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城牆上殺聲震天。


    賈瓚手持長刀,在城牆上砍殺,所過之處,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留下一地東胡士兵的屍首。


    周遭將士也在與東胡士兵廝殺。


    相比於高聲嘶喊的東胡士兵,賈瓚麾下的這些官兵,猶如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一般,一言不發,高效且安靜,令人望而生畏。


    城下東胡士兵猶如潮水一般湧上城牆。


    但賈瓚帶領手下,就像堅固的大堤,任其如何衝擊,依然紋絲不動。


    許久,城下東胡軍陣中,傳來陣陣撤退的號角聲。


    賈瓚站在城牆女牆邊,望著離去的東胡大軍。


    無怪當今大梁畏懼東胡,這些蠻族的戰鬥力的確要比缺乏鬥誌、訓練荒廢的大梁士兵強。


    但與賈瓚麾下的將士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在賈瓚望著城下之時,高順走上前來,躬身道:“主公,總兵命所有指揮使、千戶,前往城內議事廳。”


    由於東胡大舉來犯,所有在外駐守的軍隊一並被調迴大同城,也包括了賈瓚所部。


    東胡大軍攻城之時,由各千戶所分批防守城牆,其餘人在城內待命,哪裏出現紕漏,立即前往支援。


    畢竟城牆就那麽大,容納不下太多人。


    剛好今日攻城,正趕上賈瓚所部在城牆上防守。


    “嗯”,賈瓚點點頭,問道:“其餘城牆情況如何?”


    他們這一隊,防守的是西麵,死死的擋住了東胡人的進攻,完美完成了任務。


    但其餘各處恐怕不甚樂觀。


    果然,高順道:“東虜主攻北麵城牆,那裏傷亡甚大,換了七隊人馬,這才勉強頂住,東麵情況雖然好上一些,卻也損失不小。”


    東胡人攻打大同城,倒是沒有完全的將大同圍住,而是采取了經典的圍三闕一的打法。


    將大同北、東、西三麵圍住,放出了南麵不去攻打,以免大同守軍自知無處可逃,作困獸猶鬥。


    自從當年大梁兵敗遼東之後,東胡軍隊作戰起來愈發的有章法,早已不似以前隻依靠蠻力打仗了。


    至於為什麽,便要問問那些投誠過去的漢人了。


    議事廳中,賈瓚與大同鎮諸多將領拱手,對上首坐著的男子行禮。


    這人便是大同總兵田澤。


    他今年五十餘歲,一把胡子有些花白,身穿盔甲,大刀闊斧的坐在椅子上,雖然年紀已然不小,卻極富威嚴。


    諸人行禮之後,他聲音洪亮的道:“敵軍勢大,爾等一定要守好城牆,萬不可令敵軍破城。”


    “我等明白”,諸人躬身道。


    田澤點點頭,臉上略帶愁容。


    此時的情況並不樂觀。


    大同府名義上的兵力,是八萬多人,但實際兵力隻有五萬多,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的老弱病殘,根本無法保證戰鬥力。


    實際上能打的,最多不超過四萬人。


    東胡前來攻打大同的這一路人馬,人數在四萬上下。


    戰鬥力本就不如的情況下,經過多日的戰鬥,城內傷亡極大。


    他田澤身為總兵,對此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周遭的各軍鎮,皆有東胡大軍圍攻,抽不出更多人馬來救援。


    唯一可以抽出來人的,隻有身在後方的太原軍鎮。


    但太原的人馬,早早的便被拉去了薊城,沒有更多人手能支援他們。


    大同隻能依靠他們自己。


    田澤無奈的搖搖頭,正要開口分配城防任務,卻忽然聽一人喊道:“將軍,末將有一計,可令敵軍退去。”


    “何人出聲,上前迴話”,田澤皺眉道。


    人群中之中,隻見賈瓚昂首而出,一襲兵甲擦得鋥亮,麵容冷峻,甚是英武不凡。


    田澤上下打量一眼,見他年紀不大,心中暗讚:“好一個少年將軍。”


    口中問道:“你是何人,官居何位?”


    “末將賈瓚,現居雲右所千戶一職”,賈瓚拱手道。


    田澤一聽,頓時眼冒精光,喝道:“你就是賈瓚?”


    他雖然是武職,但對朝中引起軒然大波,被發配到大同後又聲名鵲起的賈瓚,可謂如雷貫耳,早有見上一麵的心思。


    隻是兵務纏身,一直都未能抽出時間來。


    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田澤輕咳一聲,問道:“你有何計策?”


    賈瓚上前一步,道:“將軍,前番東胡攻城,末將曾留心觀察過,見其軍甚是自大,每逢攻城,營中士兵盡數傾巢而出,對後方沒有半點防備。


    若是能派出精兵繞道後方,在其攻城之際殺出,直搗黃龍,擒其首領,砍其王旗,定會使敵軍大亂,城中將士到時趁機殺出,便可解了大同之圍。


    再不濟,也能焚其糧草,城外早已沒有百姓,敵軍並無補給,支撐不了太久,到時自會退去。”


    此言一出,廳內頓時起了陣陣恥笑之聲,對賈瓚獻出的計策滿是不屑。


    有好心的將領提醒道:“賈千戶,你之勇武,我等具有耳聞,但你來大同之日尚短,對此地不甚了解。


    咱們這座城,建於要害之地,依山而建,後方地勢險要,攀爬困難,要想繞道敵軍後方,談何容易,還是速速退迴來吧。”


    “就是”,又有一名將領不屑道:“我等從軍多年,豈能看不出門道,若是能繞,早便繞了,何必等到現在?”


