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為什麽要讓著你?”


    林嵐反問。


    她有些頭痛,看上去知文是習慣付出,而知恩也是習慣事事皆如他心意。


    江知恩眨眨眼,思考了一下,隨即振振有詞說:“因為哥哥比我大!”


    “哥哥是比你大沒有錯。”江景洲伸手製止了想開口說話的大兒子,肅聲道:“但媽媽說的對,哥哥比你大,但不代表就要讓著你,哥哥讓著你是因為疼愛你、偏愛你。”


    “並不是應該。”他皺著眉,厲聲道:“江知恩,你不能把它當成是理所應該,你應該謝謝哥哥每次的退讓。”


    “你不能一直隻想到自己不願意,你有沒有在乎過哥哥內心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你不開心,哥哥也會不開心會難過?”


    男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重。


    江知恩的表情從愣怔到眼淚在眼眶打轉,他咬著腮幫子不說話。


    林嵐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嚴肅的江景洲,像是把訓下屬那套搬了過來。


    一時之間,車內,安靜的可怕。


    江知文也是第一次看見爸爸生氣的樣子,而且是因為他……但他沒有感到很開心。


    他咬著下唇,努力開口:“爸爸,你……”然後便感覺自己成為了焦點,頓了頓,他繼續認真說:“爸爸,你說的不對,知恩一直都把我當成他最好的哥哥、最好的朋友,而且知恩每次也跟我說謝謝了。”


    江知恩唰地一下眼淚滑了下來。


    江景洲:“……”


    他冷靜道:“是嗎?為什麽我看到的是一個不尊敬哥哥的弟弟?”


    江知文認真解釋:“……爸爸,知恩,我想知恩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林嵐抽了張紙,遞給江知恩,正想開口說話,被江景洲微眨的雙眼製止。


    林嵐:“?”


    懂了,惡人讓你當。


    江景洲繼續追問:“江知恩,你來說,哥哥說的對不對?爸爸說的對不對?”


    聲音依然還是緊繃的,但林嵐聽上去,明顯降了幾個度。


    江知恩哭得一抽一抽的,他覺得爸爸說的對,又覺得爸爸說的不對。他很喜歡哥哥,他最喜歡的就是哥哥了。


    雖然媽媽和老師都說過沒有大孩子必須要讓著小孩子的習慣,但是他就是習慣了呀,他習慣了哥哥對他的遷就。


    所以才在被哥哥拒絕後,他很生氣。


    但是,哥哥也會不開心嗎……?


    他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原來他不開心的事情,哥哥也會不開心嗎?


    他沒有迴答爸爸的話,反而帶著哭腔問:“哥哥,如果不跟媽媽坐一起,你會不開心嗎會難過嗎?”


    江知文看著弟弟這樣,心疼極了,但他答應了媽媽……


    他不敢看弟弟的眼睛,低著頭說地磕磕絆絆:“我……我會有一點點不難過……”


    當著弟弟的麵,表達自己內心的陰暗,他第一次明白為難的含義。


    江知恩愣了一下,哥哥真的會難過,但為了他,所以哥哥每次都不說出來嗎?


    忽的,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嗚嗚嗚哥哥對不起……”江知恩不敢想象,哥哥一直憋在心裏,多難受呀,一瞬間,他感到無比的難過又內疚,“哥哥嗚嗚嗚,對不起,是知恩不好……”


    “知恩別哭,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江知文衝進後座,抱著弟弟,一顆心酸酸漲漲的,一直安慰說,“是哥哥不好。”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認清自己的心,他喜歡知恩撒嬌,喜歡知恩總是帶著燦爛的笑看著他,而不是現在這樣……江知文淚水無聲的滑落。


    江知恩把頭埋進哥哥懷裏,邊抽泣邊說:“哥哥是個大笨蛋,哥哥你為什麽不說呀?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呀?”


