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瓚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淩晨。


    外頭天還沒亮,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感覺有些異樣。


    低頭一瞧,便見懷中兩隻亮晶晶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瞧著自己。


    “爺~您醒了”,晴雯癡笑的喚道。


    “嗯”,賈瓚點點頭,慵懶的問道:“你醒多久了?怎麽不多睡一會?”


    “剛醒沒多久”


    晴雯聲音微顫,柔嫩的玉手往下一探,輕輕的活動。


    “唔”,賈瓚低頭瞪了她一眼。


    “剛醒便不老實。”


    晴雯手指翻動,輕顫著撒嬌:“爺~”


    賈瓚火氣上湧,手臂慢慢的從巧兒頭底下抽出來,翻身壓了上去。


    床榻之間隨即響起了陣陣啼鳴。


    這般動靜,自是把巧兒也給吵醒了。


    她揉揉自己迷糊的眼睛,望著滿室春光,臉蛋兒驀地紅了,輕啐一聲,罵道:“你個小蹄子,大清早的不睡覺,就知道禍害人。”


    晴雯此時正忙活著呢,兩眼翻白,哪裏還顧得上迴她。


    不大一會兒,晴雯已經軟成一灘爛泥。


    賈瓚扭頭望向麵紅耳赤、眼露春光的巧兒,笑著撲了上去。


    天色大亮,陽光從雲層之中直射下來,照在屋頂皚皚白雪之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賈瓚神清氣爽的推開房門,站在房簷下迎著冬日裏的朝陽伸了個懶腰。


    洗漱一番,又吃了早點,便迴到了後房。


    臥室之中,晴雯和巧兒方才起床,剛剛穿戴完畢,小臉兒泛著紅光,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尚未消散的春色。


    賈瓚上前,伸手捏住兩女小巧光潔的下巴,迫使她們昂起俏臉,仔細端瞧。


    “爺~怎麽了?”。晴雯撅著小嘴,疑惑的問道。


    “沒什麽”,他鬆開手,思量道:“我在想著,是不是再找兩個貼身丫鬟,你們倆現在終究不大合適了,找個時間給你們開臉。”


    不論女孩子皮膚再好,臉上終究或多或少有些絨毛,這個開臉,指的便是在女子嫁人之前,用絲線貼著臉,絨毛全部給絞去,表示自此以後不再是小姑娘了。


    這也是俗語黃毛丫頭一詞由來的其中一種說法。


    大戶人家娶正妻就叫成親,隻有收妾室之時才會有開臉這個叫法。


    晴雯頓時精神一震,喜笑顏開的上前抱住了賈瓚的手臂。


    巧兒小臉兒一紅,櫻唇上揚,低頭輕笑。


    隨即柳眉一凝,輕聲問道:“那……那以後……是不是便不能伺候二爺了?”


    晴雯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糾結道:“若是如此……還不如就現在這樣呢……”


    她雖是期盼著自個能被抬為姨太太,可那樣的話,她自是不能整日在他眼前晃悠了,以免被秦可卿這個正妻以為她要爭寵。


    哪像現在,賈瓚一旦得閑,自個便能在身邊伺候著,便是不發生什麽,隻是瞧著他心裏也開心。


    “你們不願意?”賈瓚凝眉問道。


    兩女皆是點頭。


    左右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以賈瓚的性格,也做不出來始亂終棄的事,不過是一個儀式和名頭而已,什麽時候補上都行。


    “那……行吧”,賈瓚點點頭。


    扭頭瞧向了晴雯,伸手在她瓊鼻上刮了下,道:“將我朝服取來,我要入宮一趟。”


    “嗯”


    見他答應了下來,兩個丫頭高高興興的幫他更衣。


    不大一會兒,賈瓚一身蟒袍,騎上高頭大馬出了賈府,帶著侍衛徑直前往皇宮。


    乾明殿中。


    陽光透過琉璃窗花,灑落下斑駁的光影。


    燃燒著沉香香爐青煙嫋嫋,殿內溫度被地龍燒的火熱,不見一絲寒意。


    永安帝坐在禦案之後,正用著早點。


    香爐前頭,李孝武瑟瑟發抖的伏跪在地上,額頭觸著地麵,大氣也不敢喘。


    良久,永安帝吃飽了,一旁的宮人將案上碗碟撤下,奉上香茶。


    永安帝端起來喝了一口,瞥了李孝武一眼,重重的將茶碗摔在案上。


    直嚇的李孝武身形一顫。


    便聽上首永安帝冰冷的聲音傳來:“幾個月時間,你竟是什麽消息也未打聽出來?”


