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裏沈示白在書房裏麵看書,看得精彩一時間忘了時間,睡覺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平日裏沈示白都是雞鳴的時候便開始了洗漱,今天倒是起的晚了些。


    外麵一片熱鬧,現在天光已經大亮了,一縷縷的陽光從糊著倒福白紙的窗台外麵射進來。


    睡夢中,朦朦朧朧的沈示白有點清醒了。


    沈示白躺在裏屋的花枝木雕花大床上,意識模糊的微睜開眼朝窗戶外看了一眼,隨後,眉頭有些微微的皺了起來,天已經亮了嗎?


    今天睡過了。


    看了一眼外麵,沈示白沒有再在床眯一會,隨即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一直在外麵等著的書錦三人,一聽見裏麵的動靜立即便輕手輕腳的推門走了進來。


    “少爺起了,今日給你好好梳洗一番,好出門有個好兆頭。”


    書簡端著個金黃色的銅盆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跟在後麵的書涵見到少爺已經坐了起來,正準備要穿鞋,連忙走上去將自己手裏拿著的新布鞋遞了上去。


    “少爺,今天穿這雙。”


    聽著書涵的聲音,沈示白抬頭看了一眼他手裏的那雙布鞋。


    鞋麵隻是一張簡單的帆布,上麵歪歪扭扭的繡著一朵青蓮,這樣看著著實是不好看,手藝生疏得很。


    從小到大,能穿在他身上的都是些綾羅綢緞,這樣粗製濫造的東西,沈家的人根本就不會讓它們出現在沈示白的選擇當中。


    沈示白的疑惑還沒問出聲,書涵的話便說了出來,“聽掌事嬤嬤說,這是夫人這幾天給少爺做的,說是這樣能有個好兆頭,平平安安走四方。”


    聞言,沈示白點了點頭,“今天便穿這雙吧。”


    “是,少爺。”書涵將手上的鞋放在床榻下邊,便後退了一步。


    隨後,沈示白便彎下腰三兩下穿好了鞋。


    腳趾在內裏動了動,沒想到,這尺寸做得倒是合適。


    相對於平日裏穿的緞麵精工鞋倒也沒差的,外麵看著簡陋,裏麵的布料卻是頂頂好的。


    想起前幾日在大堂裏麵的不歡而散,沈示白的眼眸暗了暗,後麵幾日他去找母親,她也不願意理會他,連連吃了幾日的閉門羹。


    沈示白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布鞋,這是叫掌事嬤嬤送過來的,母親怕還是不願意見自己。


    “少爺該洗漱了。”


    書錦在外間屏風那邊收拾好少爺今天要穿的衣服,轉身過來見還沒有開始洗漱,便開口提醒了一句。


    “好,時間也不早了。”說著,沈示白邊走到洗漱台那邊,拿著放置在盆邊的白毛巾沾了沾水洗漱了起來。


    沒一會,這邊便洗漱好了。


    沈示白穿著大長袍,正扣著領子上的紐扣,聽見外麵有些吵鬧的聲音,便出聲問了一句,“外麵這麽熱鬧,今天府裏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聽見少爺這麽問,站在房內等著吩咐的幾人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今天是少爺你動身去海城的日子,夫人正帶著一群丫鬟在外麵給少爺準備這東西呢。”這時,三人裏麵最是沉穩的書錦率先反應過來,連忙迴答道。


    聽見這樣的迴答,沈示白的扣著扣子的動作頓了頓,書簡見書錦出來搶了風頭邀了功,他也連忙出聲。


    “對啊,剛才奴才走過的時候就已經看見夫人給你背了整整十幾箱子的東西,五花八門的,吃的用的都給備齊了,夫人真是頂頂疼少爺的。”


    “是嗎。”沈示白無意識地問了一句。


    這邊還沒有迴答上,磕磕的幾聲,房門就被敲響了。


    外麵掌事嬤嬤的聲音傳來,“少爺是起了吧,老爺夫人正在大堂那邊等著小少爺用早膳呢。”


    “知道了掌事嬤嬤,少爺就來。”一直站在門口候著的書涵應了一聲。


    在裏屋穿著衣裳的沈示白也聽見了外麵的對話,扣著紐扣的動作下意識的放快了不少。


    沈示白走到大堂的時候,他娘還在那邊查看著有沒有什麽準備遺漏的。


    沈明堂坐在沈家吃飯的那張大桌子上,看著外麵還在操勞的自家夫人,就忍不住地發牢騷。


    “以前我出行的時候就沒見過你這麽用心,現在那個臭小子不過是去一趟海城,看把你緊張得,快過來吃飯,菜都得涼了,那小子還不來,我們就不等他了。”


    “我再看看,就一頓早飯,看把你猴急得,要吃你自己先吃。”


    麵對自家丈夫的抱怨,沈家夫人抿了抿嘴,三天兩頭來這麽一出,她也不想慣著他了。


    “我是猴急這頓早飯嗎?”


    沈示白看見自家父親立馬就要急眼了,連忙快步跑上去。


    聽見這邊的腳步聲,沈明堂轉頭看了過來。


    “示白。”


    “嗯,父親。”


    聽見沈明堂叫自己,沈示白迴了一聲。


    沈家夫人聽見這邊的聲響也迴頭看了一眼,但轉瞬又迴過了頭。


    見到這樣的情形,沈明堂看著沈示白下巴朝著自己夫人那邊抬了抬,“去。”


    聽見指示,沈示白朝母親那邊走了過去,“娘,謝謝你,這雙布鞋穿著很合腳,很舒服。”


    說著,沈示白穿著鞋在沈家夫人麵前來迴走了幾下。


    見著沈示白難得的調皮樣,沈夫人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掌,“行了,都叫我是你娘了,還說什麽謝,舒服就穿著就是了。”


    “是。”


    “娘,該用膳了,這些東西您也不用什麽都給我備了,我拾掇一些就是了,坐火車去我也帶不了多少走。”


    說著,沈示白就拉著自家娘親往大堂走。


    “那不行,你拿不走,我給你走水路托運過去,這些都是那邊沒有的東西,帶些總是沒錯的。”


    最後,沈示白還是沒有倔過沈夫人,這一堆東西走水路還是一同到了海城。


    沈示白的車票是定的在早上的9點鍾,吃了早膳沒多一會,便要出發去火車站台那邊。


    這次來送行的隻有沈家夫人和老爺,沈示白的二哥還在軍營裏麵,他大哥現在還在西北走一批皮毛。


    書錦他們三個提著行李先上了火車,沈家夫人還在拉著沈示白,給他念叨著不能忘記吃飯之類的一些瑣碎小事。


    “好。”沈示白連連應是。


    這時,火車站的播音響起。


    “火車即將出站,請還沒上車就座的乘客立即上車就座。”


    沒辦法,沈示白給他們兩個擺了擺手,轉身上了火車。


    “502路火車即將從北平開往海城,請各位乘客找好座位。”


    隨著這句話,這趟綠皮火車在鐵軌上緩緩開動。


    沈示白坐在靠窗的位置,貼著窗台朝外麵還在盯著火車的爹娘搖了搖手。


    火車向前開著,沒一會,幾人便沒再看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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