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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非常顯而易見的事情的嗎,如果沒事,妾身就先迴去了。”雪矓也知道,像八月十五這樣大日子的宮宴,隻有正妃才可以去。這樣的規矩雪娜並不是不知道,她這次來,其實也並不是想要跟著她去進宮,而是她覺得好奇,十分十分的好奇,和更加深切的,窺探。


    窺探她這個長姐究竟能在太子這裏,得到怎麽樣的寵愛,跟她自己比,又是如何的。雪矓對這樣,卑微的比較,實在是不屑一顧。


    “本殿先去看一眼玉容。”雪矓走在前麵,而容恪在後麵,突然的說道。


    “殿下,您的去向,妾身其實問問左右就會知道,可是妾身,並不想問。”雪矓因為出來的急,依然穿著在房間中的衣服,一身尋常的褂子,褂子裏是一條雪白的長裙,這一身在夏日裏,在涼爽不過了。


    “季雪矓,你真的要如此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嗎?”容恪雖然也沒有在女人身上,討到便宜,但是還真沒有那個女人,敢如此這樣,不把他放在眼裏。


    “殿下,馬上要下雨了,您還是快去吧。”雪矓側著身子,讓容恪先走,容恪還想說些什麽,可是看到雪矓那副毫不波瀾的眸子,提步就走了。


    “侯女,殿下生氣了。”玲瓏跟著雪矓,馬上要下雨了,她手裏拿著一把雨傘備用,沒想到雪矓這麽快就要迴去。


    “生氣又不是生孩子,生孩子他不能,生個氣還不能了?”雪矓難得說俏皮話,可是她臉上的表情,怎麽也不算輕鬆。


    容恪與玉容三年沒見,兩個人自然有很多話要說,所以這一晚,容恪並沒有迴雪矓的住處,沒有什麽比夏夜的雨,更涼爽的事情,所以雪矓一夜好眠,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今天並不是個晴天,雪矓穿戴整齊,坐在軟榻上,推開榻前的圓窗,圓窗正對著別院的花園,一眼望去,剛剛下過雨的院子,如同剛剛切開硬殼的原翡,綠的都在滴水。


    “侯女,剛下過雨,這樣風窗子下麵,最涼了,在這裏不要坐久了。”玲玉把一件披風搭在雪矓的背上,卻被雪矓一把扯下來。


    “哪裏有那麽嬌貴”雪矓嫌熱,把披風丟到一邊。


    “侯女,陳嬤嬤求見。”琳琅從外麵走進來。


    “誰是陳嬤嬤?”雪矓有些茫然,她並不認識什麽陳嬤嬤。


    “陳嬤嬤說,她是高側妃院裏的。”琳琅已經問清楚了來人的身份。


    “是高氏院裏的管事嗎?”雪矓知道高氏的人今天迴來找她,要商議明天送進宮的節禮。


    “高側妃院裏的管事姑姑叫雲霞才對。”玲玉是雪矓的大丫鬟,進東宮時,管家特意帶各院裏的管事,來見她。算是認認臉。


    “就是跟高氏以前是好姐妹,現在卻一個是太子側妃,一個還是丫鬟?”琳琅倒也聽說過這個雲霞。


    “那是別的人事情,你們別背後議論,去把那個婆子領進來吧。”雪矓一伸腿,然後歪在了榻上。


    不一會,琳琅帶著陳嬤嬤走了進來“奴婢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雪矓微微抬眼,是個幹淨利落的嬤嬤,看著還算不錯。


    “恩,起來吧。”雪矓伸手,琳琅適時地端上茶“嬤嬤來,所為何事?”


    “娘娘,奴婢奉高側妃命,把明日送進宮的節禮清單帶來了,娘娘確認沒有問題的話,晚飯後,側妃就遣人給娘娘送來。”


    “高側妃好大的架子,遣人給本宮送來,怎麽,這清單上的東西,都是高側妃自己私賬裏的東西嗎?”雪矓從玲玉手裏接過清單,還沒有正眼看,就被這個看上去很不錯,顯然卻不怎麽會說話嬤嬤給氣到了。


    “奴婢失言,奴婢失言,還請娘娘恕罪。”陳嬤嬤趕緊跪下,來時也沒人交代她如何說話,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為太子妃娘娘。


    “迴去跟高側妃說,這對送給禧妃娘娘的碧翠鸞鳥雙鳴如意,不太好。讓她換了。”


    “娘娘,可,可有什麽換了的原因,奴婢迴去好迴稟高側妃。”陳嬤嬤跪了半天,都沒有等到雪矓的下文,才敢抬起頭,原來雪矓正在看清單。


    “本宮做事,還需要你一個婆子,她一個小小的側妃置喙嗎?”


