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蘇珞是我們的貴客,您不能將她趕走。”


    已經換了一身外衣的魚婉……不,現在已經是汐婉,走來。


    她穿著厚重的鮫紗外衣,一點也沒有被這衣料拖累步伐,而是端莊的一步步向前走。


    像極了那位雖然蒼老,卻還是一直努力維持著祭司肅穆氣質的老者。


    雌性微微低頭,澄藍色的發絲調皮的跳出梳理的十分規整的發鬢間,試圖用自己的存在給這位年輕的祭司增添幾分屬於她年紀的活潑俏皮感。


    隻是汐婉抬眸,像是點綴著星光的眼眸看向人魚王。


    一樣穿著昂貴鮫紗製作的衣袍,長發編織起來,額頭貼著一枚漂亮的水晶。


    那張帶著威嚴又絕豔的容顏上,雙目泛紅,眼神裏是淡淡的冷漠。


    “她已經害死了我的兒,現在又讓我們的祭司離開了,我還不能趕她走?”


    “你是懂占卜的,災星是什麽,你不懂嗎?”


    汐婉一頓,眼眸裏的星光依舊璀璨,她緩緩啟唇,“陛下,您太累了,該休息了。”


    人魚王捏緊獸晶的手在顫抖,目光冰冷至極。


    很難想象,一位執掌了數百年亞特蘭蒂斯的陛下,居然會說出如此沒有理智的話。


    “你不懂,汐婉……”


    “你不懂一個母親的感受。”


    “沒有母親願意看到自己的幼崽被一個雌性騙走,甚至沒了性命!”


    她的眼裏哪裏還有以前的冷靜。


    看著自己最優秀的繼承人選擇背叛自己的家族,她當然不能接受。


    以至於她現在見到了‘罪魁禍首’蘇珞,都沒辦法把害死自己幼崽的兇手和拯救世界的新神聯係起來。


    她憑什麽呢?


    她憑什麽得到世界的注視,又憑什麽得到那些獸人的敬仰。


    她隻是個靠吸引雄性得到力量的雌性而已。


    汐婉微微蹙眉,心裏已經明白為什麽祭司教給她的最後一課是要大膽。


    人魚王的異樣,恐怕他早就看出來了。


    “陛下,您……”


    “不該這樣說貴客。”


    “到底是誰有錯,您應該心裏清楚。”


    “放棄了亞特蘭蒂斯的,是大殿下,不是蘇珞。”


    “雖然殿下放棄了亞特蘭蒂斯,可他也留下了後代,算是完成了血脈的傳承,並沒有完全背叛。”


    “您不該把錯處都歸結於外人身上。”


    作為父母,都會下意識的為自己的孩子辯解。


    就算有錯,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忙擦屁股。


    就連是非善惡都完全不去辨別。


    大殿下會背叛……也許隻是想去追求真正的愛吧。


    汐婉心裏默默歎氣。


    亞特蘭蒂斯的王族,說到底也是可憐人罷了。


    “如果您不想看見我們,我們馬上就會離開。”蘇珞開口,打破了兩人的僵持。


    人魚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寒聲道,“當然,這裏並不歡迎你!”


    汐婉啟唇,剛想說些什麽,蘇珞搖搖頭,“我們很快就會離開,希望陛下能給我們一點時間。”


    “盡快。”人魚王冷硬的說完,拂袖而去。


    汐婉微微屈膝,耳墜上的珍珠晃了晃,“抱歉,陛下她還沒能從大殿下的離開裏走出來,可能冒犯了您。”


    “不必如此,我……也能理解她的。”


    想想,如果自己培養了很久的崽崽為了追求愛情離開,她可能也會有點難過。


    不過也許她更多的會祝福崽崽們擁有新的生活。


    汐婉斂眸,想了想,開口,“抱歉,大人,亞特蘭蒂斯恐怕不能為您提供幫助……”


    “人魚一族的獸人實力平均在五階左右,九階的獸人隻有我和陛下。”


    “我接過了人魚祭司的位置,以後都不能離開亞特蘭蒂斯……”


    “陛下是亞特蘭蒂斯的支柱,也不能離開。”


    她想到了什麽,微微歎息,“我不能評判陛下的行為,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您,我個人,也不能給您提供幫助。”


    她不是祭司大人,她沒有離開過亞特蘭蒂斯。


    她的世界裏隻有這一畝三分地。


    能保護好亞特蘭蒂斯形形色色的人魚獸人們,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不能不顧這些獸人的性命,去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一個可能之上。


    蘇珞到底隻是個新神。


    她不認為蘇珞能打得贏已經在獸世布局了三千多年的神使。


    蘇珞也能明白她的擔憂,點點頭,“嗯,我知道。”


    倒是汐婉有點不太好意思,“您……不覺得我們沒有幫到您?”


