “這個地方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二十多年前發現,然後推薦給我父親的。那個朋友並不住在京城,但是至此以後,這裏,倒是我父親經常來的地方。我父親不能輕易出京,有時候還會在城門邊上等著,讓手下買來,在城邊上吃了。很是狼狽呢。”雪朧哈哈一笑。


    “真是辛苦季相了。”自古丞相就是王權最大的威脅,所以各朝各代也立了許多約束丞相的規矩,其中丞相非詔不能出京這一條,就是十分的約束。


    雪朧說的明明是個笑談,可任誰都聽得出來,季相的無奈。


    “父親也老了,大哥也可以獨當一麵了。再過幾年,父親就要從丞相這個位置上退下來了。”


    “不用退。”容恪別的並沒有說得出口,他有他的抱負,其中還少不了季相的協助。


    “這個,你現在還說了不算,來,嚐嚐這個烙餅。”雪朧夾了一筷子辣醬,抹在烙餅上,讓容恪去加。容恪夾了放在嘴裏,外酥裏軟,蔥油焦香。


    “你跟,六弟相熟嗎?”容恪吃著烙餅,突然想到了一事。


    “我之前不就說過了,他是我父親的徒弟,我大哥的好友,沒有成婚前,有個幾麵之緣。”雪朧捏緊筷子。不知道容恪為什麽會這麽問。


    “剛才在賽馬的時候,雖然速度很快會影響聽力,但是我還是聽到了一聲口哨聲,從那聲口哨後,容愉的馬,就慢了下來。”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嗎?”說完雪朧就後悔了,顯得太過急躁跟自己撇清關係了。


    “那匹叫柏雲的馬,明顯跟吹響口哨的人十分相熟。才會聽到口哨聲,聽從口哨的號令。”


    “或許是湊巧啊,那位公子用口哨聲為自己的馬打氣。反正這些口哨,不都差不多嘛?”


    “是這樣嗎?”容恪問的語氣怪怪的,他總覺得那聲口哨聲哪裏不對。


    “不然呢?快吃吧,一會湯冷了就不好吃了。”雪朧夾了餅,放在嘴裏。


    “或許吧。不過今天容愉確實很奇怪,平時沒覺得,他的馬術,好像很是不錯。”


    雪朧沒有說話,當年容愉,自己還有大哥一起學習的馬術,容愉的馬術最好,季清風都很難跟他持平。隻是他一直沒有在眾人麵前顯露過。


    “你的頭疼好些了嗎?”說了這麽一會話,容恪才想到雪朧現在正頭疼,說這些隻會讓她的頭更不舒服。


    “喝了些熱湯好多了。”雪朧又端起湯碗,喝了幾口。


    “真的很好吃。”容恪又想了一會,奈何依然整理不出頭緒。


    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下肚,烙餅和羊肉也吃得一幹二淨。玲瓏也捧著食盒,走到店家麵前。


    “店家,我要十五斤熟羊肉。熱湯一桶。半斤烙餅。”雪朧每次來這裏,都會給季相帶迴去一些。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才能來,所以這樣雪朧讓玲瓏買了許多。


    店家好像經常接受這樣的購買,很快的就準備好了,成塊的羊肉切成片,木桶裏麵是一層陶罐,從煮的滾沸的鍋裏,把發白的湯舀進桶裏。


    “一共三兩銀子。”裝好以後,玲瓏把銀子遞給店家,讓勳一和淩夷提了,裝在車上。


    馬車又從新出發,因為有湯桶的原因,馬車裏滿是羊肉湯的香味。


    “一會到了城裏,你親自去送到府上,看父親在不在家,在家的話,讓他趁熱吃一些也好。”


    “是,侯女”玲瓏好像也做慣了這樣的事情。


    馬車在官道上,平緩的前行。


    雪朧倚在馬車邊上“我二月十二想辦個私宴。”


    “嗯?”昨夜睡得有些晚,這剛剛吃飽,又在溫暖的車裏,容恪還真有困了,雪朧突然沒前沒後的說了話,容恪有點不明白。


    “那天是我的生日。”雪朧說。


    “額,哦,是嗎?”容恪並不記得…


    “加之我的新居也落成了。我想辦個私宴。”


    “可以啊,後院之事,全由你來做主。”


    “不止隻為了這個。”


    “還有什麽?”


