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長安,寧榮街。


    今日是賈瓚班師迴朝的日子。


    一大清早,平康坊的吏員專門組織了人手,將整條街道打掃的一塵不染。


    原本堆在道路兩旁的積雪也被清掃了幹淨,街道兩邊還掛上了大紅色的彩帶和燈籠,裝扮一新,顯得喜慶非常。


    甚至還不知從哪搞來一條長長的紅毯,從街頭一直鋪到了寧國府大門口。


    還是秦可卿感覺,這種做法著實過於招人眼球,害怕有人借此攻訐自己夫君,便遣人讓他們收了地毯。


    時間來到半晌午,榮寧街上逐漸熱鬧,香車寶馬,華輿軟轎紛至遝來。


    四王八公十二侯攜老扶幼全體出動,實在來不了的,也專門派遣家中重要子弟前來。


    其中四大異姓王,北靜王水溶親自到場,東平老郡王身體不行,已然臥床多年,便派遣了世子前來。


    西寧王早在多年以前便被太上皇派遣至蜀中坐鎮,今日也是由世子代勞。


    南安王遠在西南雲貴鎮守,也未能前來,由南安太妃攜帶家中子弟造訪。


    如此場麵,自然少不了賈瓚的小弟們,晉黨一係的官員。


    本以為就賈瓚現在的名聲,除了他們之外,應是不會有其他官員前來才是。


    誰知,緊隨其後的,便是諸多年輕官員,人數足有上百人之多。


    幾乎所有在朝的年輕官員,全部不約而同的一同到來。


    這些人雖然現在級別不高,或在翰林院觀政,又或是剛剛從翰林院出來,到各個部門任職的年輕人。


    但俗語有雲:誰知哪片雲彩會下雨。


    說不定就在這群人裏,以後便會出個當朝首輔,有權傾朝野的那一天。


    不論現在處境如何,未來始終都是屬於他們的。


    這也讓今日到場的眾多官員,見識到了賈瓚在年輕一代中的龐大號召力。


    寧國府門庭若市,賓客滿盈。


    秦可卿一介女流,自是不能招待諸多男客,隻能讓賈家現存唯一的男子賈政出麵,她在後院招待女賓。


    西府那邊擔心秦可卿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也是全體出動。


    年紀較大的婦人們,由賈母出麵應付,已經成婚的年輕夫人,則有秦可卿來。


    至於未婚的小姐姑娘們,則由元春來招待。


    另外還有八麵玲瓏的王熙鳳,幹淨利落的安排著下人去伺候,打起了輔助。


    這麽一來,後宅看似人聲鼎沸,卻顯得井井有條,不慌不亂。


    相比之下,前宅賈政可就沒這麽舒坦了。


    活了一把年紀,他還從未應付過這般的場麵。


    以往家中遇到大事,都是由賈赦與賈珍來弄,他隻需要安靜的坐在一旁,當個小透明就好。


    但這倆人現在早就涼了,家裏就剩他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主人,也沒人幫他分擔。


    這讓本就社交能力堪憂的他,如何能應付得了諸多賓客,急的渾身直冒冷汗。


    好在諸多勳貴老親也都對賈政的水平心知肚明,也未指望他招待,還主動出麵幫著賈家接待賓客。


    來的軍中將領有牛繼宗出麵,都是帶兵的人,脾性相投,自是無比合適。


    文官則被理國公柳彪的孫子,現襲爵一等子爵的柳芳主動承擔了過來。


    雖是勳貴一脈,但柳芳自幼喜好舞文弄墨,字寫的極好,在士林之中有著一定的威望,與這些文臣有很多的共同語言。


    北靜王水溶年紀不算大,與那些年輕官員相差不遠,則全部由他出麵一力承擔。


    至於賈政,他渾身僵硬的坐在一旁,如提線木偶一般機械的微笑行禮,看上去很是呆傻木訥。


    使得來往賓客們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誰是主人了。


    寧國府前院後堂皆是高談闊論,歡聲笑語,來往伺候的下人丫鬟們,見今日這般盛大的場麵,也是人人帶喜,熱鬧非凡。


    氣氛隨著二皇子齊王與四皇子魏王聯袂而來,被推至高潮。


    寧國府大門之外,齊王與魏王麵帶笑容的躬身作揖。


    “見過四弟”