    按理來說,她們作為獨立於獸神殿而單獨存在的力量,應該幫助新神飛升。


    他們也是新神可以把握的唯一力量。


    可……她的選擇又何嚐不是一種背叛呢?


    她到底,沒有這個勇氣選擇祭司大人選擇的路。


    蘇珞伸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目光溫柔。


    “每個人的路都不同,你不用擔憂那麽多。”


    “我希望每一朵花都能綻放出自己的色彩,並不需要每一朵花都是玫瑰。”


    “你能一心為亞特蘭蒂斯著想,你也做的很好了。”


    年輕的祭司驚訝的抬眸,璀璨的眼睛裏飛快閃過一絲亮光,唇緊緊抿起。


    “您確實……很特別。”


    “希望您能得償所願。”


    她雙手交疊,按在胸口,誠摯的將自己的祝福獻上。


    若這位新神獲得了神位,她們……也能得她的庇護。


    ∞


    “媽咪,小晏不舍得你。”汐小晏偷偷把自己軟軟的臉蛋塞到媽咪的手心。


    叔叔一直說他臉很軟,他用自己的臉蛋,肯定可以留下媽咪。


    唉,要是他可以離開亞特蘭蒂斯就好了。


    蘇珞順手揉了揉他的臉,把小團子的臉蛋搓了搓。


    “你呀,在這裏好好長大,媽咪以後迴來接你的。”


    小人魚在海底的環境成長是最好的,離開了水,跟著她在外麵奔波,反而不好成長。


    雖然是被迫分開,但短暫的分別,亦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沒意外的話,在汐小晏長大前,她就能和獸神殿分出一個高下。


    “好吧……”汐小晏撲進蘇珞的懷裏,側著臉,偷偷衝兩個哥哥和姐姐做了個鬼臉。


    蛇阿瑾和蠍小靄齊齊低頭。


    這個臭弟弟馬上看不見了,就給他再囂張一會。


    但是沒了這個臭弟弟,還有一個臭弟弟……


    兩姐弟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嫌棄。


    蛇阿瑾後悔當年教了這個笨蛋弟弟怎麽排擠兄弟,現在這混蛋反而不好忽悠了。


    蠍小靄卻想著,姐姐果然嫉妒心很強,不過他不會嫌棄姐姐,他會努力做魚湯,讓姐姐感受到家庭的溫暖的!


    汐小晏再怎麽想要跟著媽咪,也還是被迫被送到了汐婉的懷裏。


    今天的祭司大人頭上戴著細枝編織的桂冠,抱住汐小晏,目光溫柔。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


    汐小晏有點萎靡,縮在汐婉的懷裏,不舍得看這個分離的場麵。


    鶴歸凝站在蘇珞的身後,抱著鳥蛋,思考著要怎麽才能把崽崽打出來。


    蠍景天抱著手臂,剛好站在鶴歸凝後麵一步的位置。


    鶴歸凝腿長,身高過人,剛好把蠍景天擋的嚴嚴實實。


    仔細看,蠍景天又睡著了。


    小狼崽叼著一隻軟軟的小動物,唿哧唿哧的跑過來,尾巴搖的像花一樣。


    “媽咪,我給你抓了吃的!”


    之前它就經常給蠍仔抓蟲蟲,媽咪還經常誇他。


    現在他長大了,能給媽咪抓更大的,軟乎乎的東西了!


    媽咪一定會像以前一樣誇獎他,像以前一樣擼他的腦袋。


    說不定他也能像蠍小靄一樣,被媽咪剪頭發。


    他可非常懷念小時候的那個發型!


    那是媽咪親手剪的!


    蘇珞還沒看,就聽到狼小照嘴裏響起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


    “珞珞!你兒子要謀殺啊!!”


    “救命!!”


    鶴歸凝一呆,蹲下來,把狼小照口中的小家夥掏出來。


    原來是鼠小五啊……


    小倉鼠身上沾滿了濕漉漉的口水,它抱著手臂,一臉痛苦。


    “珞珞,你兒子怎麽不刷牙!”


    鶴歸凝又是一呆,用手摸了摸下巴,思考著。


    狼崽崽剛化形,他好像確實沒有教狼崽崽刷牙和洗臉。


    不對啊……


    狼崽崽昨晚不是跟蠍景天睡的嗎?


    那崽崽昨晚哪裏睡的?


    鶴歸凝用死亡目光盯著蠍景天,冷漠道,“你昨天到底有沒有照顧小照?!”


    聽到鶴父獸在喊自己的名字,狼小照化形成人形,赤條條的,尾巴晃悠著。


    蠍小靄飛快的用一塊獸皮蓋住他的肚子。


    這個弟弟真是……太讓人操心了。


    果然,這個家不能沒有他啊。


    蠍景天抱著手,似乎被吵醒了,心情不是很好。


    “昨晚?我們是一起睡的啊。”


    一起睡的?