    “娘娘就請不要為難奴婢了,奴婢不過是傳話,若側妃問起,奴婢好傳娘娘的話給側妃。”


    “皇後娘娘的紅珊瑚禮朝麵佛珠真是珍貴啊,別說是宮女出身的高側妃,本宮都很少見過能過做成禮佛珠子那麽圓潤,大小也想通紅珊瑚。如此一串真的是珍品。隻是,皇後娘娘確實不能怠慢,可是禧妃娘娘乃太子生母,高氏選的禮物,也太不上台麵了,告訴她,會準備,就好好的列給單子來,不會準備,提前給本宮來個話,本宮不用她。侍奉,侍奉不好太子,這東宮的事物也打理不好,差點讓爺在百官麵前成了不尊母妃,卻上杆子討好皇後的笑話。你迴去就這麽說,如果不是本宮身上有傷,非親自揪了這個沒什麽眼皮子的高氏,到爺身邊問罪……”雪矓看了禮單,本來覺得如果還算像話的話,就隨便看看就算了。可是剛看了兩行,就連皇貴妃的禮物,都要比禧妃的禮物的好上那麽一些。


    雖然說禧妃是妃,如果她隻是一個正三品宮妃那麽久算了,可是她可是太子的生母,禮物上就算是高過皇後,也沒人會說什麽。可是這個高氏,擺明了是要給禧妃難看,而且也沒人能挑出什麽錯處,她隻要說一句,她是按照妃嬪品級選配的禮物,誰也不會說什麽。


    “這晌午倒也不熱,太子妃如何那麽大的火氣,不必等你揪來了,本殿就在這裏。”容恪剛從宮裏迴來,禧妃還問起雪矓的身體如何了,所有剛一迴府,容恪也才想到來看雪矓。


    這一進門,就聽見雪矓在高聲的說著什麽。


    “參見太子殿下。”滿屋的人都給容恪見禮,可是雪矓卻對容恪伸出了手“太子,您迴來了。”


    容恪皺眉,他看向雪矓,之間雪矓平時隻有一個表情的臉,正斜著眼,給他打什麽暗示,容恪看著突然十分想笑,如是一個人非常善於古怪的擠眉弄眼,或許也沒有那麽的有趣和突兀,可是雪矓在容恪麵前從來不是活潑的那一種,所以容恪就十分想笑。


    但是他順著雪矓暗示的方向看去,原來她身前跪著一個眼生的嬤嬤。怪不得,她才如此的反常。


    “恩,本殿剛從母妃宮裏迴來,她還問起你,怎麽樣今天,身體可好了。”容恪也不傻,立刻進入了狀態,反我握住了雪矓的手。


    “讓母妃擔心了,妾身今天好多了,明天要親自進宮給她請安。琳琅,給殿下去倒茶。”雪矓想了想,真是失敗,自己居然不知道容恪喜歡喝什麽茶。


    “還是鐵觀音好了。”容恪卻及時的提醒了她。


    “是”琳琅覺得真是巧合,自家侯女也十分喜歡喝鐵觀音。


    “你剛才在訓斥何人,那麽生氣?”


    “殿下你看。”雪矓把手裏清單交到容恪的手上。


    容恪對後宮女人之間珠寶首飾什麽成色都不了解,所以這也是他這麽多年,並沒有發現高氏輕慢了禧妃的原因,高氏也十分會辦事,每次給禧妃的東西,都有一連串非常好聽的名字“怎麽了嘛?”


