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亮得早,傅明予醒來的時候,發現身旁的被窩早就涼了,這才想起來季年今日要上早朝。


    她昨晚還說要起床替他更衣,沒想到卻是這個點才醒。


    想到昨夜他鬧到半夜,今天又一大早起來,也不知道他累不累,反正她是渾身疲軟。


    傅明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便喚了含霜含月進來,今日和巴哈爾有約,她要提前去做好準備。


    珠繡鋪早接到了傅明予的消息,傅明予到的時候,朱娘子已經帶著繡娘們準備好了一大批各式繡品,整齊擺放在博古架上。


    傅明予到的時候,又讓人拿了庫存的台屏與屏風換上,做好這一切的時候,巴哈爾也到了。


    “傅東家,”巴哈爾一樣的喜形於色,似乎沒有什麽事能叫他發愁的樣子,“快讓我看看,您都準備了什麽好貨。”


    “都準備妥當了,您請進。”傅明予帶著朱娘子和八娘等人將他迎了進去,又端茶倒水一番寒暄後,才領著他到了博古架前。


    “擺在這裏的,都是我們珠繡鋪很受歡迎的繡品,從珠花到頭麵,從團扇到臂釧,都是長安小娘子們追捧的,您且看看。”朱娘子指著博古架上的繡品對巴哈爾說道。


    “好好好,”巴哈爾一排一排慢慢看著,時不時拿上幾個細細端詳,頻頻點頭,“我們龜茲的人很崇尚大錦的文化,龜茲的姑娘也喜歡來自長安的東西,若叫他們看到這麽好看的東西,她們會快樂得瘋掉。”


    朱娘子一臉驕傲:“我們繡鋪做出來的貨,都是我們東家按照長安娘子們的喜好設計出來的,保證都是最新鮮、最入時的,且做珠繡的如今隻我們一家,您不愁賣不出去。”


    “自然,自然,這些繡品都很好,”巴哈爾有著關外人的直爽豪氣,卻更不缺商人的精明,“隻是這價格也要公道,你們知道的,龜茲可沒有長安這麽富貴。”


    巴哈爾轉身對傅明予道:“傅東家,這些我都要,您看這價錢?”


    “不急,價錢一定叫您滿意,”傅明予笑道,“除了珠繡,您不如再看看我們其他的刺繡?這些台屏、屏風,若是到了龜茲,我敢說也會很受歡迎的。”


    “你們大錦人很會享受生活,做的東西很精致,”巴哈爾道,“就是這屏風太大了些,太占地方,不好走遠路,台屏小,還好說,不過都不如那些珠繡好走。”


    傅明予卻是笑著搖搖頭,“您看這些屏風和台屏的刺繡,都是立體雙麵繡,不管花鳥蟲魚、飛禽走獸,都如活的一般,這是其一。其二,我們的屏風做得精致大氣,又兼顧了實用性,賣得起價錢,富貴人家都喜歡,這可助您打開龜茲與迴鶻富貴人家的圈子,買得起咱們屏風的人家,珠繡這些更不在話下。還有就是,您可是第一位將我傅家繡鋪繡品運到關外的人,卻不是最後一個,但您不若將我們的產品訂全了,率先占得先機,打開市場,往後誰都不能越過您去。”


    “至於您擔憂的運輸問題,您帶著商隊跑了那麽多的路,想必會有妥善的方法運送這些貨,若是您還是擔心,我們也可將繡品與屏風框架分開裝,您到了當地再找人裝裱起來便好。”


    “不錯不錯,”巴哈爾聽著傅明予的分析連連點頭,“傅東家想得周全,膽大心細,眼光長遠獨到,您是這個。”


    巴哈爾對著傅明予舉起大拇指。


    “您過獎了,”傅明予笑笑說道,“我們也希望您將大錦和長安更多更好的貨物分享給龜茲與迴鶻的人們,也歡迎您將龜茲的寶物運來大錦,您一定是龜茲最成功的商人。”


    “哈哈哈哈,”巴哈爾叫傅明予的話哄得心花怒放,“我喜歡跟您這樣美貌又會說話的女娘做生意,好,這些,都訂上一批!”


    “您請這邊坐,看看要訂多少,咱們好談價錢。”傅明予示意八娘去拿冊子與算盤。


    一番你來我往的談判與切磋,直到快閉市,傅明予才與巴哈爾商定了訂貨數量與提貨日期,拿到了訂金。


    將巴哈爾送走,傅明予喚來一出門便會跟著她的空頃,將另外謄抄的一份單子交給他,“辛苦你跑一趟晉昌坊,將這個單子交與我爹,讓他按照單子備貨。”


    “是。”


    空頃正準備跨出門口,又被傅明予叫住了,“若是宵禁趕不及迴府,你隻管在傅家歇息一晚。”


    空頃拿出令牌給傅明予看了一眼,“夫人放心,我帶了令牌。”


    傅明予迴到季府,見季年沒在主院,隨意問了個侍衛,“你們爺還未迴來?”


    “迴夫人,早些時候爺命人傳迴消息,說今日要與官家議事,會迴來晚一些,叫您先用飯,不必等他。”


    這時廚房的女使正巧過來,於是問道:“夫人,可要擺飯?”


    傅明予下午招待巴哈爾,吃了不少茶點,眼下也不覺得餓,“先不用,等爺迴來。”


    傅明予想到今日訂下的大單,見眼下有空,於是又拿了算盤與賬本出來核算成本。


    還有八月份文心便要嫁去陳州了,陳州的珠繡鋪也是下個月開張,屆時不少繡品都要跟著文心的嫁妝走。加上西市的鋪子也定在了八月初十開張,她們如今時間緊得很。


    季年到家的時候,傅明予正一手翻賬冊一手打算盤。


    這算盤還是成親時候他送給她的嫁妝,是純金打造的,小巧又精致,她平日裏可寶貝得很,輕易不會拿出來用。


    含霜和含月隨侍在一旁,替她輕輕打著蒲扇,見了季年,正想出聲,卻叫他一個眼神製止了。


    季年不動聲色坐到了不遠處的貴妃榻上,靜靜看著傅明予。


    隻見她五指跳躍,金黃潤亮的算珠迅速移位,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白皙如蔥段般的玉指在純金打的算盤上,仿若在黑暗中跳舞的光之精靈,真真是無與倫比的靈巧,賞心悅目得很。


    她專注於一件事情的時候,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叫她分心,這樣的她,渾身上下都是從容不迫與自信,叫他看癡了眼,不由得嘴角上揚。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女子呢,而這樣好的女子,是他的妻。


    這一刻,季年從傅明予身上感覺到了歲月靜好,萬般皆宜,也沉浸在對她無盡的喜愛與綿綿情意中。


    那厚厚的一本賬冊不多時便核算完了,傅明予提筆在幾處落了字,然後合上賬冊,便看到了榻上的季年。


    “呀,夫君什麽時候迴來的,怎的不叫我?”傅明予走向季年,“可是等久了,餓了吧?”


    “含月,快讓人擺飯。”


    “夫君,來洗把臉,馬上可以吃飯了。”


    季年任由傅明予牽著他的手,看著她為他張羅著,見她擰了帕子遞給他,直接彎下腰湊到傅明予跟前,“予兒替我擦。”


    傅明予一邊替他擦臉擦手,一邊學著他的語氣,“怎的如此嬌氣?”


    季年目光幽深地看著她,“這不是嬌氣,這是為夫在求夫人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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