    “見過皇兄”


    二王相視一笑,勾肩搭背的麵朝寧國府而來,看上去很是親近。


    落到了旁人眼中,讓人不禁感慨:不愧是皇家子弟,兩位皇子兄謙弟恭,當為天下表率。


    但,若他們聽見兩位皇子在悄悄說著什麽,便不會這般去想了。


    齊王伸手攬著魏王的肩膀,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得清的音量說道:“你來湊什麽熱鬧?你與長平侯有過來往?”


    “嘿嘿嘿”,魏王消瘦的臉上滿是笑意,壓低了音量,語氣中的得意之色幾乎要溢出:“這個皇兄倒是不知了吧。”


    “前些時日,保寧侯趙大人來到王府,就側妃人選征求本王意見,其中便有賈家榮國府二房長女。”


    “本王今天過來是見賈家長輩的,哈哈哈,本王以後可是長平侯的大舅哥了。”


    齊王麵色猛地一僵,嘴唇不住的顫抖著,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皇家子弟,天生就是演戲的高手,雖是驚駭莫名,卻依舊勉強控製住了表情。


    魏王說完後,又奇怪的望向齊王,譏諷道:“反倒是皇兄,好像與長平侯並無來往吧?你來此作甚?是想來拜訪我小舅子?”


    “狗屁的大舅哥!”,齊王低聲怒吼,雙眼中幾乎要噴出烈焰:“八字還沒一撇,小舅子你倒是先叫上了。”


    “嘿嘿嘿,早晚的事,本王都已經與未來丈母娘通過信兒了,難不成還會有變故?”,魏王得意洋洋的說道。


    齊王心中怒火萬丈,麵目稍微有些猙獰,咬牙切齒。


    大破東胡後,賈瓚名揚天下自是不必多言,原本便十分崇高的聲望,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風頭之盛,堪稱當朝第一人。


    雖然朝中對他的彈劾多到數不勝數,卻對他絲毫無損。


    甚至因為這些彈劾,反倒是令民間覺得,他這是遭人妒忌,對他更是推崇備至。


    他還手握此戰之後名揚天下的折衝軍。


    這可是擊敗了數倍敵軍的精銳之師,哪個皇子見了不饞的口水直流。


    更不用說永安帝還對其無比的信任。


    聲望、兵權、對皇帝本人的影響力,賈瓚集齊了皇子們夢寐以求的所有要素。


    可以這麽說,若是能得到賈瓚的支持,奪嫡的成功率便可平添一半以上的把握。


    這般情況下,賈瓚自然便成了皇子眼中的香餑餑。


    齊王是動作最快的,他費盡周折的接近薛蟠,所圖的自然是希望借他與賈瓚搭上線,初步建立聯係。


    另外,據他所知,趙王也在整日冥思苦想,如何才能接近賈瓚。


    就連還未出宮建府的老六,也開始暗搓搓的四處打聽賈瓚的事。


    都不是省油的燈。


    本以為自己占了先機,誰知道,魏王不顯山不露水,單一個迎娶側妃,便一下子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麵。


    齊王心中滿是危機感。


    不能讓老四迎娶賈家女,一旦他成功得手,哪還有我的事?


    他無比憤恨自己娶早了。


    早知如此,別說側妃,便是把正妃讓給賈家女也可以,甚至都不必是嫡女,庶女也行。


    隻要能與賈瓚搭上關係,其餘的一切均無關緊要。


    齊王臉上帶笑,眼神陰鬱,冥思苦想該如何破壞掉魏王與賈家的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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