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瓚一行人出了內城後,剛剛走出聚寶門,便見前邊長幹橋頭站著一隊玄色製式飛魚服錦衣府人馬。


    為首之人便是趙萬。


    搭眼瞧見賈瓚從城門走出,趙萬滿臉堆笑著上前躬身行禮。


    “見過侯爺”


    “不必多禮”,賈瓚騎在馬上伸手示意。


    今日他要去與於承東商議一番案情,自然少不了趙萬的幫助,一大早他便派了人過去通知。


    二人見禮後,趙萬本想迴頭上馬前往驛站,卻是猛然間聞到一股子血腥味。


    心中一緊,條件反射般的抬頭打量著賈瓚等人。


    他一個錦衣府鎮撫使,對於一些反常的事神經高度敏感,早已形成了職業病般的存在。


    稍微瞧了一眼,哪怕賈瓚等人外表並未透露出什麽異常,他也認定他們剛剛經曆一場戰鬥。


    “侯爺……您這是……”,趙萬小心的試問道。


    賈瓚微微抬眸,渾不在意的笑道:“方才有個不開眼的青皮,竟是想讓本侯賣個麵子,隨他前去赴宴,被本侯當場斬殺。”


    “哈哈哈,這般蠢貨,死了也是活該”,趙萬一聽,頓時大笑起來。


    賈瓚可是當朝侯爵,已然是位極人臣般的存在。


    不客氣的說,現在的賈瓚,若是單論朝堂上的勢力,或許不如首輔龐弘。


    可他手中還有著折衝軍這般天下第一強軍,再加上永安帝的信任,對朝廷的影響力絲毫不下與龐弘,甚至還猶有過之。


    之前賈瓚還與簡成說起過立山頭的事,到了現在,都不必加上晉黨,哪怕隻有他自己,也是一座響當當的山頭。


    這般的大佬,竟然有人這麽不開眼。


    趙萬想及此處,隻覺得無比的滑稽。


    笑了幾聲,趙萬卻是漸漸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金陵城中,誰人不知賈瓚現在是個什麽等級的大人物。


    沒個三兩下子,真的有人敢這麽做嗎?


    長時間的錦衣府生涯讓趙萬很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他拱手小心的問道:“敢問侯爺,那青皮是何人?”


    “哦,他姓武”,賈瓚很是淡然的道。


    趙萬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頭皮都有些發麻。


    他在金陵多少也算待了好幾個月了,對城內的豪族紈絝不說全然知曉,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城內姓武的,又向來飛揚跋扈沒有腦子的,除了武懷那個廢物還能有誰?


    “侯……侯爺……這個人……他……”,趙萬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目光不由的轉向城牆與城門處把守的兵丁,手悄悄放到了繡春刀刀柄上,滿臉的戒備。


    武正軒掌管金陵城的防務,加上現在江南大營又盡數落在他的掌控之下,若他真的發了瘋為子報仇,還真的是一件相當棘手之事。


    賈瓚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麽,笑道:“不必緊張,本侯心中有數,天塌不下來。”


    趙萬見他神色平淡,雖是心中依舊有些惴惴,但想起就駐紮在外城不遠的折衝軍,也心安了不少,帶著自己的人馬,跟隨賈瓚往驛站而去。


    雨花台又名聚寶山,距離長幹橋並不算遠,周邊有西天寺、能仁寺、大報恩寺等數座大型寺院,是金陵乃至江南地區信徒禮佛燒香的首選之地。


    前往驛站的官道上,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但凡是瞧見了身穿飛魚服的錦衣府,無不倉皇躲讓,如避惡鬼一般。


    如此情形,著實讓賈瓚很是好笑,轉頭對趙萬調笑道:“爾等錦衣府與內廠並稱‘廠衛’可謂兇名遠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趙萬麵皮有些發燙,強行梗著脖子嘴硬道:“我等行事於暗,百姓不明,才將錦衣府與內廠並列,實則是冤枉了我們。論及陰損歹毒,那幫閹人才是行家,連帶著我們的名聲也差了。”


    麵對趙萬的牢騷,賈瓚很是無語的搖頭。


    內廠的人當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可錦衣府也不是善茬,你們倆還真的是半斤八兩,大哥別笑二哥的關係。


    一路行至驛站,早有跟隨於承東前來的吏員在門口迎接。


    瞅見來的還有錦衣府,為首一瘦高中年男子頓時一愣,緊接著便露出了很是鄙夷的目光。


    他身後的隨行吏員,也是或多或少都帶著些輕蔑。


    這迴於承東帶來的人,基本都是大理寺中他的得力屬下,剩下的則是從刑部拉過來幫忙的。


    身為大梁刑罰最高機構,不論是大理寺還是刑部,對於錦衣府這種動不動便要踐踏法治,毫無底線可言的家夥自然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


    沒有當場甩臉色,都已經是看在賈瓚的麵子上了。


    趙萬哪裏是肯吃虧的,見他麵露不屑,雙眼頓時露出寒光,很是不善的望著他。


    錦衣府的兇名赫赫,那人也知道深淺,頭往下低了些,避開了趙萬的目光,躬身朝著賈瓚行禮。


    “下官大理寺左少卿謝同光見過長平侯。”


    身後隨行吏員也是躬身行禮:“見過長平侯。”


    “謝少卿免禮,諸位也都免禮”,賈瓚虛扶道。


    謝同光與賈瓚見禮後,理也未理會趙萬,側身示意道:“大人已在裏間等候,長平侯請隨下官來。”


    “請”


    跟在謝同光身後,賈瓚饒有興致的望了一眼趙萬,朝他笑著搖搖頭。


    趙萬對這個謝同光很是不爽。


    向來都是錦衣府惡心別人,哪裏有人敢惡心錦衣府的?


    嗯,內廠的人除外,他們惡心錦衣府也不是一兩迴了……


    想想自己還要趁著江南大案返迴京城,趙萬強行壓下了心頭怒火,滿腦子都是迴京中任職後,再好好給這個謝同光找些麻煩。


    步過前庭,一路來到後院一處獨院內。


    於承東已經起床,正站在院中負手而立,靜靜的昂首望著院中草木,很是悠閑的模樣。


    “師兄昨晚休息的可好?”,賈瓚笑道。


    於承東轉過身來,冷硬的麵容上擠出一絲笑意:“還好。”


    可當他望見趙萬時,頓時麵色猛地一寒。


    “趙大人?你來此作甚?”


    哪怕有了心理準備,趙萬依舊的心頭火氣。


    大理寺的這幫人是不是都吃了火藥了?一個謝同光還不夠,於承東又蹦了出來。


    兩人在京中之時也打過幾次照麵,熟悉談不上,也不算陌生。


    趙萬拱手一禮,生硬的道:“見過欽差大人,下官前來協助長平侯爺徹查江南一案。”


    言下之意,我是看在賈瓚的麵子上才來的,跟你於承東扯不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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