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玉很快便被接到了雅林居當中。


    隨行而來的人,還有牛繼業。


    二人來到廳內之後,姑娘媳婦們都躲在屏風後頭,外間隻留下了賈瓚、秦可卿、以及賈母、王夫人,邢夫人五人。


    眾人仔細一看甄寶玉長相,當即大吃一驚。


    雖是先前便知甄寶玉和賈寶玉長得很像,但誰也沒想到,二人竟然會這麽的像。


    在甄寶玉朝賈母見禮之後,屏風後頭便響起了一陣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賈母聽見後,不滿的咳嗽了一聲,屏風後麵當即便安靜了下來。


    聽見聲音便知屏風後麵有不少人,甄寶玉額頭當即便露出一絲絲的冷汗。


    此刻他隻覺得,自己好像是隻被人圍觀的猴子一般,壓力山大。


    “見過晉王殿下、王妃娘娘”,甄寶玉又與賈瓚和秦可卿見禮。


    “賢弟無須多禮”,賈瓚伸手虛扶。


    牛繼業也朝幾人見禮。


    “見過殿下、娘娘,見過榮國夫人。”


    賈母仔細端詳著甄寶玉,緩緩點頭。


    確實跟賈寶玉長得很像。


    王夫人則更是有些目瞪口呆。


    這人跟自個兒子也太像了。


    賈母瞧完了甄寶玉後,目光便又移到了牛繼業身上。


    掃了一眼後,當即一愣,試探的問道:“可是牛家的老二?”


    牛繼業麵帶苦笑,又是欠身一禮:“未想到榮國夫人還能記得我。”


    “唉,我如何能記不得你呢”,賈母似乎迴憶起了當年,滿臉的唏噓。


    賈瓚開口問道:“牛繼業,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一事相詢。”


    牛繼業扭頭瞧了一眼甄寶玉,笑道:“殿下是想問,他是誰吧。”


    賈瓚點點頭。


    牛繼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他便是恩侯的庶子,當年為了替陛下遮掩,將他送至了甄府。”


    “真的是我賈家的子孫”,賈母驚唿一聲。


    得到確切的答案後,她再望向甄寶玉,眼淚立馬便下來了。


    “我……我……”甄寶玉嘴唇蠕動著,有些激動,卻又有些手足無措。


    自他得知自己不是甄家的人後,他已經蒙受了很大的打擊。


    在迴到長安後,又得知自己不是皇家遺孤後,又是一次重擊。


    連番打擊之後,他已經徹底的麻了。


    在大梁這個宗族社會之中,一個沒有祖宗,沒有家族,甚至連自己是誰,叫什麽名字都沒有的人,就是一個無根之萍,相當的可悲。


    經過最初的無能狂怒之後,他在長安的小院當中,已經逐漸的接受自己孤單一人的事實。


    誰知忽然之間,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根。


    一時之間,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渾身輕飄飄的,好似身在夢中。


    “好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賈母垂淚的朝他招招手。


    她之所以如此偏愛賈寶玉,除了他是銜玉而生,被視為祥瑞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賈寶玉的相貌與他爺爺賈代善十分相似。


    而今猛然一個翻版的賈寶玉出現在了眼前,確定是賈府子孫後,又是勾起了她的一些迴憶。


    賈母朝甄寶玉招招手,讓他到自己身邊來。


    甄寶玉不知所措的緩步上前,卻是被賈母一把握住了手,讓他坐在身邊,一陣噓寒問暖。


    賈瓚在旁聽得賈母的話,心中很是好笑。


    比起賈家,甄家的豪奢程度甚至猶在其上。


    甄寶玉在甄家的地位,又與賈寶玉在賈家的地位並無二致,哪裏會受什麽苦。


    真算起來,他也就是在隨軍返京的這一路上稍微受了那麽一點苦,哪怕後來被安置在長安城內,賈瓚也從未虧待過他。


    衣食住行雖是遠遠及不上在甄家之時,卻也完全沒有缺過他的。


    甄寶玉被賈母這般熱情,弄得著實有些難堪。


    跟賈寶玉這個半大不大的小子不同,他跟賈瓚是同歲。


    二十多歲的人了,被小孩兒一般的對待,讓他難受的緊,卻又不敢多說什麽。


    賈瓚見賈母一時半會兒貌似也停不下來了,便朝著牛繼業道:“再委屈你一些時日,待風頭過去,我再向陛下上書將你釋放。”


    “錦衣府那邊,我也已經打好了招唿,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牛繼業輕笑著施禮:“有勞殿下費心。”


    賈瓚點點頭,忽的又想起了什麽,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秦可卿,又開口朝牛繼業問道:“我還有一事相詢。”


    “華陰侯安大人夫婦,被安葬在了何處?我命人在錦衣府檔案館中並未找到確切地點。”


    一聽賈瓚提起了自己父母,秦可卿嬌軀微微一顫,美眸緊張的望著牛繼業。


    在宮內時,賈瓚便派了人去錦衣府檔案館中仔細查找,卻並沒有找出相關消息。


    安子明是長安人氏,曲氏一家也是長安人,他們夫婦倆死後不存在扶靈歸鄉這一說,必然是在長安附近安葬。


    可錦衣府的檔案館中卻愣是找不出半點記載。


    牛繼業微微一愣,抬眸看了一眼秦可卿,便笑道:“安大人夫婦牽涉那件事太深,朝廷有意抹去他的存在,錦衣府自是不會去刻意記載。”


    “他們夫婦倆被安葬在了藍田縣不遠處的黃天觀之中。”


    “黃天觀?”賈瓚眉頭微蹙,輕聲問道:“可是那個蒼雲子所在的道觀?”


    他還記得這個蒼雲子,其屬下與自己的衛隊差點在長安城門口打了起來。


    “正是”,牛繼業點點頭。


    賈瓚想了下,試問道:“這個蒼雲子……不會也是你們的人吧?”


    牛繼業笑道:“殿下此話既對,也不對。”


    “這個蒼雲子,的的確確和我們有相同的目的,但他自成一派,與我們大體隻是合作關係,互不統屬。”


    賈瓚點點頭,歎道:“未想,你們的網絡竟是這麽大。”


    牛繼業哈哈大笑了幾聲,道:“殿下,我們的人實際上遍布朝堂各個部門,便是錦衣府和內廠也不乏我們的人,而且……”


    他頓了一下,猶豫道:“而且殿下身邊,我們也安插了人手?”


    “我身邊?”賈瓚這才真正的大吃一驚。


    當即他便將有可能的人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賈家的姑娘們首先被排除,她們既沒理由,也沒動機去幫這些人監視自己。


    身邊的幾個丫鬟也不像。


    晴雯這個沒腦子的小丫頭,哪裏會有那般心機?


    巧兒從小便在他身邊長大,不可能是他們的人。


    姚家姐妹就更不可能了,她倆之前可是郡主,不是他們能使喚的動的。


    玉素和玉貞姐妹倆甚至幹脆是外國人。


    馬映雪之前是晉商馬家的千金小姐,也不可能。


    除了她們,自己身邊剩下的人中,可都是係統兵了,更不可能會幫他們做事。


    電光火石之間,賈瓚忽的想起了個人。


    墨竹。


    作為他最信任的跟班,可謂是掌握了他所有的行蹤,如果要監視他再輕鬆不過。


    而且這小子本來就不是賈家的人,而是原身在一次偶然之間才將他帶迴府中。


    “是墨竹這小子吧?”賈瓚凝聲問道。


    牛繼業苦笑道:“沒錯,他……正是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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