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且調查了許久,最後將他所了解到的,所有丟失女童的地點,一一在地圖上標注出來,忽然發現目標變得非常清晰,分明就是以李宅為圓心向四周擴散。


    而且對比了時間之後,發現李員外的女兒,正是第一個失蹤的女童,之後女童失蹤的時間也大多遵循一個規律,離李宅越遠,丟的越晚,元且家貧,住在城北的邊緣,正是丟失最晚的。


    發現這一規律後,元且在一天夜裏,隻身前往李府找尋線索,幸而李府的守衛並不森嚴,加上元且在剃度之後,武學進步極快,這也是他被其他僧人嫉妒的原因之一。


    他在書房中找到了一本賬冊,記錄李府的各項開支,而格外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個叫做供奉的開支,占據了李府總支出的十之三四,但對方信息卻不詳,十分可疑。


    之後他在李府周圍盯了兩天梢,發現李員外夫婦倆每天都去城外的日耀星君廟,但是李員外既不是農民地主,要靠土地收成吃飯,也不是地方官員,需要民生豐收,混個亮眼的政績,他一個無後的富家翁,天天來這日耀星君廟做什麽。


    但李員外夫婦二人畢竟廣有善名,也不能僅僅因為這些疑點,就認定女童失蹤的事情是他們所為,於是調查又陷入僵局。


    但童年的磨難教會了元且一個道理,這樣不行就那樣,嚐試不同的方向,總能找到對的,於是他開始在寺內打聽關於李府的事情,大部分信息都沒什麽用,但是有一條卻又使他看到了轉機。


    李府中有位老管事,是寺裏的常客,出手也大方,但他有個怪癖,他在禮佛時,不得有其他人在場,寺裏有一間偏僻的地藏王菩薩殿,時常供他在那裏禮佛。


    “世尊地藏王菩薩,請寬恕我的罪過,消我業障,使我不墜地獄輪迴之苦。。。”元且躲在佛像背後,聽著老管事絮絮叨叨的懺悔,忽地有了主意。


    “闡明錯由,本尊自判!”元且在佛像背後壓低聲音,用胸腔發聲,就好似佛像開口說話了一般。


    “誰!誰在那裏?”老管事聞言一驚,抬起頭四處張望。


    但是大殿內空無一人,隻有地藏王菩薩像在長明燈的映照下好似眼睛在動,難道真是自己心誠意堅,使菩薩顯靈了麽。


    “自認有罪之人,何以直視本尊!”元且壓著聲音道,而後在佛像背後,用袖子一擺,殿內平地起風,吹的火光直擺,更加映照的地藏王菩薩像麵目威嚴。


    “小人知錯!小人知錯!”老管事本就心虛,被這麽一嚇,連忙磕頭,而後戰戰兢兢的講述他的罪過。


    李員外的父親為官多年,後來富貴還鄉,積攢了偌大的家業,本來一家人其樂融融,但是等李員外的父親去世之後,一切就開始出現變化。


    李員外先是經常外出,後來又開始頻繁的更換家仆,把原先的老仆全都趕走,從外麵找了些年輕人進來,這些年輕人幹活也確實賣力,又任勞任怨,也就沒人起疑,老管事是因為曾經救過李員外的命,一直得以保留,但也隻讓他在宅子裏做些輕鬆的活,算是養老。


    後來李員外的女兒丟了,老管事這才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全家上下,居然隻有他和李老夫人在傷心難過,其他人,包括李員外都好似不甚著急,按理說,做仆人的,主人家出現變故,即使心裏再無所謂,也應當裝作難過,但這些仆人們卻無動於衷,好似無事發生,甚至眉宇間還有些欣喜。


    日子就這麽一直過,有天夜裏,老管事起來如廁,看到幾個仆人抬著一口箱子往外走,他心想這些人肯定是偷李宅東西了,難怪平時那麽吃苦耐勞,還不多要工錢,原來是為了撈偏門。


    於是跟在他們後麵偷看,東西運到哪裏去,結果他看見,他們抬著箱子到門口,李員外也正在門口等著他們,正奇怪著,那幾個仆人把箱子打開,裏麵正是一個昏迷的女童!


    “李護法,如今這城裏的女娃越來越少了,是否要去城外搜捕?”為首的仆人關上箱子,對李員外問道。


    “城外都是些泥腿子,養出來的娃兒也都骨瘦如柴,星君怕是不喜歡。”李員外有些苦惱的迴了一句。


    自那以後,老管事就再難安心,雖然此事並非他所為,但是親眼看著那些女童被害,自己卻一言不發,也不去設法搭救,這對於一個虔誠信佛的人而言,已是天大的罪過,但他又不敢,也不願去報官,隻得在這靜默的佛像麵前懺悔,以求得些許心理安慰。


    “你說的此事,可有實證?”元且急切的追問道。


    “老爺在書房裏有些信件,可能。。。”


    “你不是地藏王菩薩!你是誰?快出來!”老管事說了一半,突然發現不對,元且激動之下忘了壓低聲音,露了底細。


    “我是元且,也是一個失蹤女童的哥哥!”元且索性從佛像背後出來,直言相告。


    “你!你這是褻瀆佛菩薩!你有無量罪!”老管事驚怒交加的質問道。


    “我是有罪,即使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拔舌剝皮,刀山火海,我也要找到害了我妹妹的兇手!”元且一步跨到癱坐在蒲團上的老管事麵前,厲聲應道。


    話語在這昏暗的偏殿裏生出了迴聲,反反複複,如同禪音貫耳,元且的的麵貌也在老管事的眼中變了模樣,怒目圓睜,威不可言,恰似那伏虎羅漢。


    怒生慈悲,威憫蒼生!


    “唉。。我說。。”老管事愣了半晌,長出一口氣,坦然的歎道。


    “我有一次去書房裏打掃,無意間發現一個暗格,裏麵藏了些信件,我是個粗人,識字不多,隻看懂裏麵提到白蓮,女童,星君,之類的字,但我想應該是有些蹊蹺。”老管事說完之後,反而坐直了,神色之間解脫了不少。


    這天夜裏,在老管事的幫助下,元且再次來到書房,打開暗格,看到了那些信件,信中表明,李員外是白蓮教的護法,在此的任務就是招攬信眾,拉攏日耀星君。


    招攬信眾簡單,多開粥鋪,接濟窮苦,拉攏人心,再安排人去暗中宣揚教義,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聚攏了許多信徒。


    拉攏日耀星君卻不那麽容易了,偷拐女童也正是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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