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麵的那些獸人叫做虎虎寶貝,又是在自己非常厭惡的蘇珞麵前,小老虎更是忍不住落下了屈辱的淚水。


    該死。


    要不是這個暗獸城給他用了一種奇怪的藥物,他堂堂一個九階獸人,怎麽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他,他,他,一個獸神殿的神使,過上幾年,都能接替神使的位置,成為獸世最受人敬仰的存在。


    結果現在因為一個小小的暗獸城,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力量,還被抓起來,關在籠子裏,任人取樂。


    就算他出去之後,將整個暗獸城的人都殺光,也難以把這件事情從他心裏劃去。


    更別說……


    他殺不了蘇珞。


    小老虎一邊咬牙,一邊將自己的小肉墊踩在柔軟的小枕頭上,身後的虎尾已經在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學會了屈服。


    毛絨絨的尾巴在身後搖擺,在一根糖果棍一樣的柱子上纏繞。


    上麵的獸人歡唿聲更大了,有幾個獸人按耐不住,一邊給小老虎加油鼓勁,一邊催促旁邊的小豹貓。


    “阿咪快點!”


    “你不能輸!”


    “快點,我看好你!”


    鬥貓是暗獸城頗負盛名的娛樂活動。


    負責這裏的獸人會收集各種各樣的貓科動物,不管它是不是獸人,一旦被這個鬥獸團收入,都隻能是普通的小動物。


    他們就算說的是獸人通用語,也不會有任何一隻獸人和他們交流。


    但在其他來看“鬥貓”表演的獸人眼裏,他們就是普通的小貓。


    美麗,乖巧,又優雅。


    還會為了競爭貓魁在舞台上爭奇鬥豔。


    每次來看表演都會覺得不虛此行。


    更別說他們還偷偷下了賭注,就賭這個新來的小貓可以獲得勝利。


    賭了整整五顆一階獸晶呢!


    他們前幾天被王揍了一頓,這些年存下來的財產全都孝敬了那位。


    現在可謂是褲兜裏沒有半毛錢。


    沒辦法,隻能賭賭貓,不破產的活下去這樣子。


    所以,那些賭了新小貓贏,押上了這五倍賠率的獸人,現在聲嘶力竭,希望靠自己的聲音讓這隻有點去鬥誌的小貓振作起來。


    “你快點!”虎若歆迴頭,異色的雙眼瞪了蘇珞一眼。


    他其實沒有見過蘇珞的獸形,現在見到了,感覺也是挺可愛的。


    大大的尖耳朵,在這些天他見過的貓獸裏,也是非常漂亮特別的。


    但……但現在,在這個鬥貓賽場上,當然是他的獸形更勝一籌!


    蘇珞緩慢的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們的歡唿聲之上。


    她澄金色的雙眸盯住虎若歆的眼睛,開口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和你和平共處?”


    虎若歆一頓,眼睛也眯成豎瞳,“不是和平共處,是為了活下去,暫時避讓。”


    “這個地方的手段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如果不聽話,就是死路一條。”


    “別說是你,我也不可能和你和平共處。”


    “要報仇,下去再說。”


    他不想再跟蘇珞爭辯什麽,隻是迴頭,繼續用尾巴熟練的在柱子上纏繞,試圖得到上麵那些受人的喜愛。


    蘇珞卻眯著眼,不知在想什麽。


    這個地方確實詭異,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裏是暗獸城的內部。


    蠍景天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她沒有通過門來到暗獸城,大概率已經在找她了。


    他也說過,暗獸城算是他家的產業,統治力很高。


    那現在自己看上去處在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實際上並沒有那麽危險。


    相反,虎若歆現在沒有能力,很可能具象化出來的小白虎也不在身邊……


    那如果這時候殺了虎若歆,它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虎若歆還在努力對著一隻布偶熊扭動自己的後腿,突然感覺身後襲來一股殺氣。


    下意識,他往旁邊一滾。


    小豹貓的爪子把地上柔軟的墊子,抓出幾道破碎的痕跡。


    “你瘋了?!”虎若歆幾乎要發狂。


    他一開始也跟蘇珞這樣,不願意屈服。


    可是後來呢?


    他們有這個能力把九階獸人抓到這裏,自然也有驅使九階獸人為他們做事的能力。


    他反抗了,他挨打了,他挨餓了。


    甚至連一起“表演”的同伴不聽話,他也要受到一樣的處罰。


    他現在算是看開了,寧願用一些放下尊嚴的表演去換取短暫的寧靜。


    如果蘇珞硬是要這樣,那他也能奉陪。


    小豹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目光幽幽的盯著對麵的小老虎,然後又撲了上去。


    虎若歆心裏暗罵她是個瘋子。


    果然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一個那樣出身的獸人,才會想著不要自己的性命,來換一個他這樣地位的獸人。


    真是該死!


