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的聲音迴蕩在高堂之上。


    林歸安也沒想到,曾經無意間救助的一名窮困書生如今為了自己會做到這份上。


    他深知,現在站在麵前這副不太強壯的身軀。


    散發的人性光芒卻是在場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


    一個小小的縣令不是他的終點。


    不,應該說梁國不是他的終點。


    這樣的人放在哪裏都該熠熠閃光吧!


    李尚書目光微微一亮,事已至此,他也不願再多說什麽。


    目光掠過李乾看向林歸安,說道:“你繼續說。”


    林歸安從地上站起,手裏的鐐銬叮當作響。


    撩開長發露出頗有些狼狽的麵孔,說道:“請大人先救助李縣令!”


    “恩...恩公。”


    李乾本想繼續勸阻,無奈嗓子已然沙啞難捱,隻能艱難發聲。


    “請大人先救助李縣令!”林歸安繼續說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釁權威,如李尚書這樣的老成的官員也繃不住了,怒喝道:“你是在命令本官?”


    見林歸安沒有迴應,李尚書又是抽起一張令牌丟下:“罪犯林歸安公然藐視朝廷命官,擾亂公堂秩序,罰板兩百,


    縣令李乾,不分緣由以下抗上,不過念其於大梁有功,


    拖離大堂,即刻施行。”


    李乾被人帶了下去,林歸安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三五獄卒提著板子走了進來,扣住了林歸安的手臂.


    這樣的大板一般的成年人受了五十杖就能三月下不了床。


    兩百大板怕是得打的皮開肉綻,最後死去。


    早已遭受多少酷刑的林歸安指定是扛不住的,


    眾人認為,這已經宣判給林歸安死刑了。


    可被扣在長凳上的林歸安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一邊挨著板子,一邊看向外頭。


    似乎等待著什麽。


    三分之一刻過後,李尚書揮手招來了人,問道:“多少板子了,人還在嗎?”


    林歸安畢竟還沒有認罪,公然處死一名大梁百姓。


    哪怕他貴為尚書,也不會有好結果。


    衙役迴應:“迴尚書大人,已經一百二十大板了,應了您的吩咐我們打的很輕...隻是。”


    “人還是死了?”


    李尚書見衙役支支吾吾的模樣,有種不祥的預感。


    獄卒連忙擺手:“不,不是,人沒事,隻是犯人說有點餓了。”


    “餓了?”李尚書老臉一怔.


    雖說他交代了行刑輕些,可畢竟是一百大板了。


    此人居然還能說出來話?


    旗木在一邊聽不下去,擼起衣袖:“朝廷怎麽養了你們這樣一群廢物,連打板子都不會了,本將軍親自去打後麵的大板!”


    話音未落,大堂外頭的林歸安笑著道。


    聲音比旗木還要響上幾分:“恐怕這剩下的板子將軍是打不了了。”


    縣衙門口,柳葉兒一步三跨而來。


    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見被架在木桌上屁股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歸安哥哥,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蹲在林歸安旁邊:“哥,葉兒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罰你迴去給我捶一個月背。”


    說了幾句調侃的話,林歸安才問道:“都按照信上的做了嗎?”


    “恩。”柳葉兒乖巧點頭。


    “來了個小娘們,本將軍就打不得了?”


    旗木從高堂走出,奪過衙役的大板,冷笑道:“林公子,你要給我兒償命啊!”


    說著,便猛然舉起了大板。


    柳葉兒連忙護在了林歸安前頭。


    無奈女子身體嬌弱,隻是一下就被旗木推開。


    大板欲要砸下,門外頭傳來話來:“梁國公到。”


    大板戛然而止,懸停在半空中。


    旗木目光有些呆滯的望向外頭。


    穿著紫服的梁國公在侍衛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也不看旗木。


    便著人扶起了林歸安。


    “旗將軍,這板你還打不打?”


    旗木不言,這小子怎麽和梁國公扯上了關係。


    兩人莫不是有什麽淵源?


    若是這樣,他一個小小的寧遠將軍得罪了梁國公以後可待不得梁國了。


    李尚書也聞聲走了出來,拱手做禮。


    國公數一品。


    不管如何,禮數是萬萬不能少的。


    梁國公看起來要比李尚書年輕些。


    可威嚴和鋒芒比李尚書大的不止一點。


    “國公,下官正在審案,您這是?”李尚書問道。


    和旗木想的一樣,若林歸安和梁國公真有些幹係,事情就變得難辦了。


    “哦,審案。”梁國公特意加重了後兩字的語氣,臉色依然平靜:“所謂審案就是不辨是非,屈打成招?”


    李尚書臉色一沉,“國公認識這位姓林的公子?”


    這梁國公當眾和自己撕破臉皮。


    若說和林歸安沒點關係是不可能的,恐怕關係還不簡單。


    “不認識。”梁國公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張黃紙,上麵的蓋章還沒完全落墨,直截了當道:“本官這裏有一張無償捐贈單,包括白銀數十萬兩,以及整棟燕迴樓的捐贈。”


    梁國公斜眼看了眼李尚書,沉聲道:“且問尚書,如此功績值不值得給個辯解的機會?”


    梁國勢微,經常會受到其他群國的欺辱,所以免不了打仗,


    可打仗就需要軍需,軍需就是錢。


    林歸安這次的捐贈足夠大梁采買半年的軍需。


    這是一記大功。


    原來是這樣,梁國公是梁國出了名的主戰份子。


    有人捐錢,還是一筆這麽大數額的錢。


    難怪他親自出麵了。


    林歸安幾乎把所有家當都捐出了,倒是件稀奇事。


    不過一碼事歸一碼。


    林歸安若是證明不了自己清白也是無用。


    捐錢是大事,殺朝廷命官的家屬也是大事。


    想到這裏,李尚書收起了幾分謹慎,道:“林歸安,本官給你這個機會。”


    林歸安之前遲遲未說並不是故意吊著胃口。


    而是等待一個擁有足夠權威的人在場的情況下自證清白。


    梁國公美名在外,正是計劃最重要的一環。


    原因無他,哪怕自己自證清白脫開了幹係。


    李尚書等人也未必能真正放過他。


    在林歸安在監牢裏受到的刑罰來看,幾人已經將他當做了兇手。


    換句話說,他是不是兇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認為。


    在這樣的世界裏生存,思慮的多總是沒錯的。


    林歸安歎了口氣,“在西廂樓,我於跳馬第六局輸給了李廣仁一隻左手,大人可以比對當晚長刀之上的手紋,便能證明我清白。”


    當晚,林歸安注意到非常重要的一點。


    那名殺人的書生是左撇子,而自己恰巧失去了左手。


    拿不了刀又如何殺人?


    說著,他還不忘解開繃帶。


    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是肉蝶的功勞。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生出左手了。


    這個時候,一名專門負責物件審查的官員上前。


    不知取了些什麽白粉,灑在了刀把上。


    果然顯露出了手印。


    和林歸安說的一樣,是左手印。


    “大人,小人這清白證的您可還滿意?”林歸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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