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堯再次點了點頭,眼神變得複雜。


    好像很落寞,又帶著一點難堪。


    大夫人很滿意他這個反應,輕輕敲著自己的膝蓋,想了想說,“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裏。”


    “但你必須要跟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老爺的麵前。”


    曲堯眼神閃躲,看起來是羞愧,又像是不想離開老爺。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還錢的。”大夫人推開桌麵上的茶杯,直接從袖子裏掏出來一遝曲堯見都沒見過的票子。


    “這些足夠你贖身了。”


    曲堯眼睛一亮,大夫人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之前盛氣淩人的大夫人,走的時候居然還問候曲堯,祝他身體早點恢複,祝他未來日子過的好。


    “居然....就這麽好了?”爾雅看著那嶄新的票子喃喃自語,“這就可以了?”


    曲堯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爾雅啊,你還是太年輕啊。”


    哪裏明白女人一旦狠心起來,這點錢財根本不算什麽。


    爭寵這個道路上,能用錢擺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兒。


    “所以到底欠多少錢才是最重要的大事。”曲堯抬腿就要下床,爾雅看了一眼暗處的人,金福趕緊出來扶住了曲堯。


    倆兄妹這點小心思,曲堯還是能看出來的,不過他一點沒覺得反感。


    “我想出去轉轉。”


    金福低下頭順從的就要牽著他往前走。


    爾雅也提了個小籃子跟在後麵,裏麵放的都是曲堯最近喜歡吃的橘子,“小夫人....不,曲先生是想去找大少爺嗎?”


    曲堯沒迴答她,而是一瘸一拐的往前慢慢走著,出了院子卻沒有朝著藍池的方向去,而是轉了個彎去了內院。


    “嗯?曲先生這是要去哪兒?”爾雅小聲嘀咕,腳步輕快的跟在後麵,越發覺得這個路....她熟啊。


    扮鬼的時候不就在這裏嗎?


    怎麽要去找三夫人?


    “喲,我正打算去看看你呢。”三夫人穿著一件比平日裏要保守一點的衣服,淡黃色,在配色方麵曲堯總覺得三夫人的審美有點怪異。


    淡黃色根本不適合她。


    “這身衣服怎麽樣?”她得意的給曲堯展示了一下,“老爺前幾天讓人給我送過來的。”


    原來如此。


    “不太符合你的年紀。”曲堯自然不是什麽阿諛奉承的人,三夫人年紀本來就不適合這個顏色,“你可能比較適合顏色更鮮亮的。”


    三夫人的神情落寞了幾秒,隨即又笑起來,“老爺喜歡就好。”


    曲堯現在已經快要離開這裏了,三夫人跟原主的恩怨其實也算終結了,現在隻想說幾句內心話。


    “你喜歡才是最好的。”


    “人活著短短幾十年,如果全是為了迎合他人,而虧了自己,百年之後你肯定會後悔的。”


    三夫人怔怔的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憋出了一句,“你這是要走了,臨終給我的吉言麽?”


    曲堯:“噗。”


    “我難道說的不對?”


    “臨終是什麽意思?”曲堯氣的七竅生煙,“我難不成離開這裏就要死了不成?我那是涅盤重生,浴火的新生活!”


    “這裏就是我的沼澤,我現在要逃離這裏了。”


    三夫人有些不理解,“你現在才是好日子的時候,以前我欺負你....是我不對,但現在你的生活才正好不是嗎?”


    “大姐也沒有要針對你....”她說到這裏有點心虛的看了一眼曲堯,見他沒什麽反應她才繼續道:“有這樣的靠山,不用愁吃穿,不是很好嘛?”


    “度過了那種鬥爭還能挺立不倒,可見我們家的家底有多厚。”


    曲堯真是要聽笑了,“我的姐,你看我像是能在這裏久待的人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大言不慚,“這張帥臉,怎麽能埋沒在這裏?”


    “外麵大好的時光為什麽不能去追求一下呢?”


    曲堯的話讓三夫人的瞳孔都震顫了,這男人.....臉皮怎麽這麽厚?


    “我就是想告訴你,生活要自己過得快樂才是最好的。”曲堯對三夫人語重心長道,“你不要被困在這一方之地。”


    “不要坐井觀天。”


    曲堯其實是想告訴她,這個時代很快就要過去了,屬於她們的未來生活還沒完全開始。


    “這就是我的天地。”三夫人一改玩笑的麵容,露出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曲先生,人生確實有很多選擇。”


    “但我現在沒有選擇。”


    “從我進入這裏那一天起,我就沒有任何選擇了,嫁夫從夫。”


    曲堯忽然就聽懂了什麽意思,這大概就是他們之間的不同之處,曲堯見證了太多,而三夫人的天地確實不寬。


    這個年代的女人,他不了解,卻又了解一點。


    封建思想有多可怕,看看大夫人就知道了。


    “我明白了。”曲堯輕聲應了一聲,隨即忽然展顏一笑,“三夫人,能否給我借點錢?你大概也知道我的事了,我一個男人總歸是要離開這裏的。”


    “可我的人,我也想帶走。”


    “大夫人確實給了我一些贖身的錢,我知道她給的肯定隻是恰好我贖身,我的人我沒錢贖。”


    爾雅眼眶忽然就紅了,她最開始被分配到小夫人房裏的時候,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跟他產生這樣的情感。


    一個丫頭被主子重視。


    “可以。”三夫人絲毫沒有猶豫,她轉身就帶著曲堯往裏走,“我這些年其實存了不少,他們的贖身錢不貴的。”


    兩個下人而已,這個年代的苦力自然是最不值錢的。


    “他湊夠了?”藍池剛把自己的一些錢拿出來,就聽見常平來報說曲堯已經去找老爺了,“這就...夠了?”


    “聽說還給兩個下人贖身了。”常平也很驚訝,“據我們了解,他的錢不是都被蘭姨拿走了嗎?”他們一準兒以為曲堯是湊不夠這個錢的。


    藍池的小算盤一早就打好了,他是想讓曲堯欠他的,這樣以後才能有牽連。


    才能想去找他就找他。


    “那現在他們人呢?”藍池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迴去收拾東西了?”


    常平搖了搖頭,“他們什麽也沒要,收了幾件衣服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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