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林如海拿在手中本能的問了一句。


    將紙團展開後,便見上麵寫著一首七言詩。


    一尺深紅蒙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合歡桃核終堪恨,裏許元來別有人。


    林如海探花郎出身,學識自是不差,一眼便認出了此詩出處。


    這是唐代文人溫庭筠的《新添聲楊柳枝詞二首》中的一首。


    借蒙塵的紅絲綢和合歡桃核,表達一個被始亂終棄的女子的怨恨之意。


    這是一首不折不扣的情詩。


    林如海目瞪口呆的望向了女兒。


    頓時有了一種自家的白菜被人給拱了的酸楚感。


    “爹爹……這……這是女兒……閑來無事……寫著玩的……”,黛玉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如此蹩腳的理由,林如海自是半個字都不帶信的。


    強忍著心中的酸意,語氣盡量平靜的道:“你一個閨閣女子,這般詩句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好。”


    父女一別多年,不管願意不願意,感情上始終都有些生疏。


    再加上他自感著實虧欠黛玉良多,便更是不會做出傷害父女之間感情的事來,隻能難得糊塗一次。


    黛玉本來低著頭,聞言便抬眸偷偷的打量著父親的臉色。


    見他麵色如常,似乎並未懷疑其他,心中頓時鬆了口氣,展顏笑道:“女兒知錯,日後不會了。”


    林如海點點頭,轉身坐到椅子上,對黛玉道:“去給爹爹沏壺茶過來。”


    “嗯”,黛玉笑著點頭,轉身出去沏茶。


    她一個大小姐那裏做過這些,紫鵑怕再燙著她,便也跟了上去。


    二人走後,書房之內唯有一個雪雁在伺候著。


    林如海將那首詩又拿出來瞧了一眼,往桌上一拍,發出一道冷哼。


    雪雁被嚇了一跳。


    “你時常跟在你家姑娘身邊,想必也知曉那人底細,告訴老夫,那人是誰?”


    林如海微微側首,低聲問向雪雁。


    對於黛玉他不能明著問,可是對於雪雁他就沒了那般多的顧忌。


    雪雁與紫鵑不同,她本就是林府的丫鬟,幼時跟著黛玉一塊來到了賈府。


    對於林如海,她的畏懼之心還要更深切一些。


    “老爺……我……奴婢……”,雪雁一張小臉兒皺著,秀美的五官都擠成了一團,很是為難,不知該如何迴答。


    大戶人家最是忌諱家中的女兒情難自持,會被視為對禮法的挑釁。


    《西廂記》雖是出自元代,可早在唐代便有了雛形,向來被士紳大族列為禁忌,隻在民間流傳。


    《梁山伯與祝英台》更是在晉朝便有了初始版本,千年以來,也是一樣隻在民間流傳,上層統治者皆是視其為為洪水猛獸。


    而且黛玉相對於《西廂記》的主人公崔鶯鶯與祝英台,還要更加的炸裂。


    不管怎麽說,人張生和梁山伯好歹也是個未婚男子不是。


    雪雁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讓林如海得知黛玉的事,會發生多麽可怕的事情出來。


    見她這般模樣,林如海更是火起,措辭嚴厲道:“在賈府待了這幾年,你竟是連老夫的話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老爺……這……”,雪雁急的團團轉,滿心祈禱著黛玉趕緊迴來,好讓她不至於這般為難。


    但她的希望落空了,門口空落落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說,究竟是誰?是寶玉?還是其他人?”,林如海進一步逼迫道。


    在他所知的人當中,也就隻有同住在西府的賈寶玉,才能時常接觸到黛玉了。


    雪雁急的都快哭了,眼淚在眼眶當中打轉。


    林如海一介書生,性情溫良,自是不會動手打她,隻在言語上逼迫。


    但卻不論他如何威逼利誘,雪雁始終也也不肯透露出一個字。


    直到黛玉親自端著托盤迴來,望著哭哭啼啼的雪雁,奇道:“咦,雪雁你怎麽了?”


    雪雁拿著手絹抹著眼淚,心中暗暗責怪:姑娘,你可真真的把我害苦了。


    “沒事”,林如海端坐在書案後,伸手讓她過去,拉著她問起了在賈府的生活。


    黛玉好不容易見到了父親,卻也沒在這事上糾結,便與林如海熱切的說了起來。


    良久,鴛鴦掀簾而入,屈膝一個萬福,朗聲道:“林老爺,酒席已然備下,老太太遣奴婢來請老爺入席。”


    “哦,好”,林如海點點頭,拍拍黛玉的小手,站起身來。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麽,轉頭問道:“瓚哥兒迴來了沒有?”


    鴛鴦笑著點頭:“已經迴來了,正在等著老爺您呢。”


    “好好,走”,林如海喜出望外,將那首詩拋之腦後,帶頭朝外走。


    他卻是未見到,身後的黛玉聽見父親問起了賈瓚,柔美的俏臉上閃過一絲複雜至極的神色。


    榮慶堂中,賈瓚帶著秦可卿與尤夫人到來。


    與賈母見禮後落座,賈瓚說起了不日便要南下剿匪一事。


    他這麽一說,堂內其餘人皆是將目光投到了探春的身上。


    按前些日子南安太妃的意思,是要將探春嫁到西南和親。


    莫非就是因為此事沒成,西南這才作亂的?


    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探春微微低下螓首,俏臉上露出悲切之色。


    西南叛亂,波及五省之地,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家破人亡。


    “若真是因為我,那可真真的是作了大孽了”,探春心中暗暗想道。


    眾人雖是嘴上沒說,卻大都將此歸結於了探春身上。


    當著探春的麵,她們不敢多言。


    可是惜春卻是百無禁忌。


    她爬到了賈瓚懷中,昂起小臉兒問道:“哥哥,是不是因為三姐姐沒有嫁過去,那群人這才作亂的呀?”


    此言一出,眾人連忙又都望向了賈瓚。


    探春輕輕咬著櫻唇,也想聽聽他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卻見賈瓚輕笑道:“哪裏會有這般說法,心懷不軌之人,遲早都會反,你三姐姐嫁與不嫁,都不會有半點變化。”


    探春心間猛然一鬆。


    有了他這句話,她也不至於有那般大的負罪之感。


    “瓚哥兒,此去西南,路途坎坷,又盡是深山老林,毒蟲瘴氣,你當注意自個的身子才是”,賈母關切的道。


    “老太太放心,我省得”,賈瓚迴了一聲,又望向身邊的秦可卿,笑道:“這般話,可卿也不知與我說了多少,耳朵都要起了繭子。”


    小小的調侃了下,堂內眾人立時輕笑起來。


    秦可卿紅著俏臉啐了他一聲,從他懷中搶過惜春,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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