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王知道了,日後會小心。”蕭慕凰輕咳一聲,頷了頷首。


    隨後又將那張李誠英送來的藥方,遞給龍蘊:“先生再看看這張藥方。”


    “是,王女。”龍蘊雙手接過藥方,隨後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漸漸地,龍蘊神色凝重了。


    蕭慕凰一看,心裏就有了譜兒,麵色頓時微微冷了下去。


    程朝玉知道藥方是李家嫡女送過來的,大概與什麽陰謀有關,於是在龍蘊看完藥方抬頭的那一刻,便起身道:“妻主,臣侍先迴房去了。”


    蕭慕凰剛想說不用,但轉念一想龍蘊將來也是她的臣子,程朝玉還是避嫌為好,免得她底下人對他有意見,便點了頭:“好,自己當心些。”


    “謝妻主。”程朝玉便行了禮,離開了書房。


    程朝玉走後,龍蘊才將藥方交還,道:“王女,此藥方不知是何人所用?用了多久?倘若超過十年,那可就麻煩了。”


    超過十年就麻煩了?


    蕭慕凰想冷笑。


    蕭瑾卿是母皇登基前半年出生的,隻比她大六個多月。


    所以,蕭瑾卿已經服此藥十六年了!


    龍蘊看著蕭慕凰眼底的諷刺,怒意,及冷漠,心下暗暗一驚:難道是王女看重的什麽人服了此藥,而且超過了十年時間?


    那可,真是麻煩了。


    便是她自詡精通醫術,這種深入五髒六腑之毒,也無比棘手。


    “服藥之人,吃了十幾年了,大概是有些依賴性,不吃便咳得厲害。”蕭慕凰看著龍蘊,淡道:“既然先生說此藥方不妥,那可有替代之藥,能緩解她咳嗽的症狀?”


    “有。”龍蘊立刻點頭,“若隻是緩解咳嗽症狀,草民有藥可替。”


    蕭慕凰撚了撚衣角,又道:“她原先五髒六腑就有毒,是父胎裏帶來的毒。一直以此藥方製成的藥丸壓製毒素蔓延,若她不吃此藥,原先父胎裏帶來的毒,可會蔓延?”


    龍蘊:“……”


    這不就是六王女嗎?


    害!


    龍蘊定了定神,迴稟道:“王女大可放心,這父胎裏帶來的毒,隻對身體孱弱的嬰幼時期影響甚大,嚴重者危及性命。但年齡越長,這種毒素便慢慢會被身體自發清理掉,並不需要另外以藥來壓製它。”


    蕭慕凰瞬間捏緊了手指。


    看吧,看吧!


    那麽早的時候,驪山神醫就派人將主意打到了她六姐身上!


    呸!他算什麽神醫?


    應該叫毒醫!


    但現在想來,真是一盤好大的棋啊……


    十幾年前,他就開始布局了。


    “好,先生盡快將緩解咳嗽的藥給本王,本王好替她拿去。”蕭慕凰知道龍蘊聰明,不至於聽到現在還不知道她說的人是誰。


    “是,草民三日內便將藥奉上,草民會多備幾瓶。”龍蘊領命道。


    “勞煩先生了。”蕭慕凰點了點頭,隨後又道:“本王想跟先生討教一個字。”


    龍蘊一笑,拱手:“王女請示下。”


    “反。”蕭慕凰看著龍蘊,緩緩道。


    龍蘊:“……”


    幸虧她不是武將,手下也沒有兵,否則還真以為王女是在敲打她呢!


    “本王想問問先生,在當今這看似太平盛世、但實則風雲暗湧的南陽,一個男子若想反了蕭氏皇族,應該如何步步為營。”蕭慕凰問道。


    龍蘊瞳孔微微一縮!


    男子?


    這,她時時夜觀天象,沒發現帝星有隕落或被遮蓋的跡象啊。


    若是有男子能夠威脅到帝位,暗中謀劃造反,帝星周圍定會出現異象的!


