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倩的家很普通,房子是一套普通的二居室,小區、裝修啥的都一般般。


    莫媽媽是一名普通的中年婦女,在一家廠子裏做女工,眉目間依稀殘留著年輕時的風采。


    “阿姨,您好!我是呂小崠。”說著,呂小崠恭敬地遞上了從附近購買的果籃。


    “嗯,早就想見見你了。”莫媽媽微笑著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但瞧不出人家滿意與否。


    “小倩,你招唿好小崠,我還要繼續做飯。”


    客套之後,莫媽媽又進廚房忙活去了,而呂小崠被莫小倩領進了自己的閨房。


    “小狗狗,委屈你了。”莫小倩嬌聲說。


    覲見丈母娘,呂小崠怎麽可能不拘謹?話都不敢多說呀!


    “為了你,我啥都願意幹!”他鄭重表態。


    “麽麽麽……”莫小倩嘟起了小嘴。


    呂小崠欣然俯首相就。在人家的閨房裏卿卿我我……他可愛幹這種破事兒了!


    不過,他也的確很需要莫小倩賜予他力量,讓他堅定信念,來麵對丈母娘可能掀起的驚濤駭浪。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風平浪靜。


    餐桌上,莫媽媽始終和和氣氣的,不疾不徐地打聽呂小崠的個人情況、家庭情況等等,對於他跟自家閨女之間的關係,倒是沒有多說什麽,隻道:“你給她發的工資、獎金也太多了。”


    “不多,真不多!”呂小崠忙道,“小倩是美術專業的高材生,做出來的東西充滿想象力,效果特別的好!所以我給她開的工資,不但不多,反而偏低了!”


    受到表揚的莫小倩衝他甜甜一笑。


    “我聽小倩說,開學以後,你們還要在一塊兒……製作遊戲?”莫媽媽又問。


    “是的。您放心,這迴我一定給她漲工資!”呂小崠笑道,試圖活躍一下氣氛。


    然而,莫媽媽隻是點了點頭,麵色不變。


    莫小倩倒是美滋滋的。


    “不能比萌萌低喲。”她眉開眼笑地說著,為呂小崠夾菜。


    為了招待呂小崠,莫媽媽準備了四菜一湯——確實如莫小倩所言,莫媽媽的手藝不錯,飯菜的味道很好。


    不過,呂小崠始終謹小慎微,沒敢放開了吃,因為他總覺得,莫媽媽肯定是“在哪裏等著他”呢。


    果然,飯吃完的時候,莫媽媽分別吩咐兩人:


    “小倩,你收拾一下碗筷。——小崠,你跟我來,我帶你看看小倩小時候的照片。”


    於是,呂小崠跟著莫媽媽,進了人家的臥室,並且人家還關上了房門。


    但他心裏可完全沒有綺思雜念,而是知道,重頭戲終於來了。


    準女婿與準丈母娘之間的第一次交鋒,即將開鑼。


    隻是,再次出乎他的意料,莫媽媽還真的拿出了一本莫小倩的相冊,一頁一頁地翻給他看。


    “小倩真是從小就又可愛又漂亮。”呂小崠誠心道。


    “是吧?”莫媽媽微微一笑,“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很開心,我也很高興……”


    呂小崠洗耳恭聽。


    “剛開始問她,她說,工作很愉快,工資給得多,而且她又交到了新的朋友……


    “後來我再問她,她又說,有了喜歡的人,自然就開心嘍……


    “我問她喜歡的人是誰,她說是你。”


    說到這裏,莫媽媽停了下來,望著呂小崠:“你喜歡小倩嗎?”


    “當然!”呂小崠立刻迴答,“非常喜歡!”


    “那你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嗎?”莫媽媽輕聲問。


    這……呂小崠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沒錯,莫小倩是一個又可愛又美麗又心思純淨、直來直去的女孩子,但……從一開始,他也確實覺得這個女孩子有些不太正常啊!


    鬼裏鬼氣的,神神秘秘的。


    他仍然記得最初的感覺:莫小倩似乎躲藏在一層麵紗之後,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麵目。


    見他遲疑,莫媽媽主動開口,語氣淡淡的:


    “小倩,她有些自閉的……”


    呂小崠聞之愕然。仿佛一道靈光劃過他的腦海,令他茅塞頓開。


    根據莫媽媽的講述,她兩次遇人不淑,無論是莫小倩的生父,還是後來的繼父,都不是好東西。


    無休無止的夫妻之間的爭吵、打罵、暴力,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致使莫小倩慢慢變得自閉。


    等到莫媽媽醒覺的那一刻,卻為時已晚。


    最後,她痛定思痛,徹底地結束了自己的婚姻,獨自帶著莫小倩生活,試圖帶著她走上正軌。


    幸運的是,起到了一些效果。自閉症兒童莫小倩,偶然間展現了她的美術才能。


    於是,莫媽媽鼓勵她畫畫,為她購買了各種美術用品,帶著她去上美術培訓班……


    “她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畫一整天。”說著,莫媽媽的眼中,淚光閃現。


    隨著年歲漸長,莫小倩多少恢複了一些正常。


    但與真正的正常人比起來,她的性格還是顯而易見的孤僻、偏激、不合群……以及,容易受到傷害。


    “我很怕她再受到什麽傷害,導致她又變迴從前那個樣子。你知道嗎?當時,她那麽小……卻一整天都不說話,呆呆的,傻傻的,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所以,我是真的不想她再受到什麽傷害呀!”


    莫媽媽哭著說。


    “我明白,我明白……”呂小崠囁嚅道。


    “你知道嗎?最近這一個月,我真的很高興,因為,小倩她……終於完全像個正常人了。我知道,這是你、還有她的那些朋友們的功勞……


    “但是這裏麵,你最特殊,因為,小倩說她喜歡你。”


    講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莫媽媽凝視著呂小崠。


    “我明白。”呂小崠低頭道。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而我們家,你也看到了……所以,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就請漸漸地、慢慢地疏遠她,好嗎?千萬不要一下子……”


    “不!阿姨,你相信我!我會對小倩好的,我會帶給她幸福的……”呂小崠慌忙表態。


    然而,莫媽媽隻是溫柔地笑了笑,低聲說:“記住我的話。”


    莫媽媽的話,令呂小崠心情沉重。


    當他走進莫小倩的閨房,想要向莫小倩告別時,卻見莫小倩一臉的憂傷,輕輕地問他:


    “你還會喜歡我嗎?”


    “……”


    呂小崠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


    他一把抱住莫小倩,哭著說:“小倩,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真的,一輩子……”


    “那你哭什麽呀?”莫小倩說,“小狗狗,你放心,我也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莫小倩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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