    如果他有不開心的事情,他都會直接說出來,因為他覺得憋在心裏更加難受,但是哥哥……“嗚嗚嗚,哥哥大笨蛋!”


    “對不起知恩,我……是我。”江知文難過地低下頭,他是不是很沒用,弟弟能輕鬆做到的事,對他來說卻是那麽難。


    林嵐坐到後座,將兄弟兩人抱在懷裏,聲音帶著一絲啞,“我們都有錯,但我們都很愛對方。”


    “隻是知恩有一句話說的對,如果不說,我們也不知道。”


    “媽媽希望知文要敢於表達自己,希望……”林嵐卡殼了,她本來會想,江知恩會不會不能接受哥哥的‘叛變’,但結果卻完全讓她意想不到。


    江知文和江知恩兄弟倆這羈絆,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要勇敢表達自己的內心。”江景洲接話道。


    江知恩將頭深深地埋在哥哥懷裏,聲音嗚嗚咽咽的:“哥哥,大笨蛋。”然後又猛地抬頭,“下次如果哥哥不開心,跟我說好不好?”


    他把臉貼在哥哥臉上,兩個人的淚混在一起,“哥哥,我最喜歡你了。”


    “嗯,我也最喜歡你。”江知文哽咽道,他知道知恩其實才是最懂事、最會替他人著想的人,而他才不是,他甚至還會羨慕媽媽對知恩的關注,他才不是大人們嘴裏說的懂事乖巧的孩子……


    “嗚嗚嗚。”江知恩哭得又傷心一些,難過說:“你又騙人,你明明最喜歡媽媽了!”


    江知文:“……”


    “我、我……”他有一瞬間的慌亂,他沒有騙人,現在……他是真心的說出這句話的。


    林嵐想哭又想笑,都這樣了,江知恩還沒忘記哥哥最喜歡的人是誰。


    她幫著解釋:“哥哥的意思是,現在最喜歡的人是你。”


    江知恩兩眼汪汪問:“是嗎?”


    “對!”林嵐想了想,給他打了一個比方,“比如媽媽給你買玩具,帶你吃好吃的,那一瞬間,你最喜歡的人是媽媽不是嗎?”


    江知恩不停下落的眼淚停頓了一下,他認真想了想,搖頭否認,“我最喜歡的還是哥哥。”


    林嵐:“……”


    她深吸一口氣,換了一個例子,“比如說爸爸送媽媽項鏈,那媽媽那個時候最喜歡的人是爸爸。”


    江知恩聞言,有些懵懵懂懂,“是嗎?”


    “但是,項鏈不是被你丟在衣帽間的角落嗎?”


    “媽媽那個時候最喜歡爸爸嗎?”


    ?


    林嵐傻眼了,他怎麽知道?


    不是,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她分明已經都拿了迴來……


    “哦?”這件事江景洲都不知道。


    他轉頭看著林嵐幽幽道,“看來媽媽最不喜歡的人是爸爸。”


    聲音是說不上來的可憐。


    不知道這句話戳中江知恩的哪句笑點,他噗呲一下笑出聲,起了一個大大的鼻涕泡,他說:“沒關係,爸爸我愛你。”


    雖然爸爸剛剛兇了他,但看在爸爸這麽可憐的份上,他決定還是不和爸爸計較了。


    “謝謝知恩。”


    就連江知文也被逗笑,兄弟倆臉上還掛著淚,林嵐和江景洲拿著濕巾替他們擦拭。


    江知恩主動說:“爸爸,你幫我擦臉吧。”


    哼哼,他知道哥哥肯定很想媽媽幫他,他是個非常大度的人,就讓給哥哥了。


    “媽媽坐中間!”


    “然後我要坐在媽媽和爸爸的中間!”


    江知恩不哭了,心情好轉起來,頗有領導風範,安排著座位。


    驀地,他突然想到什麽,“哥哥,這樣可以嗎?”


    江知文的心猛地一軟又澀澀的,“知恩……可以的。”


    他認真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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