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


    一股熟悉的聲色打斷了秦翎的思緒。


    昏暗的房間,秦翎側過臉來,一眼便看見了仇寧那張麵帶苦澀的臉。


    仇寧穿著一身軍裝,帶著些許血跡,身上帶著從戰場上下來遺留的肅殺。


    清秀的麵孔上帶著一絲滄桑,整個人的氣息似乎沉澱下來。


    “秦爺。”仇寧鄭重其事地向少年敬禮。


    青年深唿吸一口之後,微微彎曲了身子。


    “很抱歉,我沒能帶著他迴來。”


    這個經曆過無數戰場,見識過無數風雨,背負過無數槍林彈雨都始終淡定如一的軍人。


    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落淚。


    少年坐在男人坐過的位置上。


    桌麵上擺著男人的軍帽。


    四周無盡的寂靜之間。


    那一瞬,少年的唿吸凝滯,忽然的心旌晃動。


    因為仇寧的這句話,他居然也會在一瞬間動搖。


    忍不住懷疑。


    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也曾顛沛流離,見慣世態炎涼,世間醜惡,玩世不恭地嬉戲人間,從未將任何人任何事放置於心底。


    他知不知道,讓他這樣的人選擇接受。


    到底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準備將他納入自己的領地裏,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


    仇寧的嘴唇微顫,瞳孔微縮,注視著麵無表情的少年。


    他看不清少年臉上的情緒。


    就像是他從未看清那個人的心思一般。


    “秦爺,我是親眼看著他被時空風暴吞噬了……”


    仇寧咬牙,下意識將拳頭握緊。


    “所以……”


    少年抬眼,四目相對時,泛著星辰的桃花眸裏滿是冷色。


    “你也覺得他死了。”


    仇寧忍不住心口一動,喉嚨如同哽咽一般。


    他雖說心底期盼著他能夠平安無事的迴來。


    他雖說第一反應告誡他的戰友們他堅信他能夠迴來。


    可是……


    他也不知道那是否是在說服別人,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那可是時空風暴……


    沒有一絲生的希望的時空風暴……


    他親眼看著他整個人被那浪潮避無可避地席卷消失,你要他如何……


    自欺欺人。


    你要他如何相信,那個人依舊可以平安無事。


    對上少年的這句話,他竟沒有一絲反駁的勇氣。


    “出去。”


    少年頭也不抬,似是漫不經心地盯著桌上的軍帽。


    仇寧複雜地掃了眼少年,腳步微微停滯似乎有些猶豫。


    “出去。”


    少年的音色更冷,泛著水光的桃花眸裏更是添了幾分寒意。


    仇寧咬了咬牙,抬手敬禮之後迅速離開。


    “老大……”糖果忍不住有些心疼。


    它還是第一次看見老大的臉上露出這樣的神色。


    它隻是單純的以為君大大會給老大獨一無二的偏愛,能讓老大感受到這個世界上的溫度。


    可是原來,掛念一個人的時候也是會很苦的。


    窗外雨幕朦朧,細密如絲,一滴滴雨水敲打過玻璃的瞬間,發出清脆的聲音。


    少年盯著帽簷有些出神,頭發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澤,脖頸處的肌膚細致如美瓷。


    沉默著將糖果屏蔽,少年雲淡風輕地打了響指,掐起了一竄火焰。


    火焰燃起的亮光照應在少年精致豔麗的麵色上,沒有一絲暖色。


    少年點燃了一顆煙,夾在了纖長的食指和中指間,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向後仰到了椅背上。


    神色寡淡無波地看著眼前被一層層煙霧繚繞掩蓋,那雙向來冰冷無瀾的眸子裏染上了幾分不太真切的水光。


    心裏的夾雜著酸澀的情緒交錯翻湧,少年的指節漸漸收緊,緊握成拳。


    心髒實在……痛的厲害。


    他好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在乎那個男人。


    少年神色寡淡,機械性地抽著一根又一根煙。


    尼古丁的滋味讓他麻木,暫時壓抑心底那股焦躁不安。


    他壓製著自己想要去找他的內心。


    秦翎摸索著帽簷,指節稍稍用力,顫抖的睫毛微微閉上眼。


    他這一次會特別聽話。


    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幫那人守好他的一切。


    等他迴來……


    少年深吸了口手上的煙,看著窗外漸行漸遠的雨滴,看著夜色一點一點降下去,看著日光一點一點地從窗外照過來。


    少年推開門,門外是站了一宿的仇寧。


    “秦爺。”青年的眼眸裏帶著些紅血絲,沙啞的嗓子裏透著一絲疲倦。


    “我陪您等他迴來。”


    青年咧著嘴笑,身上的血色已經徹底變成幹褐色。


    秦翎抿了抿唇,睥睨地掃了眼他,抬腳的步伐沒有片刻停留。


    “秦爺,第二軍部的人現在將他的資料遞交給了軍務處。”


    “罪名是……”


    青年停頓片刻之後緩緩吐出,連唿吸聲都重了幾分。


    “叛國。”


    秦翎輕笑,妖冶迷人的五官上滿是撩人之色,似笑非笑的桃花眸裏帶著涼薄的譏諷。


    “叛國?”


    少年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一舉一動滿是不屑的傲意。


    “我早就說了為了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沒什麽好下場。”


    “那狗東西還說什麽,非我不可。”


    “好了這下死透了。”


    秦翎的喉間微動,一字一語滿是不耐煩的暴躁。


    少年蹙眉,按了按眉心。


    真是該死。


    那個人要是真的為這群傻逼死了,他就讓這群傻逼斷子絕孫。


    “秦爺,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才好,首長那邊不會隻是因為第二軍部的隻言片語就妄下定論。”


    “況且,他不管如何都是他,他這次還救迴了人質。”


    “功勞足矣抵過沒有上報的罪責。”


    “至於……,欲加之罪何患之有。”仇寧眯了眯眼,滿是冷色。


    少年嗤鼻冷笑。


    “那狗男人這麽多年保持中立,作風囂張又霸道,平日可沒少得罪人,又有多少人眼紅?”


    “你當那群老家夥的年紀白長的?”


    “要是不趁著這狗男人死了的消息徹底搞死他。”


    “不是智障?”


    仇寧被少年懟的啞口無言。


    “那……我們該怎麽辦?”


    “我想知道,君家在此事是什麽立場。”


    少年的神色寡淡無奇,不動聲色地看了仇寧一眼。


    仇寧下意識一愣,喉嚨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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