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視線被淚水模糊,眼眶熱乎乎的,何知南享受這一瞬間的感動,瞿一芃說的四個字迴蕩在她的腦海裏,宛如功勳章一般,鄭重又閃爍。


    你呢,對我有什麽期待呢?他竟然迴答,「和你結婚。」


    看著何知南真實被感動到的樣子,瞿一芃有些震撼。他沒想過自己的甜言蜜語還會有如此虔誠的受眾。撩妹群裏的群主曾百般告誡,「我愛你」已經變成了最油膩又不負責任的字眼,被張口就來的低段位菜鳥毀了個徹底。高質量的告白需要像承諾一樣恰如其分又鄭重,比如「我愛你」,隻是一個不帶任何責任的激情宣告,而「和你結婚」就不一樣了,這個詞還未被濫用,仍舊充滿了儀式感,充滿了煙火氣息與執子之手的雋永。


    瞿一芃被何知南熱淚盈眶的單純感動,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喚了一聲「小傻子」。而後有些尷尬地說,我先去洗澡了。


    何知南把這份尷尬理所當然是為男人求婚後的害羞。她點點頭,又把腦袋貓進了被子裏。


    沒來得及在這份感情裏沉浸太久,床頭的手機震了起來。


    何知南撲過去,看到了陌生的兩個字:「蘇蘇。」


    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內個……瞿一芃,電話……」


    憑藉自家的浴室的隔音效果勢必是聽不見的,手機還響個不停,第六感驅動她直接接起,沒開口。


    電話那頭是一個清清冽冽的女聲,音調微微上揚,像在唱歌一樣:


    「緊急緊急!老公你怎麽不迴復我微信?十一要不要來香港嘛?剛得到通知十一前項目取消了你應一聲我給你買票了啊!」


    韓蘇連珠炮說了一大頓,半天沒得到迴音。又拿起手機看了一下,顯示通話正常。估計是信號不好,項目取消了相當於臨時放假,此刻她的心情歡快,隻好繼續俏皮地對著電話念念叨叨起來:「喂喂?噠噠噠?有人嗎有人嗎?老公迴復我呀。」


    然後半晌,終於聽到了迴復。


    一個軟軟糯糯的女聲,帶著一絲絲的底氣不足:「你找……瞿……嗯,你找一芃?」


    韓蘇愣怔了一下,迅速問:「你是哪位?」


    「我……我是他朋友……」何知南還是沒有辦法婊裏婊氣地說出「瞿一芃現在在洗澡」這樣的經典句式。因為韓蘇的聲音也實在好聽,何知南此刻隻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嬌媚柔美。


    「朋友?我也是他朋友,女朋友。」


    「嗯,我知道你的。蘇蘇~」何知南笑起來。


    信息不對稱必然導致落於下風,韓蘇有些氣急敗壞,拿出了和客戶撕逼的氣勢又問了一句:「那你呢?你是哪種朋友?」


    「這個,就不方便透露給你了。」何知南聽出了韓蘇的火氣,愈加輕柔起來:「我會轉達他的,再見。」


    趕緊扣了電話。隻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響徹在整個房間。


    而瞿一芃此刻早已洗完了澡,他的心跳與何知南的一般響。


    他隱隱約約聽見何知南接了個電話,覺得萬幸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他赤身裸體在客體悄悄巡視了一會兒,等著屋子裏沒聲音了,估摸著何知南掛完了電話才圍著浴巾,放重了腳步,推開臥室的房間。


    何知南此時擺好了姿勢縮在床上玩手機,一臉的歲月靜好,抬頭懶洋洋看了瞿一芃一眼:「洗完了?」


    瞿一芃:「嗯。」


    「好。」


    但沒人知道,除了他自己,此刻的客廳,在何知南前年買的「造作」布藝沙發的角落。


    塞了一個小小的,方才他們撕開的,岡本003保險套的包裝。


    第13章 相逢


    在他看來,決定一個人能走得多遠的,是她內心攜裹著的野心,以及為人處世的情商。就像成功的商人永遠不會和錢過不去,情商高的女人,也永遠不會和任何一個男人過不去。


    何知南沒有留瞿一芃過夜。


    兩人各懷鬼胎,草草吻別後就將瞿一芃送走。


    高鵬是在第二天中午來找何知南的,兩人在何知南家叫了陝西駐京辦的外賣。何知南笑高鵬在香港待了那麽久,胃口還沒被造化洋氣。


    高鵬說自己在英國這種地獄待了四年,最想念的就是西北麵食與老北京滷煮,香港雖然是美食天堂,但總體而言還是偏清淡甜膩,馴服不了他桀驁不遜的北方糙漢腸胃。


    這麽說著,倆人把外賣擺在客廳的茶幾上,席地坐在地毯上準備看最新的綜藝。何知南說遙控器不見了啊,你去沙發上找找。


    高鵬聞著飯菜香樂顛顛去了沙發上扒拉了。


    之後,何知南就這麽感覺整個屋子的空氣一下子凝重下來,高鵬僵住的背影仿佛突然斷網的視頻頁麵,一動不動。


    「……怎麽了?」何知南問。


    然後她看到高鵬緩緩轉過身來,一手拿著遙控器,另一手拿著小小的,一貫瞿一芃才會用的「岡本003」包裝。


    何知南隻聽腦袋「嗡」地一聲。高鵬敏銳捕捉到何知南第一個流露出來的表情是驚訝。


    「哪來的?」高鵬冷冷問,一貫沒有稜角的臉此刻被湧上腦海的憤怒勒出了輪廓。


    何知南從來不覺得高鵬是個帥哥,他175的身高,略微有些胖,給人柔軟的感覺。但此刻,何知南可以感覺到高鵬過去所有柔軟的部分通通變得僵硬了。他握緊了手,好像在發抖。連一貫尖細的鴨子般的聲音,此刻都變得粗嘎又痛苦。高鵬喜歡日本潮牌,可何知南卻一直覺得他的五官像是日本的喜劇演員,而此刻,這個喜劇演員,正飾演著一場巨大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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