    “陛下容稟”,李孝武泣聲道:“不是奴才偷懶,隻是……這幾個月時間,奴才一直跟著長平侯出征在外,實在是沒來得及啊……”


    他身為折衝軍監軍太監,賈瓚出征,他自然也要跟著去。


    “再者”,李孝武聲音透著委屈:“自奴才任監軍以來,雖是與長平侯相處甚歡,可長平侯從未去看望過賈老太爺,奴才著實……沒有借口接近賈老太爺啊……”


    “你是說朕錯怪你了?”永安帝很是不滿的問道。


    “奴才不敢”,李孝武磕了個響頭,連忙說道。


    一旁的李進忠瞅準時機,給幹兒子求情:“陛下息怒,內廠那邊對賈敬的監視從未放鬆過,咱們萬不可操之過急。”


    永安帝臉色急促的變化著。


    良久後,長歎一聲,擺擺手。


    李進忠了然,照著周邊宮人使了個眼色,連同李孝武一起,離開了寢宮。


    頃刻之間,偌大的寢宮內隻剩下了永安帝一個人。


    他緩緩起身,朝著內殿走去。


    直來到最深處一緊鎖的房門前,這才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站在門口,堅毅硬朗的臉上,竟是罕見的帶著些膽怯之色。


    猶豫良久,他深吸一口氣,似是壯著膽子推開了房門。


    入眼盡是一片白色。


    不大的房間內,到處懸掛著白色的帷帳,中間一處案幾上鋪著黃布,上麵擺著香爐燭台。


    正中央放著一尊靈位,案下有一個蒲團。


    這竟是一個靈堂!


    任誰也不會想到,在皇帝的寢宮當中,竟然設了個靈堂,與皇帝朝夕相伴。


    永安帝麵露悲痛與懷戀之色,踱步上前,取出幾支香,點燃後拜了幾拜。


    長歎一聲,插在香爐裏,靜靜的望著靈位。


    過了一會兒,他撩起下擺,盤膝坐在蒲團上,絮絮叨叨的說道:“晉地已然安穩,雖是損失不小,但經過賈瓚一番手段整治,自此晉地應是不會有作亂之事發生了……”


    “西南那邊倒是又不太平了,哼,我一直盯著北疆,竟是未想到,南安王那廝一敗再敗不說,還膽敢隱瞞不報,簡直膽大妄為至極。”


    “不過也不是什麽問題,有賈瓚在,有折衝軍在,土司之亂不過疥癬之疾,彈指可滅。”


    “我現在最操心的,不過是東胡,還有草原,隻要徹底掃除這兩個禍患,我就能騰出手來,整治朝內的種種弊政……”


    他神經質的一個人自然自語,寂靜的靈堂內隻有他的聲音在迴響,竟是有種瘮人的感覺。


    瞧他這般動作,明顯是經常如此。


    在這房間之內,永安帝將朝廷的現狀、自己以後的施政方針等等和盤托出。


    但不論講到哪,總也繞不開賈瓚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抬頭望著靈位,露出輕鬆的笑容,道:“好久未這麽的鬆快過了……”


    “總之,有賈瓚的輔佐,朝廷以後會越來越好,大梁也會越來越好。”


    “我會向你證明,我是一個好皇帝,一個比我大哥還要好的皇帝……”


    “賈瓚實在是太優秀了,各方麵都很完美,無可挑剔。”


    “如果……他是我們的兒子該多好,便是我此時大限已至,也可以瞑目了……”


    正中的牌位上,端端正正的寫著幾個大字——祀忠烈王妃申曲氏神位。


    忠烈王,是永安帝未被立為太子之前的王號。


    申,是大梁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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