    龍蘊百思不得其解。


    可龍蘊再是如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無法想到,她如今所看到的星象,是這一世反賊注定的敗局。


    是以帝星根本不會有異!


    而蕭慕凰所說的,卻是上一世帝星隕落的敗局。


    這,也正是龍蘊前世看穿一切,知道帝星即將隕落,所以才心灰意冷離開京城的真正原因。


    “王女,草民以為……不太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龍蘊猶豫了一下,說道。


    王女會不會被陷害多了,草木皆兵了?


    “噢,本王沒說一定會發生,本王隻是詢問,在現如今的局勢下,一個男子想造反,他應該怎麽做才最可能成功。”蕭慕凰淡淡一笑。


    龍蘊恍然大悟——定是有男子,比如李清之類,想造反。


    所以王女未雨綢繆呢!


    於是,龍蘊定下心來,拱手道:“王女,請恕草民直言,在當今女子治國的大局之下,一個不能入仕不能從軍不能經商的男子想要造反——無疑是難如登天!不過,若真有如此野心又有些勢力、頭腦及手腕的男子,他第一步,還是得依附於女子。”


    “依附於女子……”蕭慕凰緩緩勾唇。


    “是的,他必須要攀附一個身份足夠尊貴的女子。比如,皇族女子。”龍蘊分析道,“而且這個皇族女子還要容易掌控,能夠使他達到目的,但又不會反噬到他。簡單來說……就是一個由他扯著線的木偶。”


    蕭慕凰靜靜地聽著。


    所以,她六姐不就是最好的人選麽?


    “先生接著說。”


    “是,王女。”龍蘊便繼續說道,“選好這個依附的女子之後,他就得攪動南陽的局勢,最好是引發皇族內鬥,讓皇族女子自相殘殺,削弱皇族整體的實力。而後,他再趁火打劫,打著他妻主的名號,掌控皇權。”


    說到這裏之後,龍蘊忽然猛地抬頭看向蕭慕凰。


    目光震驚。


    依附皇族女子的男子……有謀反之心……


    那不就是李清背後的勢力嗎?


    而這個最適合當木偶的皇族女子,不就是六王女嗎?


    所以……


    六王女夫???


    “就知道瞞不過先生。”蕭慕凰輕輕摩挲衣角,淡笑問道:“既然話說開了,本王就隻想問一句——以先生之見,青銅軍究竟聽命於本王的六姐,還是聽命於本王那位六姐夫?”


    “青銅軍老首領方楓半年前,死了……”龍蘊本是沒想到這一層的,可蕭慕凰這麽一問之後,她瞬間喃喃,道出了這個詭異的事實。


    蕭慕凰瞬間眯起了眼睛。


    她,明白了。


    ……


    次日清晨,東越屬國使臣團抵達京城。


    蕭慕凰起了個大早,沒驚醒程朝玉。


    “玄楚,你替本王去一趟甘涼。好好給本王查一查,青銅軍前首領方楓是怎麽死的。”蕭慕凰一邊朝大門走,一邊下令。


    “是,王女!”


    玄楚領命,消失。


    蕭慕凰神色自若地走出王府大門,見蕭芮已經帶著鴻臚寺卿騎馬等在門口了。


    雖然蕭慕凰和蕭芮如今同為親王,但蕭慕凰已經入朝多日,得群臣信服,蕭芮自然不如她威信大。


    何況眼下蕭慕凰還是得勢的大王女派。


    是以蕭芮一早便告訴鴻臚寺卿,一同到禮親王府等禮親王。


    鴻臚寺卿欣然應允。


    “二王姐好早。”蕭慕凰笑道,“溫大人也好早,倒是本王起得遲了。”


    蕭芮溫和一笑:“幺幺剛剛新婚,本該多陪陪夫郎的。”


    鴻臚寺卿溫一毓也忙道:“禮親王言重了,下官是太過緊張,睡不著所以才起了個大早。”


    “一群手下敗將而已,不必過於緊張。”蕭慕凰嗤笑一聲,隨後上馬,“走吧,去會會東越的人!”