    “那****讓父皇母妃也過來吧,到時候,公布我有孕的消息剛剛好,三月有餘,胎像最穩固的時候,這樣也顯得慎重。”


    “這樣,真的好嗎?那天是你的生日,明明是該你做主角的日子。”容恪說不上那裏不對,總覺得這樣,十分委屈雪朧。


    “我本就不愛出這樣的風頭,不過那日公布有孕,豈不是更加風光的事情。”雪朧低下頭,心情並不是太好“這畢竟是你的第一個孩子,玉容又拚了性命。我想給他一個好的開端。”


    “季雪朧,你真的…”容恪頓了一下。


    “怎麽了嘛?”


    “你真的是個極好的女子。”容恪伸出手,難掩感激之色,輕輕地拍了拍雪朧的肩膀“多,多謝你。”


    “以前說,我隻是在憐憫玉容,現在,你是我的朋友了,我自然,也要幫你。這孩子,也應該有個光明的前途。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雪朧任由容恪手心發燙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有友如你,足矣啊。”容恪欣然一笑。


    “你真的,能夠親眼看著玉容她…”


    容恪的笑容,立刻凝在臉上,他的嘴唇微動,眼睛也迷離起來,看著快有眼淚流出,可是他別過臉去“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


    雪朧也沒在繼續說下去。


    “你幾月出京?”


    “應該要在三月以後吧。”


    “到時候,我要隨你同去,這可是你答應了的。”


    “倒時候,母妃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們出了京再說。我隻去見見我恆弟。父親生辰那日,我做了個非常不好的夢。我不能不見他。”


    “那好吧。”容恪點頭答應。


    “那到時,就讓玉容去我家中住著,我家中人少,都是老人,十分信得過的。”


    容恪一直閉著眼睛“嗯”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說話。


    迴到東宮後,剛剛進門,高公公就跑過來,說有客訪。


    “你去迴了說本殿要去看六殿下,讓他們迴去吧。”經過那天寅貞帝的敲打,容恪並不願意跟那些人攪和在一起了。


    “是。”


    “都是些什麽人啊?”


    “西林院的人。”


    “西林院?恆弟以前也願意去那裏,可是父親不讓,他才不去的。”


    “怎麽,丞相也反對西林院嗎?”


    “父親隻是不讓恆弟去參加,其他的並沒有說什麽,怎麽了嗎?”


    “那是我老師的學生建的一個論學館,本來論學之館是正途,可是他們的言論,我並不喜歡,跟我師父的遺誌也有相左的地方,父皇也不許我多參與,現在看季相也不甚喜歡,看來,我還是少參與其中為好。你休息吧,我出趟府。”


    “那你迴來做什麽?”雪朧發現容恪並沒有進來的意思。


    “送你迴來啊。”容恪一想到那次把雪朧丟在路邊的事情,就有些愧疚。


    雪朧看他臉色,也微微一笑“算了,下次有事,你直接去忙就好了,不用管我。”


    “那怎麽能行。”


    “好了,現在我也到家了,你去吧。”


    “嗯”容恪在拐角的地方離開,從側門出府。


    雪朧的頭一直昏昏沉沉的,她扶著額,往自己的住處去。


    “走,我帶你去見娘娘,讓她給我做主。”


    “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就繞我這一次,不要告訴娘娘了。”


    “那怎麽能行,你可是犯了東宮宮規,依法要把你送進刑司的。”雪朧剛剛拐進鸞鳳閣在的曲徑,就聽到有吵鬧的事情。


    “姐姐,你就饒了我吧。”


    “吵什麽吵?”遠遠地,雪朧就看見金氏拖著林氏,一直往自己的鸞鳳閣走。


    金氏珠圓玉潤,戲子出身,身姿輕盈的林氏怎麽是她的對手,隻能踉踉蹌蹌的任由金氏拖著,掙紮也掙紮不開。


    雪朧看著兩位太子侍妾,如此不顧形象的拉拉扯扯,心中來氣。大聲的質問二人“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在這裏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


    “給,給太子妃請安。”金氏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看見雪朧正是得意,自然無聞雪朧的嗬斥,一把甩開林氏的手,給雪朧請安。


    “娘娘,給娘娘請安,妾身知錯了,妾身知道錯了。”林氏哭的梨花帶雨,一把就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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