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瓚莞然一笑,站起身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朝著劉姥姥躬身一禮。


    “晚輩年歲小,稱您一聲劉姥姥乃是應有之意,此間盡是親戚家人,沒什麽國公不國公的,您喚我一聲瓚哥兒便是。”


    言語之間,竟全然是一副晚輩的作態。


    這可著實是讓王夫人與邢夫人兩人無比訝異。


    家中莫說是姊妹兄弟,便是她們這些長輩,賈瓚也是絲毫沒有放在眼裏過,嘴上雖是稱一句“嬸嬸”,但說話做事又何時給她們留過顏麵。


    也就是在賈母麵前,他才略微有些晚輩的樣子,但也不多。


    今日麵對劉姥姥,他甚至比麵見賈母時還要敬著三分。


    一時之間,眾人目光均是望向劉姥姥,口中嘖嘖稱奇。


    這鄉間老婦人,究竟有何魔力,竟是能讓賈瓚這般看重。


    處在眾人注視之中,劉姥姥著實有些倉皇失措。


    不過她對賈瓚這般作態,卻也沒有多少驚訝之處。


    一來賈瓚愛民如子、忠肝義膽的名聲在外;二來,先前秦可卿對她的態度也能側麵反映出賈瓚的脾性。


    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妻子接人待物的處事方式,很大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丈夫是個什麽樣的人。


    劉姥姥心中感慨,這夫妻二人不僅生的顏色好看,心底也是善良的緊,著實是般配。


    口中結結巴巴的道:“這……這……不妥吧……”


    賈母倒是對賈瓚這般懂得禮數很是滿意,雖是有些自降身份之嫌,卻因為她很喜歡劉姥姥,也未作計較。


    笑著朝劉姥姥擺手道:“無礙的,他可不就是晚輩嗎,你也別不好意思,就叫他瓚哥兒吧。”


    “好……好……”,劉姥姥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扭捏的喚道:“瓚……瓚哥兒……”


    賈瓚笑著點點頭,示意她落座。


    見禮之後,隨意與劉姥姥聊了些家中境遇。


    聽她趁著東胡南下,村民逃難之際便宜買了不少的地,便啞然失笑道:“姥姥膽大心細,晚輩佩服。”


    接著又歎息一聲,說起了當日朝堂上的事:“當日先有晉地大亂,滿朝文武,竟全然如驚弓之鳥一般,勸說聖上移駕別處。”


    這還是他頭一迴在家裏說起朝堂上發生的事,大家很是好奇,均是支起耳朵仔細聽著。


    現下民間雖是對當時情況有過諸多版本的說法,眾人也是從不同途徑聽過許多。


    但那般道聽途說聽來的,哪裏有賈瓚這個當事人知道的清楚。


    便聽賈瓚又道:“當晚,蕭關被叛軍攻破,朝野震驚,還是由我出麵,領兵奪迴了蕭關。”


    “誰知剛剛攻下蕭關,宮內便遣來了信使,言東胡大舉南下,我又匆忙由蕭關返迴長安。”


    說到這裏,他滿臉苦笑:“諸臣公連晉地亂軍都恐懼不已,更何況是東虜?”


    “滿朝文武已是肝膽俱裂,竟無一人敢言戰,內閣首輔龐弘,聲淚俱下勸說陛下移駕。”


    “此舉引得陛下大怒,若非是有宮人攔著,陛下怕不是要當場斬殺了龐弘泄憤。”


    “最終還是我一番陳詞,使得陛下力排眾議,命我率兵出擊,這才將來犯東虜大軍盡數殲滅在了山西境內。”


    賈瓚說的這個版本,與市麵上流傳出來的大不相同,聽得眾人很是稀奇。


    聽他講完後,劉姥姥很是有眼力見兒的奉上一波馬匹。


    “聽說那些蠻子,茹毛飲血,跟個野人一般,若不是瓚哥兒英雄了得,我們可是要遭了秧了。”


    賈瓚輕笑著搖頭:“此乃全軍將士用命,我豈能一人攬功。”


    “哎呀,你也別誇他了,他還年輕,還尚需曆練”,賈母抿著嘴唇,很是凡爾賽的說道。


    其餘眾人卻是細細迴想了一番賈瓚的話,越是想越是心有餘悸。


    在座的除幾個年幼的孩子外,多多少少都是讀過些史書的。


    當日情形,與前宋之時靖康之變前夕簡直異曲同工。


    一樣的蠻軍南下,一樣的朝野畏戰,一樣的有兩個皇帝。


    區別隻在於,執政的永安帝要比一心想著投降的宋欽宗趙恆有血性的多,全力支持賈瓚領兵迎戰。


    否則賈瓚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大廈將傾,無能為力。


    堂內眾人基本都是女眷,對於家國大事想的並沒有那麽的深,但從他們自身角度出發,汴京被金軍攻破後,宋庭權貴家的家眷是個什麽下場,怎能不讓他們心驚肉跳。


    一點也不誇張的說,現今整個朝廷自上到下都得感謝他。


    “唿”,探春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竟是不知當日情形如此兇險。”


    市麵上流傳的版本不少,已經遠遠脫離了現實。


    眼下看來,當日情形簡直猶如在刀尖上跳舞一般,稍不留神便是萬劫不複的局麵。


    再望向賈瓚,美目之中波光盈盈,喃喃道:“多虧了有瓚哥哥在,不然……哪裏還能有我們好日子過……”


    一個人坐在旁邊,始終都未發聲的賈政,也是撫須長歎,唏噓不已,瞧著賈瓚的目光,不禁多出了幾分的嫉妒之意。


    他不是嫉妒賈瓚,而是在嫉妒賈瓚他爹賈敬。


    有這麽個能光宗耀祖的兒子,哪怕他再是個木頭,也禁不住的眼紅。


    “若是珠兒還在就好了”,賈政心中暗道,悲苦不已。


    再瞅瞅滿臉迷茫,如呆頭鵝一般坐在賈母身邊的賈寶玉,氣就不打一處來。


    “孽障,你今日功課做好了沒?”,賈政忽然指著賈寶玉怒吼道。


    正聽的認真,猝不及防來了這麽一下,差點沒把賈寶玉嚇死。


    “我……我……”,賈寶玉縮著腦袋靠在賈母肩膀上,口中支支吾吾。


    瞧他模樣賈政就知道,這小子又偷懶了,當即便要厲聲大喝。


    但卻是被賈瓚開口打斷:“好了叔父,今日劉姥姥過來,便且放他休息一日吧。”


    賈寶玉聞言卻是猛地抬頭望向了他,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感激之意。


    在賈瓚南下的這半年裏,隨著賈家族學重新歸置開學後,他也就和族內普通學生那般,朝九晚五的去上課。


    新來的老師都是賈瓚從外頭高薪請來的真正有能力的先生,教學嚴厲,自是不會再任由他和以前那般在族學內胡鬧。


    甚至也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動不動便要打手板,著實讓他欲仙欲死。


    但賈母雖是心疼,卻也沒有製止的意思,王夫人經過她自己一番作死後,成功在後宅成了個透明人,哪怕心疼兒子,也隻能眼睜睜看著。


    至於賈政,那就更是不會和他客氣。


    哪怕是到了休沐的時間,賈政也會給他布置一大堆的功課讓他做,壓根就沒有休息時間。


    以前那個動不動就是“國蠹祿賊”,閑著沒事吃丫鬟嘴上胭脂,風流倜儻的賈二少,卻是硬生生被逼成了個宵衣旰食的“好學生”,連放屁的功夫都沒有,怎一個慘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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