    賈瓚升遷速度極快,至使不少人心存不滿,認為他是靠著吹捧上位,對其勇武之名更是不屑一顧。


    “我既提出此計,又怎會不考慮地形?爾等做不到,不代表我賈瓚做不到”,他神色淡然的說道。


    廳中眾將聽出了他言語中的不屑之色,心中怒極,頓時對其冷嘲熱諷。


    一直都未出聲的田澤,此時開口問道:“賈瓚,你可要知曉,軍中向來不能戲言,你當真有信心繞道敵後?”


    “末將願立下軍令狀,若是做不到,提頭來見”,賈瓚語氣堅定,拱手一禮。


    見他玩真的,眾將陡然一驚,麵麵相覷。


    如先前所言,想要繞道敵軍身後,隻能進入深山老林,從山裏兜好大一個圈子。


    若是帶去的兵馬過多,損耗太大,行不通。


    太少也不行,不然即便成功繞到後方,也形成不了威脅。


    這麽多年以來,不是沒有人想過,均是因為難度太大而放棄。


    “好,本將便應下,你若是做到了,我親自向朝廷為你請功,你若是隻會說大話,到時候,本將便要看著你提頭來見”,田澤嘿嘿的笑了幾聲。


    “末將領命”,賈瓚拱手一禮。


    田澤撫須點點頭,又問道:“你需要多少人馬?”


    賈瓚麵色沉穩道:“無需更多人馬,隻需末將本部兵馬即可。”


    一千人,如果丟在這幾萬人的正麵戰場上,幾乎掀不起什麽浪花。


    但就如他所說,東胡軍極為自大,每到攻城之際,幾乎全軍出動。


    據他觀察,留守在後方的人馬不超過三千人。


    他這一千個經過嚴密訓練的係統兵,如果連三千蠻兵都打不贏,那他賈瓚還造什麽反,趁早給自己找個風水寶地,埋了算了。


    田澤低頭沉思。


    按照他的估算,這一千人自然是遠遠不夠。


    大山中行軍不比在平原,損耗極大。


    即便真的成功繞到敵軍背後,去除損耗之後,幾百個人又能做的了什麽?


    但大同現在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被攻破的可能性非常大。


    繼續堅守下去,隻能是等死。


    越想越是頭疼,田澤抬頭望向賈瓚,正對上其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自己,滿是堅定之色。


    心中一歎,也罷,左右也不過是一千人而已,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不少,就當賭一把了。


    “賈瓚,我準了,但還是那句話,軍中無戲言,希望你能說到做到”,田澤沉聲道。


    “末將領命”,賈瓚拱手一禮,轉身離去。


    他走了之後,廳內頓時陷入了熱烈的討論之中。


    不屑者有之,敬佩者有之,憂心忡忡者有之。


    “肅靜”


    田澤怒斥一聲,繼續分配城防任務,不過當他望向門口之時,一雙渾濁的老眼,露出一絲欣慰之意。


    賈瓚出了議事廳,翻身上馬,直奔營地而去。


    來到了營地,交代了此行任務,便起鍋燒飯,吃飽喝足。


    等天色漸暗之後,每人帶上足夠五日的幹糧與飲水,悄無聲息的摸出城外,從南麵直奔深山而去。


    城牆之上,田澤望著賈瓚所部離去的背影,心中驚詫萬分。


    這一千多人行走之間,除了微不可察的腳步聲,竟無一人發出雜音,紀律之嚴明,簡直駭人聽聞。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田澤從軍數十年,軍中之事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要做到這種程度,究竟有多困難。


    對於統兵作戰的將領來說,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如何打勝仗,而是如何讓麾下軍隊聽話。


    從古至今,有多少場戰役壓根就不是被敵軍從正麵擊破,而是自亂陣腳,敵軍趁機殺出,以致大敗。


    令行禁止四個字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何其艱難。


    千百年來,凡是能做到這一點的,無不是享譽千古的精銳之師。


    就如前宋時金人感歎“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的嶽武穆所部。


    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在古代封建軍隊中極為罕見,簡直與後世有著堅定信念的子弟兵有得一拚。


    “好一個賈瓚,竟有如此統兵之能,難怪敢誇下海口,老國公有如此後人,足以含笑九泉了”,田澤喃喃自語。


    賈家近些年雖然日趨沒落,但在軍中餘威猶在,田澤當年便是賈代善麾下將領,對其無比敬服。


    如今看到其後人中又有優秀族人橫空出世,老懷大慰。


    “將軍,這賈瓚年輕氣盛,這迴怕不是要吃些苦頭,咱們要不要相助一二”,身旁隨從察覺到田澤對其的欣賞,出言提醒。


    田澤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如何相助?莫不是你想率兵跟上去?”


    這隨從訕笑幾聲,低頭不語。


    這群山豈是這麽好翻越的,俱是懸崖陡壁,別說行軍,便是山中獵戶也不能保證生還,他腦子進水了才會率兵跟上去。


    “此計若成,這賈瓚便會一飛衝天,再次見麵,老夫怕不是都要喊一聲上官了”,田澤捋著胡子笑道。


    手下有如此精銳,他對賈瓚增添了幾分信心。


    一旁有隨從奇道:“他不是犯官嗎?即便立下大功,也不好升官吧?”


    “你懂什麽,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早就不是犯官了”,田澤罵了一聲。


    又嘿嘿的笑了幾聲道:“而且當今在潛邸之時,便對其欽慕已久,此戰過後,即便他寸功未立,也不可能再讓他待在邊軍了。”


    身為一鎮總兵,從二品高官,田澤自然知道不少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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