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楚綿轉身離開,蕭慕凰這才走進內室,來到牧湘的床邊坐下了。


    “牧湘你這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你讓人家楚綿有多難過?”


    蕭慕凰一坐下,二話不說就先開罵了。


    “人家好好的一位東越小殿下,長得國色天香,配誰都綽綽有餘,這我沒說錯吧?從小到大,他家人就沒讓他受過半點委屈。這我也沒說錯吧?”


    “你看看你,先是把人家欺負了個半死,好不容易人家養好了傷,也許了你終身,結果你給人家來這一出——你說你對得起人家嗎?啊?”


    “你啊,陪孤風風雨雨那麽多年,難道區區一個梅家就把你打垮了?你要真這麽孬,以後出去都甭說是蕭慕凰的兵!孤嫌丟人!”


    “你看看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孤看著就來氣!要不是孤手上沒個輕重,怕一拳把你打死了,孤真恨不得給你幾拳!”


    蕭慕凰越說越來氣,激動道:“孤堂堂南陽太女,都已經為你齋戒沐浴祈福了,你還不給孤醒過來,是想讓孤當一輩子尼姑嗎?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你對孤這叫不忠!你對楚綿那叫無情!”


    “唉,可氣死孤了,孤打不得你,也隻能罵罵你了。”


    蕭慕凰揉了揉發疼發悶的心口,許久後便彈了牧湘額頭一記,歎氣道:“牧湘,快醒過來吧,孤知道你一定能聽見,是不是?你努力努力,別叫大家這麽擔心了。”


    說著,蕭慕凰沉默了一會兒。


    想著許多從前。


    她握了握牧湘的手,說道:“其實,你這樣子,我們旁人隻是擔心,但我們還會過我們自己的日子。除了你深愛的楚綿,沒人會真正為你停止生活。你沒傷害到所有人,唯獨……傷害到了你最不想傷害的人,你明白嗎?”


    隻有楚綿,每日會為牧湘傷心難過。


    沒日沒夜地照顧牧湘。


    而她們這些人……牧湘並不是她們的全部。


    牧湘,隻是楚綿一個人的全部。


    蕭慕凰說完這番話之後,忽然視線一頓。


    隻見床上女子,眼角慢慢地溢出一滴晶瑩的眼淚……


    “牧湘!”蕭慕凰猛地跳起來,抬手想抹掉那滴眼淚,可不知想到什麽,又把手縮了迴來。


    她轉瞬衝到門口大喊:“楚綿!楚綿別煮茶了!快去請先生!請先生來!牧湘好像快醒了!”


    ‘砰’!


    楚綿跌跌撞撞地跑來,手上被滾燙的茶燙起了泡都渾然不知。


    跑到蕭慕凰麵前,他滿臉眼淚:“真、真的嗎?牧姐姐她……”


    “她哭了。”蕭慕凰激動道,“她能聽見孤說話!”


    楚綿輕‘啊’了一聲,胡亂抹掉眼淚,轉身就朝外跑:“我去請龍先生。”


    咦?


    不對。


    蕭慕凰連忙閃身一晃,攔住楚綿去路:“不用你去了,瞧孤,真是高興糊塗了,你這腳程多慢啊。”


    “玄楚!”


    “在。”


    蕭慕凰看著現身出來的玄楚,道:“快去把先生拎過來。”


    “……是,太女。”玄楚無奈地前去拎龍蘊了。


    楚綿此刻也想到玄楚比他快了,忙轉身跑進房間裏,跑到牧湘床前跪了下來。


    “牧姐姐,牧姐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牧姐姐……”他緊緊握著床上女子的手,視線緊緊盯著她的眼角。


    然而,她眼角除了之前流下的一滴淚之外,再無任何動靜。


    楚綿有些失落地哽咽:“你隻聽得見太女說話嗎?你聽不見綿綿說話嗎?綿綿也很擔心你啊……”


    蕭慕凰走進來,聽見楚綿這話,便道:“不是,孤方才是罵她,說她沒對不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你。她傷害最深的,是你。然後她便哭了。”


    “是……牧姐姐就是對不起綿綿……牧姐姐不理綿綿,綿綿很難過……”楚綿伏在牧湘身邊,泣不成聲。


    蕭慕凰看著再次沒了動靜的牧湘,心頭又是惱怒,又是疼痛。


    此刻,玄楚以最快的速度把龍蘊拎過來了。


    龍蘊如今早已習慣這些皇家暗衛動不動拎她了,一落地便上前替牧湘把了脈。


    “果然有了些起色。”龍蘊把脈後,大喜,“真是個奇跡!”


    “龍先生……”楚綿含著淚,眼巴巴地望著龍蘊。


    她能不能,說明白些啊?


    “小殿下稍安勿躁。”龍蘊起身,朝蕭慕凰行了個禮,而後才道:“太女,牧湘的身體早已複原,草民之前便說過的。她醒不過來,與腦部受到毒素攻擊有關。敢問方才,她可是受到了什麽外部刺激,從而有流淚的反應?”


    “孤罵了她。”蕭慕凰一臉希冀地看著龍蘊,“要不,孤天天來罵她?”


    龍蘊:“……”


    輕咳一聲後,龍蘊才解釋道:“草民是想知道,太女用什麽話罵牧湘的時候,牧湘有了流淚的反應。”


    “噢。”蕭慕凰便重複了一遍當時那幾句話。


    龍蘊沉吟片刻後,摸著下巴道:“看來,牧湘還需要更多的外部刺激。”


    需要更多的外部刺激?


    蕭慕凰看向楚綿,應該和楚綿有關吧?


    果然,龍蘊便看向楚綿,道:“小殿下接下來,就別那麽懂事了,每天辛苦小殿下在牧湘床前哭一哭,尤其把自己說得可憐些,或許……能夠刺激到她,讓她徹底清醒。”


    至少,今日的牧湘,已經能夠聽到外界的聲音了。


    這就是好事。


    隻要再多給她些刺激,她一定可以醒過來。


    “我、我明白了。”楚綿呆了呆之後,開心地流著眼淚點頭。


    他其實每天都在忍。


    現在龍先生告訴他說,不必忍。


    要把自己的苦,自己的傷,都說給牧姐姐聽,要刺激牧姐姐醒過來。


    那,這是他的強項。


    “但是每天不宜過多,免得適得其反。”龍蘊尋思了一下,道:“每天就這個時辰吧,拿眼淚和話語,刺激刺激她。”


    “好。”楚綿對龍蘊的話,深信不疑。


    於是,從這一天開始,楚綿便每日在這個時辰,趴在牧湘身邊哭。


    哭訴自己的委屈。


    哭訴自己的迷茫。


    才過了三日,牧湘的手指,就開始動了。


    但接下來,便沒了新的進展。


    楚麒在去探望過牧湘,得知自家小皇弟每日都哭,而牧湘卻沒有太大的反應之後,氣唿唿地去跟蕭瑾卿告狀。


    “妻主!那牧湘太可恨了!綿綿那般傷心,她卻隻動了一下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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