    心裏卻暗暗想道:那東越二皇子,不知道能不能一眼認出她來。


    不過,沒認出來也無妨,反正她會讓雁歸去驛站‘報信’的。


    蕭慕凰三人,很快騎馬到了城門外。


    城門外,幾名禮部官員已經早早等候著了。


    “下官參見禮親王,參見怡親王……”


    見蕭慕凰與蕭芮到來,幾名官員紛紛下拜見禮。


    “免禮。”蕭慕凰下馬,問道:“東越的人到哪兒了?”


    “迴禮親王,東越……”


    那禮部官員還沒迴稟完畢,前方就跑來一名被派遣出去打探情況的城門士兵,跪地稟道:“啟稟禮親王,東越使臣團到了!”


    城門士兵話音一落,前方便出現了東越使臣團的車馬隊伍。


    隻見三輛豪華貴氣的馬車,緩緩朝城門口駛來。


    馬車兩邊皆是神色冷肅的皇家侍衛。


    前麵由一名身穿鎧甲的將軍,騎汗血寶馬領頭。


    “好大的氣派。”蕭慕凰輕嗤一聲。


    待三輛馬車停在官道口,隻見東越的使臣們先是從最後一輛馬車上下來,緊接著就到中間的馬車前,躬身請馬車內的人下車。


    因蕭慕凰沒有下令,所以南陽官員們都沒有上前迎接,隻站在城門口觀望著。


    所有人都以為,這中間的馬車裏,坐的定是那東越太女。


    畢竟,東越的使臣們先去迎接的中間馬車內的人。


    結果……


    那中間最豪華也最漂亮的馬車,簾子一掀開,下來了一位穿著貴氣、臉戴白紗、姿態婀娜的男子。


    南陽官員們倒抽一口涼氣!


    怎、怎麽先下來的是個男子?


    蕭慕凰眯了眯眼,自然是一眼認出這男子,便是東越那位子憑父貴深得皇帝寵愛的二皇子殿下。


    隻見東越二皇子殿下一邊咳嗽,一邊漫不經心地靠在身邊內侍的身上,慢慢朝城門口走來。


    不少南陽官員們下意識地將視線收了迴來。


    不敢多看這位比她們南陽第一美人鄧明若還要妖嬈幾分的美人殿下。


    這個東越二皇子雖說年紀大了些……但也確實有傲的資本,難怪東越皇帝那麽寵他。


    誰能對著這麽一個美人,下得了狠心呢?


    就在東越二皇子下了馬車之後,東越使臣們才再到第一輛馬車前,恭迎她們的太女下馬車。


    這顛倒的流程,把南陽官員們都看傻眼了。


    原來東越的二皇子,比東越的太女地位還要高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


    此刻,東越太女下了馬車,上前溫和問了一句‘二皇兄可覺得累了’,東越二皇子便淡漠一擺手,並未迴答。


    隨後,東越一行人總算朝城門口走了過來。


    因著那位東越二皇子的身體不好,一行人便慢得簡直如同蝸牛在爬。


    而東越二皇子原先還漫不經心的神色,忽然在看見南陽一群官員前方的玄色蟒袍女子時,瞬間凝了表情。


    這不是……


    蕭慕凰麵上巍然不動,心中卻是一訝:想不到這個二皇子,眼光還挺毒啊!


    東越二皇子麵紗下的唇角,緩緩勾起來了。


    走的步子也稍稍大了些。


    他完全沒理會旁人,徑直一路走向蕭慕凰。


    “這位姑娘,好生麵熟啊。”他慵懶清淺的開口,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令人沉迷的魅力。


    眾人:“……”


    光天化日之下!


    竟然直奔禮親王去了!


    簡直……行為放蕩!


    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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