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什麽?”


    牢房中,尤夫人驚唿道。


    “我胡說?”賈珍指著自己的鼻子笑問。


    他上下掃了一眼尤夫人,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對她勾勾手指:“過來,我跟你說為什麽。”


    尤夫人被他瞧的心中發顫,隻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卻也未多想,湊過身子。


    卻未曾想到,剛剛靠近柵欄,賈珍臉上忽然猙獰無比,眼露兇光,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賤人,你這個賤人,你竟敢為他說話,怕不是早早的爬到他床上去了吧,我死也不會便宜了他”


    賈珍聲嘶力竭的嘶吼著,手中愈發用力。


    尤夫人被掐的直犯眼白,雙手不斷拍打著柵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發出無力的呻吟聲。


    不遠處的過道上,賈瓚正與於承東討論著京兆尹杜飛的案情,卻聽見了賈珍的吼叫聲。


    賈瓚五官敏銳,從他的嘶吼中隱約聽見了尤夫人的呻吟,連忙往牢房跑去。


    於承東不明所以,也跟著跑了過去。


    來到牢房,遠遠的一眼便瞧見賈珍正死死掐著尤夫人的脖子。


    尤夫人雙眼直翻白眼,手上無力的捶打賈珍,已經沒了掙紮的力氣。


    賈瓚來不及上前,低頭在地上掃見一枚石子,一腳踢出,正中賈珍手臂。


    “啪”的一聲,鮮血直流,賈珍慘叫著鬆開了手,捂住胳膊,後退了幾步。


    “喝”,尤夫人後仰著翻倒在地,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賈瓚飛身上前,將她扶座起來,一隻手撐著她的後背,問道:“嫂子,沒事吧。”


    尤夫人閉著眼睛,眼角帶著淚水,俏臉因為缺氧而顯得慘白,高聳的胸脯不斷起伏,白皙的玉頸上,有兩道清晰的紅痕,聽見他的問話,喘著粗氣搖搖頭。


    見她並無大礙,賈瓚也很是鬆了口氣。


    人是跟他一起出來的,這要是死在了牢裏,豈不成了他的罪過。


    轉頭望向捂著胳膊叫喚的賈珍,冷聲道:“我已盡量將你往壞裏去想,卻未想到,你竟如此的喪心病狂,連結發妻子都能下得去手。”


    “嘿嘿嘿,沒什麽下不去手的”,賈珍捂著胳膊冷笑道:“這賤人命不該絕,也罷,既然如此,那便便宜你了,好好享受吧。”


    “我沒你那般毫無底線”,賈瓚聽出來了他的意思,冷聲道。


    直到此時,於承東才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他一介書生,身體孱弱,哪裏比得上賈瓚。


    “發生了何事?”他扶著柵欄,喘著氣問道。


    光顧著跑了,兩人之間的對話他一句都沒聽清。


    “此人走火入魔,病入膏肓,死到臨頭,竟要將結發妻子一並帶走”,賈瓚那下巴點了點賈珍,冷聲說道。


    “什麽?”於承東驚唿一聲望向賈珍,怒火中燒。


    這裏是大理寺的牢房,若是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裏,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家夥,還不得趁這個機會往死裏彈劾他。


    賈珍此舉,是要他的命。


    “來人,給我好好懲戒他”,於承東大聲喝道。


    “別,不要,我不敢了”,賈珍大驚失色,連連後退。


    賈瓚輕歎一聲,搖頭道:“算了師兄,左右也沒剩下多少日子,不必多此一舉。”


    尤夫人緩了幾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眼中泛著淚光,聲音沙啞,斷斷續續艱難的說道:“你既然……想要我的命……那自今日之後,……你我夫妻……一刀兩斷。”


    轉身對於承東屈膝一禮,道:“煩請大人……準備筆墨紙硯……讓他……寫一封和離文書。”


    麵對差點要了她的命的賈珍,她已然厭惡到了極點,心灰意冷之下,什麽榮華富貴,下半生的安穩,通通都不再考慮。


    隻要能擺脫掉賈珍妻子的名分,一切代價她都願意承受。


    於承東並未依照尤夫人的話擅自吩咐下去,而是轉頭望向了賈瓚。


    這畢竟是賈家的事,還是要看他怎麽說。


    賈瓚長歎一聲,勸道:“嫂子莫要頭腦一熱,便衝動行事,你一介婦人,出了府門如何能安身立命,不如就此迴府,冷靜些時日,到時若嫂子還是這般想,我絕不阻攔,還會奉上銀錢,協助嫂子在府外安家。”


    “哈哈哈,我就說,我就說,我沒猜錯吧,哈哈哈”,牢房內,賈珍癲狂的笑著。


    尤夫人沒理會他的話,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冷冷的望了他一眼,輕聲道:“也好,先迴去再說。”


    “嗯”,賈瓚點點頭,j撿起地上的帷帽遞給她,轉身對於承東一禮,道:“今日便是如此了,師兄,我們先迴去。”


    “好”,於承東拱手還禮。


    臨走前,賈瓚扭頭望向牢房裏的賈珍,冷聲道:“你好自為之”


    說罷轉頭便走。


    “你等著,你等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那個賤人,你們都給我等著”,賈珍抓著柵欄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著。


    “做鬼?”,於承東滿麵寒霜的盯著他,道:“我先讓你嚐嚐做人的滋味。”


    對身後做了個手勢,幾個獄監迎了上來。


    “大人”


    於承東指著賈珍喚道:“給我好好招待他。”


    他是鐵麵無私沒錯,但不代表著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老好人。


    論及折磨犯人這塊,他手底下這些人可一點也不次於錦衣府詔獄那群人。


    “好嘞,嘿嘿嘿”,幾個獄監壞笑著打開了牢門。


    “你……你們要幹嘛……別……不要啊……”


    牢房內迴蕩著賈珍的慘叫聲。


    出了大理寺,來到了馬車所在之處。


    尤夫人身邊的丫鬟銀蝶與萬兒見兩人出來,連忙上前,正要扶著她上馬車,銀蝶一眼便瞧見了她脖子上的淤痕。


    “奶奶,您的脖子……”銀蝶驚訝的問道。


    尤夫人輕搖螓首,麵帶悲苦。


    見她不想開口,銀蝶也不敢多問,扶著她上了馬車。


    跟著一塊來的墨竹也很是奇怪。


    大奶奶跟大爺在牢裏打起來了?


    瞧著脖子上的紅印,看樣子打的很是激烈。


    “走吧,迴府”,賈瓚眼見尤夫人上了馬車,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一陣馬匹嘶鳴聲,兩輛馬車調頭往賈府而去。


    車廂內,尤夫人麵無表情,兩行清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奶奶……您跟大爺……”銀蝶擔憂的問道。


    還未說完,便被尤夫人打斷。


    “從今往後,別在我麵前提到這個人”,尤夫人怒聲喝道。


    銀蝶與萬兒被嚇了一跳。


    跟隨尤夫人多年,見慣了她的柔順寬和,像是這般暴怒,還是頭一迴。


    意識到自己失態,尤夫人長歎一聲,隱去怒色,輕聲道:“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提他了。”


    “是”,銀蝶與萬兒對視一眼,輕聲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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