    “殿下,高妹妹準備給母妃的這個如意,還沒有皇貴妃娘娘的東西品格高,妾身怕母妃心裏有什麽,所以讓這個婆子迴去給高妹妹說,讓她改,可是這個婆子非說妾身為難她。”


    容恪定睛,他再不懂女人的珠寶首飾,也知道翡翠如意和皇後的紅珊瑚珠子,以及皇貴妃的一整套的紅玉盤絲耳挖比禧妃的翡翠如意,無論是在價值上,還有質地上,都高出一大截。


    “殿下,娘娘,側妃這幾日,又要忙著節禮,東宮裏,太子妃娘娘的新寢宮又在建,所以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奴婢這就迴去,把娘娘的話,捎給側妃。”陳嬤嬤也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她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容恪動怒了。


    “一派胡言,太子妃的寢宮,由薛韶主親自監督,根本就不需要麻煩到東宮裏的一兵一卒,高氏那裏需要顧著。讓她給本殿在自己院子裏帶著,等本殿迴去再找她算賬,以後這樣挑選禮品的事情,就不用麻煩她了,太子妃,辛苦你仔細的看一看這份清單,以後但凡東宮需要人情往來的時候,都有你來做主。”


    “妾身自嫁來東宮,還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怕會辜負殿下的期望。”


    “你是丞相之女,又是百年侯府出來的侯女,本殿還是對你有信心的,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滾迴去。”容恪大手一揮,把清單狠狠地丟在了地上。


    陳嬤嬤連滾帶爬,生怕容恪會處置她,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你何必也動氣,我已經處理好了。”雪矓鬆開自己的手掌,容恪也不好意思再握著,恰巧琳琅端著茶水進來。


    從宮裏迴來,容恪正有些口渴,旋開杯蓋,是泡好的鐵觀音,素黃色的茶湯裏,隻飄著一片做做樣子的茶葉。


    容恪喝了一口,鐵觀音茶,不比其他茶葉有名甚至是好喝。但是唯獨它幽香清洌的口感,讓人欲罷不能。


    雪矓也是最喜喝鐵觀音茶葉,她這裏的鐵觀音茶,並不是從外麵買來的,而是自家茶莊子,一年就采夠雪矓喝一年的量,絕不多產。所以這茶葉如何,也就雪矓一個人知道。


    現在,容恪也喝了,但是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你這茶……”容恪又喝了一口,原本會多多少少有一些的酸澀味,可是現在喝來一點都沒有,還有些卷舌的甜香。


    “殿下是不是覺得,此茶沒有了酸澀的味道。”


    “確實是如此。”


    “鐵觀音茶葉,確實多多少少會有些酸澀的味道,很多喜歡喝鐵觀音茶的人,會覺得那一絲絲酸澀是這個茶葉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是妾身並不這樣以為,以前的時候,一位朋友說,茶葉裏之所以會有酸澀的味道,那是因為茶並沒有烘焙熟透,所以才有,酸澀味越重,越是沒有熟。可是如果再焙製的話,很有可能就會焙過,然後一爐子茶葉,都不能要了。所以一些炒茶師父,就怕焙過頭,所以寧可炒不熟,也不願意壞了如此珍貴的茶葉。”雪矓放下茶杯,仔細的跟容恪解釋。


    而容恪也十分認真的聽著,他不僅是被雪矓說的內容吸引,更多的是一種無意識的,對雪矓說起這些她喜歡的東西時,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光亮。“在殿下麵前賣弄了。”


    雪矓送完,發現容恪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那種眼神,不像是他平時經常那種淡淡冷冷的感覺。


    容恪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很少有人能夠看到他笑或者是聽他開一句玩笑,更多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就是規規矩矩,恪守成規,又有自己非常獨到的見解。雪矓對他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的疑心特別的重,出入總是帶著侍衛,在肉眼無法看到的地方,肯定還有暗衛,這可能確實是因為他的處境,需要人來保護,可是從另一麵來說,天子腳下,誰也不可能對當朝太子如何,他這麽前仆後繼的,也難說不是因為疑心。


    可是現在他的眼神裏,好像有一絲波動,像是看到了什麽很美,也很驚奇的東西,這讓雪矓並沒有任何的高興之意,按理說被丈夫這樣看著,應該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可是對於一心想要離開的雪矓來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眼神。


    “你說的這個事情,本殿還真的不知道,一時覺得很是有趣。”容恪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凜冽的茶香依舊,可是那股揮之不去的酸澀味,卻一點點也沒有。


    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依舊習慣了那一點點酸澀味,可能那些炒茶多年的老師傅,也覺得帶那麽一點點生,無傷大雅,可是對於喝茶的人來說,喝過這不帶酸澀味的茶,是絕對無法,再喝下酸澀的茶,因為對於人來說,他們總是被更好,更美,更亮,更沒有瑕疵的東西吸引。


    比如雪矓的茶,比如,季雪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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