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讓賈瓚想不清楚的,是後來西部三鎮交上來的傷亡數字。


    據其稱,三鎮與叛軍交手十餘次,其中陝西鎮陣亡一萬四千多人;寧夏鎮陣亡一萬一千多人;甘肅鎮陣亡八千九百多人。


    跟叛軍沒打出個結果,三鎮加在一塊光是當場陣亡的士兵,便已經達到了兩萬多人。


    叛軍那邊雖是沒有具體數字,但看其後來在陝西肆意妄為,便知壓根就沒受到多大損失。


    一開始,賈瓚便是想破腦袋也沒弄明白,這三個鎮這是怎麽打的仗。


    別說是兩萬多的邊軍,就是兩萬多頭豬,光是踩也能踩死幾個叛軍吧。


    直到他在太原查出了太原總兵吃空餉的證據後,前後一聯係,他便想清楚了其中內情。


    無非是為了銷賬而已。


    賈瓚在晉地查貪官查的如火如荼,九邊雖是另外一個體係,不受賈瓚管轄,卻也難保哪天不會燒到他們這裏。


    這麽多年的空餉吃下來,萬一朝廷哪天要查,總得有個說法。


    如今爆發了叛軍,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賈瓚甚至懷疑,若不是覺得過於誇張的數字,有些侮辱朝中那些人智商的嫌疑,恐怕三鎮報上來的,就不僅僅隻是兩萬多人了。


    他這番話,著實讓三位總兵無地自容。


    可他們依舊沒有放棄,穀學義咬著牙拱手道:“寧國公教訓的是,末將慚愧。”


    “隻是既然敵軍勢大,末將便更當竭盡全力,以助寧國公一臂之力。”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不想在後麵當個吃瓜氣氛組,要上去跟帖木兒帝國過上幾招。


    三人如此積極的態度,便又引起了賈瓚的懷疑。


    若僅僅隻是立功,在他這番貶低之下,怕是早已無地自容,老老實實的聽從安排,在後方吃瓜了。


    這般情況下依舊請求出戰,若是沒有利益相關,賈瓚是絕不相信的。


    隻是略微思量了一番,他便明白了他們想幹嘛。


    看來上次叛軍作亂,他們過於保守,手裏的賬還沒有銷完。


    這迴趁著帖木兒來襲,打算故技重施,徹底清賬。


    想及此處,賈瓚便笑了幾聲,無奈的搖頭。


    三人這般醜態,讓他不禁迴想起曾看到的一篇文章。


    此文章寫道,在明朝嘉靖時期,有一股幾十人的倭寇連續洗劫江南數省,殺傷近萬軍民,連續攻破二十多座縣城,一度打到了陪都南京城下。


    甚至還想喬裝打扮混入城內打開城門,一舉攻破南京城。


    當時明朝部署在南京附近的江南大營,足足有十二萬人,可是卻拿這幾十個倭寇沒有任何辦法,任由他們肆虐。


    為了剿滅這股倭寇,朝廷動用了數萬大軍,圍追堵截了兩個多月,這才將這夥人給剿滅。


    不管這事是真是假,在賈瓚看來,嘉靖時期著實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


    這件事雖然已經足夠荒唐,可跟別的荒唐事比起來,也就不顯得多誇張了。


    真的發生了,也並不奇怪。


    嘉靖年間,朝堂昏暗程度遠超想象,明朝各地駐軍衛所也腐敗不堪,吃空餉喝兵血狀況極度嚴重。


    江南地區承平百年,極少經曆戰事,這裏吃空餉的現象比起其他地方,還要更深幾分。


    吃空餉這事是不能長久的,沒被查出來還好,一旦查出來,銀子都要吐迴去不說,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這個時候,倭寇來了。


    這對官老爺來說,簡直是天賜良機。


    區區幾十人,哪怕再精銳,出動一個衛所也足以將他們剿滅。


    但在上麵的官老爺看來,為什麽要剿滅他們?


    這麽好的銷賬時機,江南這地方難得碰上這麽一次好機會,若是錯過了這次,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等到下一次。


    於是,在江南各方通力合作之下,便造成了幾十個倭寇,殺傷幾千人,攻破數十座城池的荒唐事跡。


    地方將領開心了,銷了賬,後續朝廷還有撫恤,外加重視倭寇之後加強地方軍隊,這又是一筆銀子。


    各地方衙門也開心了。


    城池都被攻破了,縣衙裏的銀庫被劫走不過分吧?


    銀庫被劫了,糧倉也被燒了就更不過分吧?


    如此一來,地方將領吃的空餉一筆勾銷,地方官員將縣衙裏的銀子搬到自己家,倭寇在城內劫掠燒殺搶了不少錢財。


    三方共贏。


    至於死在倭寇手裏的平民百姓,泥腿子而已,官老爺會在乎嗎?


    對於這些官員,賈瓚素來都不吝以最惡毒、最陰險的角度看待他們。


    權利使人膨脹,權利也使人變態,好官是有,貪官爛官更是到處都是。


    起碼賈瓚認為,大梁的這些文武官員,先殺後審,絕對沒幾個是冤枉的。


    明白了眼前三人的打算,賈瓚頗感心累。


    這三位比起嘉靖朝江南的那些人,荒唐程度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麵臨國祚之戰,滿心竟是還在想著要如何為自己謀利。


    他也懶得將話給挑明,隻是道:“迴去吧,餘下本公自有計較。”


    這三人不歸他管,真要拿下他們,還得上報給朝廷,他懶得費那麽多事。


    穀學義還欲再說,被明則昌拉了下衣袖,暫且將話咽了迴去,三人朝賈瓚施禮後徐徐退去。


    賈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目光便放在了一旁從未出聲的韋謙身上,笑問道:“韋大人,你……有沒有要銷的賬?”


    韋謙本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待三人走後正要也跟著告辭,卻被賈瓚冷不防的一問,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寧國公……玩……玩笑了……”,韋謙擠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三個總兵都是九邊的將領,賈瓚便是能指揮他們,也暫時動不了他們。


    可他韋謙就不一樣了,臨洮府可是正兒八經的陝西下麵的府郡。


    賈瓚身為山陝督撫,拿下他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而且,以賈瓚在晉地官場上的赫赫兇名,韋謙絲毫不懷疑他不敢這麽做。


    “韋大人,督撫衙門下發的政令,你執行狀況如何?且與我一一講來”,賈瓚淡然的問道。


    韋謙一聽,便徹底沒了心氣,身子直直的跪倒在地。


    在賈瓚整頓晉地官場之後,臨洮府因地處邊疆,且人口經濟都不是很好,便暫且逃過一劫。


    督撫衙門的政令下達後,也正是由於地處邊疆,各巡查組將此處給忽略了。


    抱著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不論是分配土地還是撤銷地方雜稅,韋謙一個都沒執行。


    看他這副死了爹娘的衰樣,賈瓚就知道他都幹了什麽。


    被三個總兵激出的火氣正好有了發泄的地方。


    冷笑了幾聲,也不廢話,朝外頭喚道:“來人。”


    “在”,幾個侍衛走了進來。


    “脫下此人衣冠,押入大牢,臨洮府一概政務,交由其副手暫時接管。”


    賈瓚也不是頭一迴幹這事了,輕車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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