    求生本能驅使他在籠子裏飛奔,跳上階梯,越過水池。


    用來渲染氣氛的彩帶在空中飄揚,一個個脆弱的小水泡破碎,短短幾個唿吸的時間,籠子裏已經變得亂七八糟。


    小豹貓兇狠的追逐著小老虎,隻要抓住機會,必定會從它身上咬下一撮毛。


    小老虎到底已經被以“保持體型”為由餓了許多天,現在跑起來難免有些有氣無力。


    外麵觀看的獸人不明所以。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鬥貓。


    難道是什麽新的表演形式不成?!


    獸人們繼續歡唿,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被追到汗流浹背的小老虎甩了一下頭,把臉上的汗水甩掉。


    “夠了,你再追,我就……”


    小老虎咧開嘴,剛露出自己尖銳的小虎牙,就聽到籠子邊響起吱嘎的聲音。


    一個雄壯的熊獸人用棍子拍了拍牢籠,眼裏盡是不滿。


    “幹嘛呢,想挨揍?!”


    虎若歆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這是長期挨打形成的條件反射。


    可轉念一想,他可是獸神殿出來的獸人,以後定是要迴到獸神殿的。


    現在要是餓死了,那以後怎麽迴去?


    他用力閉了閉眼,悶聲道,“我會聽話,但她聽不聽話,這不是我可以控製的了。”


    很奇怪,這些獸人可以聽得懂他的話,也心安理得的,把他這樣有智慧的獸人當做取樂的玩具。


    現在他都認命了,蘇珞還不認命。


    那她之後要是吃癟,可不關他的事。


    那個熊獸人用一根棍子攔下了想撲過去的蘇珞,一邊伸手進去想抓蘇珞,一邊兇巴巴的說著,“你不好好表演,小心吃苦頭!”


    “放我走!”小豹貓作出一副戰鬥姿態,目光兇狠。


    走是應該走不了了。


    她也沒想著一句話就讓那個獸人放自己出去。


    她隻需要那個獸人離開所在的位置,然後抓住機會,對虎若歆一擊必殺。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用死就能畫上句號。


    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說明,甚至,不需要他知道虎崽的存在。


    小豹貓身上的殺氣太重,熊獸人卻因為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麵,竟是半點未有察覺。


    “你走不了,乖乖表演,要是他們滿意了,今晚給你睡的窩會好一點。”


    “如果不好好表演……”


    “而且我把你丟進垃圾桶裏!”


    熊獸人自認威脅的十分到位,見麵前的小豹貓耳尖發顫,他有點得意的哼了兩聲。


    來到這鬥獸團,就沒有哪個獸人不害怕他熊四的。


    以前再厲害又怎樣?


    現在在這裏,還不是隻能做一隻任人取樂的小東西。


    他熊四,一個那麽弱的獸人,也能因為跟對了老大,現在狐假虎威,過的那麽舒服。


    他還在那得意洋洋,忽然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平時早已歡唿聲滿堂的觀眾席今天卻很安靜。


    他仰頭望去,隻看見那些觀眾一個個舉起手中的東西,把花束,食物,和鬥獸團專門販賣的彩帶,禮球往外拋。


    嘴裏還不斷的咒罵著什麽。


    難道出了什麽意外?


    熊四驚慌失錯的看向台下那位蒙著麵紗的團長。


    明明每天都是這樣表演的,為什麽今天就出了意外?


    那位蒙著麵紗的兔獸人團長輕輕摩挲手裏特殊材質的發帶,當他來到暗獸城,這條發帶就沒有離過身。


    他們也有大著膽子問過,可團長卻說,這條發帶是準備送給自己喜歡的獸人的。


    他們都沒有相信。


    暗獸人哪來的喜歡的獸人,又哪來的後代。


    但團長每天都這樣,有時候也會用思念的眼神看著發帶,久久不語。


    說真的,要不是他真的很聰明,也很厲害,把鬥獸團管理的那麽好,他們早就把這家夥扯下來,自己取而代之了。


    但,但現在這個奇怪的情況,他能明白嗎?


    熊四第無數次懷疑了他們這位頭腦擔當的智商,然後看見自家團長對他比劃了一個手勢。


    叫他下去?


    為什麽啊?


