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飯,賓主盡歡,畫家看著對麵吃得一臉饜足的金絲楠,有些不舍的試探道:“楠楠,你要不要跟我……”


    話未說完,金絲楠就打斷了他,“蔣老師,我信你,但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別,過夜還是跟我姐妹一起比較方便。”


    畫家尷尬的笑了笑,“也是,你已經是大孩子了,不像小時候,那時候你來我家畫畫,困了就爬我床上睡,你媽媽來接你迴去,你還哇哇大哭呢。”


    金絲楠陪著笑,“那時候不懂事,現在可不行了。”


    畫家眉開眼笑的接話,“是是是,那咱們加個好友保持聯係,你有什麽事盡管叫我,我隨叫隨到。”


    ……


    告別畫家迴到住所,金絲楠一臉正色的麵對眾人,尤其是今天一天都格外沉默的江渚清,“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現場一片寂靜,直到江渚清懵懵然抬起頭,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看我幹什麽?關我什麽事啊?”


    金絲楠無語,“就不想知道我和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嗎?”


    江渚清滿臉的莫名其妙,“他是教你畫畫的老師,也是被這個世界裏的瘋子們都公認的狂徒,冷血無情,利己至上,賣隊友都是家常便飯,鑒於你們提起了你那個被賣到安全區餐廳的爸爸,我推測你爸爸就是被他賣了的,他對你,或者是對你媽媽有著特殊的感情,所以他對你的態度很微妙。”


    “而你,一個又蠢又廢的萌新,我很欣慰你察覺到了不對勁,並且始終保持著警戒心,你不想跟他撕破臉,或許是念舊情,或許是單純想借力,但這些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在乎,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除此以外,還有什麽是需要我知道的嗎?”


    金絲楠雙唇緊閉,好一會兒才勉強扯出幾分笑來,“真不愧是江大佬,我還以為你沉迷小說無法自拔呢,原來你一直有在注意啊。”


    “沒有別的了,我想說的也就是你說的這些。”


    江渚清翻了個白眼,一個錯身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迴房去了。


    其餘人也散開,打算洗漱休息了。


    金絲楠站著沒動,目光還有些呆滯,一直到一方濕漉漉的毛巾撲到她的臉上,她才倒抽著冷氣迴過了神。


    “小梔夏……睿睿……”金絲楠欲言又止,有點心虛的不敢看兩位友人。


    白梔夏伸手摸了摸金絲楠的頭,初見時,她滿頭叛逆的金發,如今過去了許久,發根處已然長出了很長一截黑色。


    “先去洗漱唄,其他的咱們躺下再說。”


    金絲楠噗嗤一笑,欣然應了。


    ……


    燈火歇下,窗外的微光透入房間,陰冷的可怕。


    金絲楠的小房間裏,兩個姑娘靠在一起,躺在不大的小床上,陳睿將一張小沙發推了進來,一人蜷縮在上麵倒也剛剛好。


    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以為身邊的人都睡著了,金絲楠才將將開口。


    “其實我不愛吃雜醬拌飯,但是每次看到都會忍不住去吃,因為那碗飯救過我的命。”


    “那一年,爸爸拋下我和媽媽去追求了他的真愛,臨走的時候,他們吵得很兇,什麽髒話都說出來了。”


    “那之後,媽媽開始創業,她很忙很忙,忙得顧不上我。”


    “外公外婆勸她再嫁,她不同意,她說世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再嫁不過是跳進另外一個坑裏,我理解她的。”


    “親戚輪流來勸她,她抄起掃帚把他們當晦氣都掃出去,慢慢的,家裏越來越冷清,我都理解的。”


    “媽媽總會在出門前給我準備好吃的喝的,直到有一天,媽媽沒有迴家,我等了很久很久,一天兩天三天……”


    “媽媽出門前,我答應媽媽不會開門,不會出去,但是我太餓了,感覺要死了,然後在死之前,我違背了對媽媽的承諾,我打開了門。”


    “對門的鄰居家門口放著兩袋垃圾,我聞到了飯菜的味道,廚餘的那一袋裏,我扒到了一碗被倒掉的雜醬拌飯,我吃了,也吐了,聽到動靜打開門發現我的,就是蔣老師。”


    “後來我才知道,媽媽出車禍了,她在醫院昏迷了四天,睜開眼喊的第一聲是我的名字……我理解的。”


    “再後來,是蔣老師帶我去醫院找到了媽媽,那之後,媽媽每次出門都會把我帶到蔣老師家。”


    “其實蔣老師很不擅長做飯,他做的雜醬拌飯,鹹的發苦,但是對於餓極了的人來說,什麽都是好吃的。”


    “就那樣,我在蔣老師家裏度過了我的後半段童年,一直到我十三歲生日的前一天,蔣老師很開心的告訴我,他又賣出了一幅畫,這次的買家很大方,他有錢給我買蛋糕吃了。”


    “他出去了,然後再也沒有迴來……”


    “我從街坊閑談的隻言片語裏得知了他的去向,說是一輛超載的貨車從他身上軋了過去,他一手拎著畫包,一手拎著買給我的蛋糕。”


    “他們說,給他收屍的那些人用鏟子給他鏟起來,竟然完全分不清鏟子上的是顏料、是血肉,還是蛋糕。”


    ……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沙沙的,倒也助眠。


    借著雨聲,屋內再次陷入寂靜。


    風帶動樹影,慫恿著光在牆上留下唬人的模樣。


    四四方方的小房間裏,有的隻是三人起伏的唿吸聲,像極了他們初遇時的那個夜晚,那個副本,那個房間。


    但是,又完全的不一樣了,徹底的不一樣了。


    ……


    第二天清晨。


    金絲楠起的比誰都早,她走進浴室,站在鏡子前,手中捏著一把推子。


    一縷一縷金色的頭發被剃落,隻留下烏黑的一片。


    等到白梔夏起來洗漱時,金絲楠已經收拾整齊坐在客廳等待出發了。


    她帶了頂利落的鴨舌帽蓋住了頭上的板寸,“這樣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


    她有些局促不安,看向白梔夏的眼神裏隱隱帶著些希冀。


    白梔夏搖了搖頭,“老實說,我覺得你這樣比老江還帥。”


    剛剛走出房門的江渚清微微一愣,視線在金絲楠和白梔夏間來迴遊移了兩圈,然後忽的炸毛,“哪裏有我帥了,開什麽玩笑,帥不帥是看發型的嗎?再說我長發不好看嗎?誰敢說顏值能幹過我!洛克都得靠邊站!”


    白梔夏煞有介事的迴懟,“板寸才是檢驗男人顏值的最佳發型!”


    江渚清,“我特麽……她又不是男的!”


    一時間,空氣中又洋溢起了歡快,似乎還和以前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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