    平時他肯定會一笑而過,可今天他就要刨根問底。


    “在哪睡的?”


    蠍景天思考了一下,指著不遠處的某棵樹,“那裏。”


    樹上很涼快,他吊在上麵睡,狼小照在樹下唿哧唿哧的搖尾巴,他就把它也帶了上來。


    睡了一晚,不是也還活著嗎?


    “蠍景天……你,你再也不能帶崽子了!”


    他鶴歸凝單方麵宣布,蠍景天喪失了帶崽權。


    這什麽人啊!


    再這樣下去,崽崽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蠍景天微微頷首,“好。”


    崽子雖然是血脈的傳承,獸人也會對幼年的崽子擁有一部分的愛意,可他是個暗獸人,對這些崽崽一點感情都沒有。


    就連愛蘇珞,都靠的是自己的意誌。


    本來這個家裏,就應該靠鶴歸凝帶崽子。


    他選了鶴歸凝,鶴歸凝也應該好好帶崽子。


    鼠小五的豆豆眼想翻白眼都難,直接撲進蘇珞的懷裏,用她身上的獸皮蹭幹淨自己身上的口水。


    蘇珞的崽崽,她自己可不能嫌棄。


    蘇珞歎了口氣,拉開鼠小五,把它好好的抱在懷裏。


    “行了,該走了。”


    她在虛空中一點,神力在她指尖交織出一張畫卷,點了一下上麵的地點。


    “亞特蘭蒂斯和忘憂穀都不能提供幫助的話,我們隻能去五大城嚐試一下。”


    蘇珞閉了閉眼,五大城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那是被獸神殿掌控的地方。


    她不能帶崽崽去。


    隻能先把崽崽們安置在裏瓦,自己去五大城。


    穿梭空間的術法還是蠍景天更擅長,他直接在地上刨了個小坑,率先跳了進去。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離開,蘇珞抱著鼠小五,最後看了眼汐小晏。


    汐小晏強忍著淚水,揮了揮手,“媽咪再見。”


    他會努力修行,把父獸留下的那些東西好好學明白。


    也會讓阿奶喜歡上媽咪。


    等他長大了,亞特蘭蒂斯也會成為媽咪的力量的!


    “小晏好好吃飯,好好長大,等媽咪來接你。”蘇珞捏了捏他的小肉臉,和姍姍來遲的烏星塵一並進了空間隧道。


    等人消失了,汐婉抱著汐小晏上前,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砂土。


    砂土裏還殘留著淡淡的空間力量。


    很奇怪。


    那位看上去一點都不出彩的獸人居然如此強大。


    他那樣的獸人,居然也能得到神路種子,還能走到這個地步。


    隻能說,大道萬千,條條通羅馬……


    汐婉正想著,身後忽然跌跌撞撞衝過來一個小身子,差點把她撞下去。


    “……小殿下?”


    來者正是氣喘籲籲的汐允。


    祂一直避免見到蘇珞和蠍景天。


    蠍景天之前把祂和潮晚綁在繩子上做尋路魚燈的事情還曆曆在目。


    實在是太太太太可怕了。


    一直到他們走了,祂才敢偷偷露麵。


    “祭司大人,我……我,我能不能去裏瓦?”


    祂身後的潮晚露出腦袋,小小的臉蛋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大人,裏瓦是那位新神的底盤,很安全的。”


    “我,我也會保護好小殿下的。”


    大殿下走了,小殿下也想走……


    這一代王族的基因是不是刻著討厭亞特蘭蒂斯?


    汐婉下意識把懷裏的汐小晏抱的更緊了一點。


    汐小晏猝不及防吸入一口馨香,本來就有點早熟的小家夥直接耳尖爆紅。


    這,這可不是媽咪啊!


    他……他們雌雄有別,這,這,這是要負責的啊。


    嗚嗚,他媽咪要是知道自己剛走,他就有了媳婦兒,會不會生氣的要打斷他的腿啊?


    汐小晏腦袋暈乎乎的,汐婉也有點暈乎乎的。


    “小殿下,您不能離開。”


    “陛下她……不能接受……”


    剛說完,亞特蘭蒂斯忽然地動山搖,那個一直保護著亞特蘭蒂斯的半圓形罩子晃蕩了一下。


    潮晚抓住機會,一把扯住汐允的衣袖,跳了下去。


    哼哼,這下小殿下肯定會誇自己啦!


    汐允猝不及防被拉下去,瞳孔瞪得老大。


    不是。


    他就是想借去裏瓦這件事,讓祭司大人跟母親說說,讓祂能在亞特蘭蒂斯自由一點。


    不是真的想去啊!!


    蠍景天那麽可怕,潮晚要帶祂一起去當魚燈嗎?!!


    救……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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