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沒有殺你們,也沒有苛待你們。”


    “朕隻是,要與你們斷絕母女關係。”


    “不然……朕這心裏頭的氣兒,沒地方發。”


    “你們要恨朕,就恨吧。”


    “朕是皇帝,總是比尋常人任性。”


    女帝接下來,便說了這幾句,談話正式結束。


    她起身,毫不眷戀地離開。


    “母皇!”


    蕭子清忽然大喊了一聲。


    女帝在正廳門口頓步,但沒有迴頭。


    “母皇,您把我們當成女兒過嗎?像真心疼愛幺幺一樣,真心疼愛過我們嗎?”蕭子清泣不成聲地問道。


    她想知道答案。


    她想知道,到底是她錯了,還是母皇錯了。


    “曾經,朕也奢望過,母慈女孝。”


    女帝隻淡淡說了這麽一句,便快步離開了。


    “母皇!”


    蕭子玥撲上前去,卻被皇家暗衛攔住了。


    “你們滾開!那是我母皇!你們沒資格攔著我!我要去見母皇!”


    “母皇您別走,您再看看我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聽話……啊——”


    蕭子玥跪地崩潰大喊。


    蕭子清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也徹底痛哭出聲。


    是她想岔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討好大姐,崇拜大姐,因為她一直覺得,正宮嫡出,便比她們這些庶出高貴。


    後來……


    她得知幺幺原來並不是正宮嫡出,而是和她們一樣的庶出!


    她便不平衡了。


    憑什麽都是庶出,幺幺卻被母皇放在正宮裏養,把庶出當嫡出?


    憑什麽都是庶出,幺幺甚至連生父都死了,母皇卻還是最偏心幺幺?


    所以她幫著大姐,對付幺幺。


    等到失去一切了,她才幡然醒悟……其實母皇對她們姐妹,很好。


    當年老五失去父君,受了宮人磋磨,母皇也是大怒之下替老五出了頭,又將老五放去皇貴君宮裏養著。


    這些年,她們姐妹、還有她們的父君,也不曾受過半點欺負。


    其實……她們八姐妹,是一樣的待遇,一樣的地位。


    以前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她們誰也不像幺幺那般胡鬧。


    所以便顯得,母皇尤其偏愛幺幺。


    而如今不一樣的則是——太女,隻有一位。


    母皇隻能給一人。


    ……


    東越。


    ‘噗呲’!


    青銅軍英勇善戰,一進東越都城,便與東越皇室,裏應外合將夏家全部誅殺殆盡。


    沒人想過折磨夏家人。


    平叛而已,都是速戰速決的。


    但夏景舒是一直到死都在咒罵蕭瑾卿的。


    多惡毒的話都罵出來了。


    可惜,蕭瑾卿一個字都沒聽見。


    而青銅軍也不會把這些詛咒謾罵轉述給她們的少主。


    “多謝了。”楚瑞眼眶微紅,朝蕭瑾卿拱手道謝。


    蕭瑾卿笑了一笑:“聖人別怪本王就好,到底,夏家也是聖人的外戚。”


    楚瑞看著蕭瑾卿,搖頭:“如果壽親王像寡人一樣,從小便看著母皇如何被這些外戚壓得毫無尊嚴,父君又是如何被這些外戚逼迫著要去與母皇為敵,壽親王也絕不會對這些外戚有半點親情的!”


    蕭瑾卿沉默了一下,道:“聖人有個好父君。”


    東越太後,教得好。


    “可惜父君一輩子都很苦。”楚瑞苦笑了一聲。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蕭瑾卿笑了,“也許對太後來說,聖人便是他最大的甜。”


    楚瑞一怔:“哪個聖人?”


    蕭瑾卿:“……當然是你啊。”


    若是那位,她不得叫一聲‘太聖人’麽?


    楚瑞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寡人……會多陪陪太後的。”


    “嗯。”蕭瑾卿看了楚瑞一眼,又問道:“可要與麒麒道個別?”


    “不必了。”楚瑞擺手,“寡人不好在人前哭。”


    她還是挺舍不得二皇兄的。


    畢竟是她護了那麽多年的兄長。


    雖然不是一父所出的親兄妹,可好像一直都護習慣了,突然就交到別人手裏,她還挺悵然若失的。


    “那行吧,聖人好好保重。”蕭瑾卿抬手,“告辭。”


    “壽親王一路保重,好好愛護二皇兄,他為壽親王苦了好些年,不容易。”楚瑞也抬手,還禮。


    “本王知曉,聖人放心。”蕭瑾卿遂策馬,很快迴到馬車前。


    她下了馬,便鑽進了楚麒的馬車內。


    “難怪聖人不與麒麒告別。”蕭瑾卿笑了笑,憐愛地抹掉他臉頰上的淚水。


    怎麽這麽好哭呢?


    “到底是我長大的地方嘛,舍不得很正常。”楚麒吸吸鼻子,抱住蕭瑾卿的腰,“而且皇妹一直很包容我,從來不曾拿太女身份壓我,我……也挺舍不得她的。”


    “沒關係,以後……”蕭瑾卿話到嘴邊,打住了。


    再心疼麒麒,不能兌現的承諾,也還是不能說。


    畢竟她和麒麒大婚之後,會去甘涼。


    她是親王,不能隨便離開封地。


    更別說帶麒麒來東越了。


    “以後怎麽?”楚麒美眸抬起,故意要讓她說完整。


    “以後,多寫信吧。”蕭瑾卿淡定自若地,把話說完整了去。


    “噗哧!”


    楚麒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青銅軍很快啟程迴南陽,東越百姓再次夾道歡送。


    東越百姓苦夏家,久矣!


    而離南陽越近,楚麒就越心事重重起來。


    “又開始擔心小殿下了?”蕭瑾卿自是沒錯過楚麒的變化,輕聲問道。


    “有些痛苦,非親身經曆,無法體會。”楚麒輕輕歎了一聲,“我們隻能心疼他,可真正受苦的人,還是他自己。早知如此……”


    “別想那些。”蕭瑾卿打斷了他的話,將他摟進懷裏,“既是有緣人,你想攔,也是攔不住的。”


    “但願我們迴到南陽時,牧湘已經醒了。”楚麒彎唇,“那我真的是要高興哭。”


    “嗯,高興也哭,傷心也哭,你父君當年怕是給你取錯名字了。”蕭瑾卿笑道。


    “我才不要叫楚哭!”楚麒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嘟嘴。


    難聽死了!


    “可以叫楚淚啊。”


    “楚累也難聽,妻主,你信不信我……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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