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河道發現無頭死屍這件事情,言楓不想追究。


    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站在屍體旁,麵無表情的白淵。


    其實算到最後,他也不過是個獨自掙紮到現在的可憐人。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即使現在要真相大白於天下,這裏麵的糾纏早就已經說不清道不明,沒辦法再管。


    況且,部落的懲罰,可能也並不是白淵真正想要的。


    或許,隻有將在自己身上所受過的一切,都加倍地還迴去,才能真正地泄了他的心頭憤。


    這不是所謂偏心,他不過是在白淵身上看見了小崽子的影子。


    要是這裏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軌跡行走,小崽子的結局。


    這一切沒辦法想。


    言楓心底輕笑,轉頭看了眼身旁,已經長到自己肩膀處的小崽子。


    原本冷清的眼眸一下染上了溫度。


    和小崽子一起生活久了,在那一聲聲阿父中,他倒是生出了惻隱之心。


    小崽子抽條得很快,現在已經是個獨當一麵的小少年了。


    可愛這個詞或許也還能放在他身上,但總歸是不太合適。


    小崽子的眉眼並不是很深邃,但是漂亮的桃花眼很招人,眼角內斂眼尾上翹。


    還有那一雙黑亮的眸子,像黑鴉羽一樣在眼尾處拖著的睫毛,很漂亮。


    雪白的皮膚在部落不少見,但是小崽子晶瑩白皙的皮膚還是鶴立雞群。


    沒有瑕疵的臉上,白皙中透著淡淡的粉紅。


    根根分明的濃密眉毛,在眼尾處帶著淺淺的弧度,多了一絲平易近人,很招人喜歡。


    彎彎的眉毛,映襯之下,同時也衝淡了他眼眸裏對世界的冷淡。


    眉眼流轉中,那雙好看的眼眸一直留連在自己身上。


    驀地,言楓腦海裏閃現過一雙帶笑的眸子,和小崽子很像,但他眼裏的歡喜更多一些。


    他好像正在吃著什麽,紅色的,草莓蛋糕?


    言楓皺了皺眉,晃了晃腦袋,看著眼前看著自己笑的小崽子,沒再想下去。


    最後在言楓的粉飾太平之下,獸人們也沒再追究,處理好就接連迴部落了。


    *


    因為一直記掛著阿父,閃電快步走在前麵,一走進部落,他就直奔山腳那邊的木棚。


    之前在河的那邊被當眾落了麵子,閃電心裏的火氣,一直落不下去,手裏一直拖著那個嘴賤的獸人,快步向前走。


    看著自己手裏這個連連求饒的人,閃電心裏輕嘁。


    他媽叫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張開嘴就隻會噴糞。


    拖著手裏的人,一路走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腐臭味,也不知道是哪裏死了死耗子,真是熏人得很。


    還有。


    言楓他是個什麽東西。


    說什麽要在部落裏麵養殖獵物,周圍養著獵物的棚子,一陣陣刺鼻的屎尿味不斷傳出來。


    一天天的, 一天想一出,什麽種糧食,養獵物,將部落弄得烏煙瘴氣。


    還不是為了自己出風頭,弄得棚區這邊烏煙瘴氣,我就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閃電腦海裏幻想著言楓敗落的景象,心裏湧上一陣爽快,他已經被自己心中的意淫衝昏了頭腦。


    空氣中的腐臭味他沒有在意。


    並沒有發現,隨著他的腳步,在那些屎尿味之中夾雜著一股股濃烈的腐敗氣息。


    閃電站在棚子前,將自己一直拖著過來的人拉了起來。


    “就你他媽嘴臭,你給我好好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咒你他媽。”


    被拽著的人一直拉著閃電求饒,但是,沒想到,閃電一樣是得理不饒人,發神經一樣拽著他就往這邊拖。


    他開始一時有些愣住,腳步跟不上,被閃電一拽,背上的皮,在地上被拖著摩擦。


    一顆顆石子擱在背上,劃拉處一片血痕,血肉模糊一片。


    背上的疼痛,讓他也一直沒心思留意周圍的問題。


    然而,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閃電將眼前木棚的門,用力一掌推開。


    隨著木棚門打開的是另一個世界,那裏麵的東西,比早上在河邊見到的腐屍,更讓人惡心。


    木門一打開,直接迎麵而來的一股深入骨髓的腐臭。


    這股子臭味就像是一個炮彈一樣,找到了發泄口,迅速地,就向著部落的四麵八方轟炸。


    棚子也就幾平方米的空間,一眼就能將裏麵的一切盡收眼底。


    四周的東西還是之前可魯過來收拾擺放的那樣,沒有移動過。


    這裏還是他曾經熟悉的地方,他曾經的……家。


    但是幹草堆上,那坨一點點向著這邊蠕動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他就好像是一個有著人形的怪物,他全身的零部件都一一齊全,但是他的雙手軟趴趴地垂落在幹草堆上,一動不動。


    血肉模糊,黑紅的血汙沾染在上麵,那兩條疲軟的手臂以一個恐怖的角度垂落在身後。


    那個怪物的上身一點點地抬起來,向著門口緩慢地蠕動。


    在昏暗的木棚裏,那雙長臂和他身後的發絲相互纏繞著。


    疲軟的手臂低垂在他身後,就好像是,他披上的一頭長長的秀發。


    一時間,閃電下意識地不想承認地上的獸人。


    他不認識他,這個地上的鬼東西,隻是一個闖進他家的老骨頭。


    他必須要將它丟出他的家門,他的家裏麵不應該存在這樣的東西。


    截斷掉一切的情緒,閃電不斷的自我催眠,身體僵硬地一步一步走進去。


    他的腦袋一片麻木,空氣中的味道好像一一被隔絕在他的味覺之外。


    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將這個躺在自己阿父位置上的怪物弄死。


    站在門外,親眼目睹了棚子裏惡心的畫麵,剛被拉起來的獸人一下子又蹲了下去,一陣陣的嘔吐聲傳來。


    閃電的身體僵硬著,抓著獸人的手越發用力,一步一步地將在地上掙紮著,想要掙脫的獸人拖進來。


    獸人被拖進來,還在猛烈的掙紮,下一刻,手上的力道一鬆,他被摔在地上,自己的臉正對著床上的東西。


    霎那間,他身上的血液一下子湧上了腦袋,身上的雞皮也瞬間立了起來。


    一時間,他好像忘記了空氣中的臭味,急促地大口抽吸著空氣,慌忙向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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