    熊四不明白,但他很聽話,屁顛屁顛的滾下台。


    沒了阻礙,小豹貓又撲上去,狠狠的咬了一口小老虎的毛。


    在光下似乎能折射出金色光澤的白色毛發漫天飄揚。


    觀眾席上的獸人激動的歡唿。


    好看!


    愛看!


    這種不比小貓苦著臉賣萌好看?!


    虎若歆見那幾個獸人不管這裏了,他也發了狠,直接撲上去,跟蘇珞撕咬起來。


    就算現在他們都是幼年體,就算現在牙不鋒利。


    他也會拚命讓蘇珞知道。


    他虎神使的身份不容質疑!


    台上的籠子裏漫天飛毛,台下的團長靜靜望著上方。


    這隻小豹貓是他撿來的。


    在下水道裏,和那隻小老虎一個地方出現。


    下水道在暗獸城,是經常被用來處理屍體的存在,但他們被發現時,身上很幹淨。


    虎獸人比豹貓獸人早一點被他發現,後者沒有力量,前者卻是個九階獸人。


    若不是他的能力特殊,他們兩應該也不會被他送到籠子裏,當做取樂的小動物。


    至於它們為什麽有仇,還打的那麽死去活來,他並不在意。


    兩隻小東西被他下過藥,就算撕咬,也不至於見血,最多掉點毛。


    晚上他也會給它們用上效果很好的藥物,明天晚上表演,就看不出傷勢了。


    上麵那些獸人不過是看多了賣萌,現在審美疲勞,看到這種比較新鮮的,貓貓打架,就難以自持。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群蠢笨的獸人,會被牽著走,也會無條件服從強者。


    團長視線從台上的燈光下收迴,牢籠裏,更強壯一些的小豹貓把小老虎按在爪下,努力的撕咬它的喉嚨。


    可惜並不能成功。


    於是氣憤的小豹貓努力拔掉它身上的毛。


    觀眾們更興奮了。


    團長冷笑,轉身離開,“今晚把它們關在隔壁籠子,給豹貓吃飯,老虎不給。”


    “哦哦。”熊四下意識跟上他,“那,要蓋布嗎?”


    蓋布是防止這些“小貓”互相交流的辦法。


    獸人本身就很難相信陌生的獸人,流落到暗獸城的獸人更甚,隻要蓋上布,“小貓”甚至會懷疑布下是不是團長準備的道具。


    自然也就不交流了。


    “不用。”團長說完,擺擺手,讓熊四去清理籠子了。


    一晚一場表演,賭注和門票,還有售賣的“周邊”,都很暴利。


    但這不夠。


    積累再多的財富,他還是覺得自己手裏沒有多少力量,沒有安全感。


    暗獸城已經是獸世裏最自由的地方了。


    沒有那麽多規矩,也不需要通過給獸神殿賣命混飯吃。


    他開鬥獸場,那個神秘的城主也隻是叮囑了一句不能見血,就任他去了。


    這些年他攬了很多錢,但還是覺得奇怪。


    一個幾乎由血液浸染的城池,街上到處是一言不合就打架的獸人。


    居然還要求鬥獸場不能見血?


    沒有血腥,沒有暴力,他怎麽喚醒那些獸人心裏的欲念?


    怎麽賺錢?


    不過,今天是個好兆頭。


    今天可以咬毛,明天就可以斷指甲,後天就能意外死亡……


    團長逐漸放緩腳步,外麵就是街道,他看見街尾走來一個穿著很像襯衫西裝褲的少年。


    他知道這世界並不隻有他一個時間行者。


    有些老鄉為了活命,把自己腦袋裏的東西交易給上位者,也是合理的。


    這種裝束,他隻在一人身上見過。


    團長斂眸,把發帶繞在手腕,微微低頭,“少城主,您好。”


    那位容顏淩厲的少年像是沒看見他,直接跟他擦身而過。


    “抱歉,今天的表演已經結束了。”團長也不覺得有什麽,開口提醒道。


    “啊?已經結束了啊,那父獸,我們迴去吧。”


    團長這才注意到這位少年身邊跟了個小豆丁。


    實在是暗獸人不可能有後代的事情傳的太過於根深蒂固,他也沒想到暗獸城居然會有小幼崽。


    這個小幼崽還臉圓圓的,眼睛看上去也圓圓的,比起他身邊這個更有淩厲美感的少年,反而更像他記憶裏的一個人……


    蠍小靄有點疑惑的往後退了一步,躲在父獸身後。


    暗獸城真的很奇怪,所有獸人都怪怪的。


    他父獸厲害,要是出事了能讓父獸擋。


    就是這個獸人……為什麽一隻眼睛是金色的。


    看上去還有點……


    有點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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