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沉默了半晌。


    “這不是錢的問題,現在這個情況,之前那個抑製主意識的藥不能再吃了。”說著,醫生停頓了一下,掃了一眼門口推開的那條門縫。


    “薄少明顯是在維護主意識,我們隻能順勢而為。”


    “病人現在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你們收拾一下盡快出院,以後慢慢吃藥調整,不要太約束他,順其自然可能結果更明顯。”


    “顧老,你們的實驗沒有更快的特效藥嗎?”


    裏麵沒再傳來聲音,半響,薄諾天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我還要等多久?他要多久才能恢複?”


    “他兩個意識同時出現的症狀會不會停止?我們薄家的繼承人怎麽可以是一個精神病?要是有藥,顧老您直接下。”


    “沒辦法,病人的情況明顯是已經分化成兩個完全獨立成熟的人格,他們對方可能都不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這個情況我們沒辦法提前預料。”


    “病人之前是生活在什麽環境的,出院之後還請薄先生不要強製改變,不然,恢複的進程可能十分緩慢。”


    聽完醫生的話,薄諾天的臉色青黃交替。


    催眠,人格分裂,這些話簡直就像是給言楓開了一個玩笑一般,言楓的腦子根本就沒辦法相信。


    薄熠陽明明就是他生命中活生生的一個人,他和薄熠陽的習慣和喜好根本就不同,小時候薄熠陽喜歡生病,那也是他一手一腳照顧的他。


    這些迴憶怎麽可能是假的!


    言楓躺在床上。眼睛直盯盯地看著走進來的薄諾天。


    薄諾天無視他的視線,叫上了後麵的護工進來收拾東西,隨即,薄諾天還像以前那般,像是看什麽無足輕重的東西一樣看著他。


    “你快點收拾好自己,後麵迴薄家園林休養。”


    看著薄諾天的眼神,言楓不自主地輕笑了一聲,薄諾天看他的眼神好像總是這樣,就好像他是什麽垃圾一樣,半點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緒。


    噢,不對,他剛被他發現的那天,薄諾天可是發了很大的脾氣,幾乎要將薄家二樓的古董擺件都給砸碎。


    他們薄家薄諾天這一支,從來就隻有一個少爺,那就是薄熠陽,而他就是一個在薄家躲躲藏藏的小賊。


    隻要在薄家,他大多時候都是躲起來,隻有沒人的時候,他才會出來。


    他在薄家生活了七年,他們七年都是相安無事地過著,但是終究紙還是包不住火。


    那天家裏沒人,他想出來曬曬太陽,順便陪一下熠陽,那天陽光挺好的,他們正高興說著話。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去林悅酒吧那邊了,他們甚至計劃著今晚要過去玩一趟。


    突然,薄諾天就像個發狂的獅子一樣衝出來,甩著手朝他臉上扇巴掌,當時薄熠陽瞬間把他拉了迴去,衝上去替他擋了那巴掌。


    後麵的事情七零八碎,他吃了很多藥,一直昏昏沉沉的,很多事情都不太記得清。


    他媽和他爸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虛偽至極。


    他是他爸他媽的結合體,能也好不到哪裏去,言楓自嘲地彎了彎唇角。


    他從小就喜歡打架鬥毆,沒多少時間是正經的,他明明從小就沒有爸。


    嗬嗬,又或者說,每個和他媽糾纏不清的男人都喜歡讓他叫他們爹。


    要這樣說,能當他爹的人一雙手掌都數不過來。


    但是他媽就一直跟他說,他爸是京都最大的豪門薄家的家主。


    她說他們就是薄家的下一任接班人,他們應該懂得嚴苛要求自己,應該有一個未來當家主的風範,但是他就是個扶不上牆的東西。


    他不喜歡做什麽都被約束,他喜歡刺激的東西,喜歡搖滾樂,喜歡啤酒,喜歡到處亂竄,喜歡蹦極。


    但是這些到了他媽的嘴裏,就成了不入流。


    嗬嗬,不入流,言鳴繁女士,你難道忘了你也是個開酒吧的嗎?從小讓他在酒吧一夜一夜陪她熬的時候,她怎麽不這麽說。


    難道一反臉,他就能從一個混酒吧的變成一個翩翩公子哥嗎?


    言鳴繁女士,人不能這麽雙標。


    還好,還好有薄熠陽在。


    他媽的每次任務,隻要薄熠陽在,他都能簡單通過,他媽之後沒再打過他,隻是讓他記住自己的名字,他叫言楓,他的弟弟是薄熠陽,他們是雙胞胎兄弟。


    後來,言鳴繁女士忍了十六年,終於是沒辦法再忍下去,她將那件養活他們的老破小酒吧買了,自己拿著錢和新交的真愛跑了。


    這些事情都曆曆在目。


    現在他居然聽見他們說,薄熠陽居然是他這具身體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想想都感覺很可笑,這裏不是小說世界,怎麽可能有這麽離譜的事情。


    在言楓心裏,這就是另一個還沒有進行的小世界,隻要最後他完成任務他就能迴到真實的世界。


    -


    薄家人出行自然是氣派,就言楓這麽幾件衣服的東西,一路上包圍著言楓的人就有十幾個,一排加長版林肯就這樣直愣愣地停在醫院門口。


    這療養院裏薄家還是有點距離的,中間大概是三個小時的車程,言楓不知道是不是他昏迷的時候注射了太多藥,他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


    差不多到了莊園的時候,言楓也七七八八地醒過來了,言楓看著窗外,眼睛所到之處和他記憶中的一摸一樣。


    一樣氣派的大門,甚至還有警衛員守著,裏麵就是一條長長的直通路,兩邊種的都是一些長春樹。


    薄家建在這片園林的正中央,中間是一座龐大的西式古建築,頂上是尖尖的屋頂,像一根針一般直直地朝天控刺去。


    這時,裏麵穿著一身燕尾服的老管家走了出來,笑眯眯地過來給言楓開了門車門。


    “歡迎少爺迴來。”


    穿著女仆裝和西裝的用人低著頭,排成兩排在門口兩邊候著。


    幾人進門的時候,兩邊的人齊刷刷地彎腰歡迎,“先生好,歡迎少爺迴家。”


    言楓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七年,麵對這樣的場景,即使再震驚,七年的時間也足夠他麵不改色。


    那些溫文爾雅的偽裝似乎焊在他身上一般,隻要現在出現任何關於薄家的事物,他仿佛都能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言楓的事情整個薄家隻有薄諾天是完全知情人,老管家也不過事以為自家少爺生了一場不小的病,需要住院。


    在現場人的眼睛裏,這就是他們英俊儒雅的少爺迴歸莊園。


    看著前麵身軀挺拔的背影,薄諾天有一瞬間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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