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和人接頭時捉住了,」李承淮流暢地道,「已能確定是肖忠的人,且交代了部分三月初四那日肖忠的計劃和路線。」


    顧南衣笑了笑,「我聽說了,他從地道逃了,秦北淵沒捉住?」


    「正是。」李承淮道,「不過雖沒能留住肖忠,也折了肖忠不少人手。一而再、再而三,恐怕他手中已經沒有什麽可用之人了。若他還有計劃尚未完成,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若他有幫手就未必了。」顧南衣道。


    李承淮頷首,「殿下說得是。秦北淵已經順著樹林的地契主人去追查,可對方一口咬定自己不在汴京半年多時間,壓根不知道樹林中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是道幌子罷了。」顧南衣不以為然。


    「那就是秦相要擔心的了。」


    他們一來一去說著正經事,旁邊則是傳來有規律的一聲聲「哢啦」的動靜,是秦朗在旁無所事事邊聽地替顧南衣剝核桃肉。


    他手勁大,一下便穩準狠地將外殼捏碎,裏頭的果肉卻是完好無損,三兩下便是兩塊完整的果肉放到顧南衣麵前。


    顧南衣專心同李承淮說話,卻沒有吃的功夫,麵前的核桃肉很快堆成了一整盤。


    而秦朗還在麵無表情地往上壘。


    話稍停歇下來的功夫,顧南衣偏頭半是警告半是無奈地瞪了秦朗一眼。


    也就是李承淮看不見,秦朗才越發囂張。


    換作蘇嫵,恐怕這桌子上少不得又要吵上一架。


    秦朗撇開臉,若無其事地假裝自己沒看見顧南衣遞過來的眼神,手指一用勁,又是清脆的一聲「哢啦」。


    「還有一事想詢問殿下,」李承淮停頓了會兒再度開口,他疑惑地道,「蘇嫵入宮時曾提過四月十二這個日子,說是宣閣為太後占卜得的終焉之日?」


    想想以蘇嫵對宋太後的痛恨,將這事情說出來也不奇怪,顧南衣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


    李承淮輕輕出了一口氣,他道,「恐怕這占卜要成真了。」


    「尚有二十來天,」顧南衣揚眉道,「她的身體這般不樂觀?」


    李承淮搖了搖頭,低聲說,「神誌不清,太醫院四次想取蠱都沒成功,如今每日灌藥才能令她躺著,稍有疏忽,她便立刻起身喊著肖忠的名字往外跑。」


    說得難聽點,宋太後已經是瘋了。


    而太醫院屢戰屢敗,如今和用天材地寶的藥物吊著宋太後的性命無異。


    宋太後如今自己不吃不喝甚至也不睡覺,全靠外界旁人強製進行這些常人每日必做的事情,就算是整個太醫院費心費力地續命,也堅持不了多久。


    ——已是強弩之末,隻看哪一天崩斷。


    四月十二,算來確實是個恰當的日子。


    「宣閣的算法也不一定總是那麽準,」顧南衣笑道,「他算自己的死期,時間可是在去年。」


    李承淮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心中其實關於宣閣之死有個猜想,但在顧南衣麵前卻是不好說出來的。


    ——宣閣或許本來真能好好活到新曆十八年,但他本可以不去的那一趟南疆之行,卻成了催命符。


    李承淮同宣閣未在一個時代綻放光華,隻聽聞過國師種種光輝事跡,心中不免為對方有些遺憾。


    可宣閣已經死了,李承淮也隻能將這遺憾按下,接著說起正事來,「等沈大人來拜訪殿下時,臣也想來聽一聽當年的事。」


    顧南衣不以為意地道,「他入城時你自然會知道,自己看著時間來就是了。」


    李承淮和秦北淵是差不多的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難道還用她找人去李府跑一趟通知?


    李承淮含笑應是,起身告辭,有些促狹地道,「秦小公子可以停手了,殿下可吃不了這麽多核桃仁。」


    秦朗冷哼一聲,將手裏剛剛拿起的一個核桃扔了迴去,「算你識相。」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一定!會寫出三更!!


    ☆、第 118 章


    李承淮前腳剛走, 顧南衣後腳拿起核桃仁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道, 「多的你吃。」


    秦朗眉毛也沒揚一下, 「做核桃糕。」


    這顧南衣倒是愛吃,既能做成甜的,又能做成鹹的, 交換著吃也不會覺得膩味。


    既然桌上這一大碟子的核桃仁不再是問題, 顧南衣也就放過了剛才秦朗明擺著在旁搗亂的舉動。


    她用拇指和食指拈起一塊完整的核桃仁看了兩眼, 突而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肖忠吹響蟲笛,宋太後便沒了神智地想去找他,若是我試著吹笛呢?」


    秦朗:「……」


    他不由自主地想像了一下, 頓時臉色冷得能掉冰渣。


    自己理智全無、不堪入目還是其次, 顧南衣的子蠱可不止一枚。


    「若不是宋太後身份特殊,說不定隻需將她放出宮去, 便能順藤摸瓜找到眼下行蹤不明的肖忠了。」顧南衣笑道, 「子母蠱蟲之間的感應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別的不說, 顧南衣四年前醒來的地方, 可跟皇陵相差了好幾天的路程;在那之後同秦朗幾次意外又不意外的相遇更為玄妙。


    一開始, 顧南衣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是被某種力量影響著和秦朗互相靠近的。


    「就因為她是太後?」秦朗撇撇嘴。


    「也因為肖忠的目的尚不能確定,讓宋太後照著肖忠的意思去做是很危險的。」顧南衣簡單給他解釋了兩句,「眼下最不能做的便是由著肖忠的計劃發展,所以太醫院想盡方法去破解宋太後身上的子蠱,若能將其取出, 肖忠的計劃便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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