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賈家門第清高,家風醇厚,向來注重名聲,然卻近日家中卻有人傳言什麽金玉良緣?”


    賈瓚目光環視四周,冷聲問道:“此話是誰傳的,自個站出來,若是讓我來查,後果自負。”


    廳中的下人們紛紛扭頭,望向了跟自己傳言此事的人。


    被瞧著的人更是驚恐,又望向自己的上一級。


    最終,匯總到了周瑞家的身上。


    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周瑞家的身形不斷的在顫抖,踱步走上前去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瓚……瓚二爺……”


    賈瓚冷冷的望著她,厲聲道:“誰讓你傳的這話,又有誰是你的幫兇?”


    “我……我……”,周瑞家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眼睛直勾勾的瞄向了王夫人。


    “是……是……”


    畢竟她是仆,若一遇到事便出賣了主子,日後還怎麽讓她抬頭做人。


    見她不肯說,賈瓚冷笑一聲,大喝道:“來呀,將她一家子都給我拖出去杖斃。”


    周瑞家的當即大驚,連聲叩首:“二爺饒命!二爺饒命!”


    堂內無人不心驚膽裂。


    賈瓚雖是在東府那邊弄過一迴大清洗,但西府眾人畢竟是沒有親眼見過,隻存在於口口相傳之中。


    但今日卻是讓她們見識到了賈瓚的心狠手辣。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的填房丫鬟,嫁給了府上的家生子周瑞,這麽多年下來也算兒孫滿堂,他竟是直接要滅了她滿門。


    堂外進來幾個婆子,在賈瓚目光的注視下,顫顫巍巍的上前去拉周瑞家的。


    “太太!太太!救我!太太!”


    驚恐慌亂之下,周瑞家的也亂了方寸,聲嘶力竭的大喊。


    王夫人長歎了一聲,道:“好了,放開她吧,是我讓她傳的。”


    真相已經如此的明顯,沒有必要再自欺欺人。


    “母親……”


    “太太……”


    小一輩的元春和黛玉等女麵色複雜,卻並無多少驚訝之色。


    上迴經過薛蟠那麽一鬧,便是不知道此事的也知道了。


    這事壓根就不必去猜,除了她根本就沒有別人會這麽做。


    隻是所有人都搞不明白的是,她究竟是為了什麽。


    一直都未出聲,端坐在一旁的邢夫人,此刻望向王夫人的眼神,滿是幸災樂禍。


    名義上她才是榮國嫡長,但這些年裏,她可沒少受王夫人明裏暗裏的鳥氣。


    當得知薛家搬走的來龍去脈以後,也很疑惑,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麽做。


    私底下暗自揣測的是,薛姨媽可能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她,這才引得親姊妹反目成仇。


    可即便是姐妹不和,也不該拿小輩的名聲來做文章,這般做法著實下作。


    除了王夫人以外,誰也不會知道,她這麽做的原因竟是完全來自於她自己的腦補。


    “鳳兒”,王夫人抬頭喚道。


    此刻,她已經麵如死灰。


    不過她常年繃著個死人臉,倒也與平時相差不大。


    王熙鳳緩緩起身:“太太”


    “家裏的賬本和庫房裏的鑰匙,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過來”


    “打今兒起,家裏頭的什麽事我都不管了,便在後院享清福吧。”


    王夫人緩緩合上雙眼,沉聲說道。


    榮國府的家業是由賈政繼承,府上的所有東西和產業,除了屬於賈赦自個的跨院以外,以後都是賈政的,自然也要往下傳給賈寶玉。


    這些年家裏雖是由王熙鳳管理,但實際上的賬本與庫房鑰匙,一直都擱在她那裏,以表示她才是榮國府貨真價實的掌家太太。


    王熙鳳調用什麽東西,都需要有她的同意。


    隻是讓王熙鳳來管家是賈母的意思,某種程度上來講,王熙鳳的意思便是賈母的意思。


    因此她對王熙鳳的要求從未拒絕過,報到她跟前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今日,她算是徹底丟盡了顏麵,以後也沒有臉麵再以掌家太太自居。


    這些東西也沒必要留在手裏了。


    從今往後便在自個院子裏吃齋念佛,什麽事都輪不到她來管。


    賈母冷眼旁觀,轉頭吩咐鴛鴦:“送太太迴屋去。”


    “是”,鴛鴦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王夫人步履蹣跚的跟著她去了。


    等她走後,賈母又抬頭望向賈瓚。以商量的語氣道:“瓚哥兒,今兒你得勝歸來,在這喜慶日子見血不好,便賣我一個臉麵,饒了這些下人一命,可好?”


    終歸她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周瑞家的畢竟是在跟前服侍多年的老人,手腳麻利,為人機敏,從未出過差錯,隻是聽從了主子吩咐做事,錯不在於她。


    賈瓚俊秀的麵龐冷冽無比,聞言抬頭,輕笑了下,道:“瞧老太太這話說的,著實是折煞了我這個晚輩。”


    又垂眸望向跪在地上的周瑞家的,冷哼一聲。


    “老太太心善,饒你們一命,卻也難逃死罪,自個去把聽從你吩咐去傳話的所有人,一個個的都給我指認出來,然後……收拾東西全部給我滾去農莊,一輩子也別讓我瞧見你們。”


    “是是是,多謝二爺,多謝老太太,多謝老太太”


    周瑞家的臉上涕淚橫流,連連叩首,被身後的婆子們給帶了下去。


    賈瓚抬頭環顧四周,冷聲道:“家裏出了這般沒有禮數、誹謗客人的傳言,著實令我臉上無光,此傳言流傳甚廣,牽扯著甚多,我想著幹脆一步到位,把你們通通趕出去,自上到下換一遍算了。”


    堂內的下人們心頭一顫。


    被趕出府去,可不代表著放歸自由,而是被亂棍打出,扣下身契,出去自生自滅。


    沒有身契,代表是逃奴,被人欺負死都沒人會管。


    大戶人家的下人,凡是被趕出府去的,沒一個是好下場,都是死路一條。


    恐慌的情緒在堂中蔓延,除了姑娘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就沒有不怕的。


    這時,賈瓚話鋒一轉,又道:“但念在你們先前不知內情,暫且饒了你們這一遭。”


    冰冷的眸子望向四周,喝道:“每人罰半年例錢,算是給你們長長記性,沒有下一次了。”


    “多謝二爺大發慈悲,我等謹記。”


    逃過一劫的下人們心有餘悸,朝著賈瓚屈膝一禮。


    見他處理完了這些事,賈母歎了一聲,笑道:“還好,總歸今兒是沒見血。”


    方才她也被賈瓚的說法嚇了一跳。


    這東西二府上上下下大幾百號人,有的幾代人都在府裏討生活,都趕了出去換一遍,花費且不說,便是新來的人使喚起來,也沒舊人順手不是。


    “老太太說笑了”,賈瓚微微一笑。


    經過賈母這麽一說,堂內沉重的氛圍消散了許多。


    揉揉太陽穴,她正要說今日就到這,讓所有人都迴去,餘光一瞥,瞧見黛玉探春等人,忽然又想起了南安太妃。


    開口吩咐道:“行了,其他人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老太婆我與瓚哥兒說說話。”


    其餘人等紛紛起身告辭。


    秦可卿從賈瓚懷裏接過惜春,與眾人一起離開。


    不一會兒,堂內除了貼身服侍的鴛鴦,便隻有賈瓚與賈母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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