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焰羞恥的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小藤蔓在後麵抽了他好幾下,他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剛剛鼓足的勇氣已經用完了,現在真的半句話都憋不出來。


    小蘇洛抱住魚,有點不好意思,“大哥哥,剛剛,它應該不是故意的。”


    被抱在懷裏的魚翻了個大白眼,一時間竟分不清是不是因為缺氧。


    小藤蔓沒眼看了,用小葉子捂住花苞,縮迴樹上。


    蠢死蛛焰算了。


    原本隻有小藤蔓和小蘇洛的世界裏硬生生的插入了小三和小四。


    小蘇洛每天給小魚放草料,蛛焰就木著臉,一邊偷偷瞪那條死魚,一邊用自己織的小手帕細細給小蘇洛挑出指腹間不自覺紮進去的細刺。


    蘇珞似乎隻在和小蘇洛互相接觸(牽手、擁抱)的時候才會進入她的身體,第二天,她就會自動飄出來,跟之前一樣,和小蘇洛保持一定的距離。


    就像她的守護者一般。


    有時候因為她多摸了一下小魚的鱗片,小藤蔓恨鐵不成鋼的用葉片猛抽蛛焰的腿,蛛焰像個鋸嘴葫蘆悶不做聲。


    隻是在晚上吃果子的時候,偶爾吃到一顆酸酸的,小蘇洛才會偷偷對旁邊看著她的蘇珞吐吐舌頭。


    小蘇洛的雙眼明亮,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這樣乖巧的小雌性,就該被人寵著,在愛意的包圍下健壯的成長啊。


    蘇珞斂眸,趁她晚上進了冷凍艙,自己在獸神殿裏逛了起來。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之前小蘇洛給那些雌性獸人送粥的房間,現在她的身體是自由的,穿過沒有神力覆蓋的門並不困難。


    房間裏隻有幾盞放置了明珠的燈籠,後來蘇珞的石屋裏雖也用上,可若讓她用在牢房,她應該也是舍不得的。


    雌性們大著肚子,在鋪了厚實茅草的地麵上唿唿大睡。


    蘇珞蹲在其中一個牢房外,隔著欄杆看著裏麵的雌性。


    這個五階的雌性看上去才二十多歲,就算不在這壽命漫長的獸世,也該是個初初成卜的嬌俏女孩。


    上次扯小蘇洛頭發的那個雌性的“牢房”住進了新的人,現在也腹部隆起,麵色憔悴。


    “是因為那一次……嗎?”


    神使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裝作和善的樣子,對小蘇洛說什麽不用害怕,私底下也定然把她處置了吧?


    蘇珞盯著那個小雌性,心裏浮起一絲淡淡的複雜。


    “你在難過嗎,孩子?”角落有一人輕聲問道。


    “不必因為她而難過啊,孩子。”那人的語氣溫柔,帶著一絲慈愛,“與其渾渾噩噩的在這裏孕育至死,不如盡早進入輪迴。”


    “也許下一世,她能在一個小部落裏做一個普通的小雄性。”


    哪怕會在捕獵中失去自己的生命,也能自由的唿吸外界的空氣,去擁抱風,去沐浴花香。


    所以善良的,來自異界的靈魂啊,不要悲傷。


    這不過是……命運。


    “您……也要……孕育子嗣?”蘇珞在這個房子的角落找到了那個可以看見自己的獸人。


    她白發蒼蒼,皮肉已在歲月的侵蝕下老去,可腹部還微微鼓起。


    “他是瘋子嗎?”蘇珞感覺自己一時間竟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神使的瘋狂。


    老雌性表麵上看不出有什麽獸人的特征,蘇珞也不能進行判斷。


    “他確實挺瘋的,不過可惜的是,我妊娠了三十五次,他一次都沒有成功留下我的後代。”


    “孩子,不用這麽擔心我,別看我已經三千多歲了,在我們玄龜一族裏,我還是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呢。”


    “我隻是……無法想象隻有生育的人生。”蘇珞坐在她麵前,隔著欄杆與她對視,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雌性的麵容。


    她的眼睛太過澄澈,雌性居然不想用自己那相對來說糟糕又肮髒的意念去玷汙她的純淨。


    “這是我們的命運,你不必……”可後麵的話她也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她,玄圖雅已經等了三千年。


    她看著上一位獸神建立的世界逐漸扭曲,在這一位神使的帶領下,將這個世界帶領到了幾乎無法扭轉的極致瘋狂之中。


    這個世界已經到了瀕臨破碎的時刻,可他們還是幸運的。


    她等到了,救世主。


    “不用說不必。”蘇珞把手伸過欄杆,握住她皮膚褶皺的手,“沒有人不想在自己最脆弱痛苦的時候被拉一把。”


    “我能幫你什麽?”


    玄圖雅抬頭,望著她的雙眼,竟有種透過時間長河,和一個來自異世的璀璨靈魂對視的錯覺。


    本以為早就流盡眼淚的眼眶竟漸漸濕潤,一眨眼,淚珠掉在地上。


    蘇珞靠前了一點,觸碰到欄杆,她的身體也不免被燙的有些發痛。


    指腹把玄圖雅的眼淚從臉頰上拭去,她破涕為笑,“我都是個老婆子了,這樣多不好意思。”


    蘇珞收迴手,眨眨眼,笑道,“你剛剛還說你是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呢。”


    “不管多大,永遠都是小姑娘呀。”


    玄圖雅凝視著她,凝視著這個和之前小雌性一樣璀璨的靈魂。


    也許那個小雌性好好長大,就會變成這樣堅韌又無畏的靈魂吧。


    誰說腐朽的土地裏開不出潔白無瑕的花?


    “您需要……”玄圖雅輕聲道,“將您的知識借給我。”


    “隻是這樣嗎?”蘇珞稍微困惑了一瞬,立刻點頭,“沒問題,你拿去吧。”


    玄圖雅抿唇,“不隻是這樣……”


    “還需要您,在遇到選擇的時候……堅定的,選擇拯救我們。”


    她卑劣,她卑劣又肮髒的想欺騙救世主,想她犧牲一切來拯救她們。


    她一邊唾棄自己的肮髒,可又一邊渴望這位救世主能夠遵照“命運”裏的指示,堅定的選擇救這個泥濘混雜著令人作嘔氣息的世界。


    蘇珞很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


    這一刻,她想了很多。


    豬娜,鬆英,狐莉,還有懵懂無知的小蘇洛。


    亦有她尚且沒有見到的,無數和她們一樣處境的雌性,亦有和她一樣,被迫逼著生下幼崽的雌性。


    她一開始,也隻想著養崽,然後去看看這個世界。


    但現在,經曆了那麽多,她再無法置身事外。


    冥冥之中,她意識到,這份同情,這份想要去幫助她們,幫她們脫離苦海的意誌。


    是被足夠強大的生活背景賦予的良善。


    那份在有能力時,會不假思索伸手相助的本能,亦會在這樣的世界裏開出最漂亮的花朵。


    她呀,會成為女孩們的啟明星,給她們照亮前進的道路。


    哪怕遍布荊棘,她也會該堅定的走下去。


    “玄圖雅,我會的。”她輕聲道。


    “我對獸神立誓,我,蘇珞,會在選擇裏永遠堅定的選擇拯救這個世界,拯救這個世界的女孩們。”


    “每一次的選擇裏,我都會堅定。”


    堅定的,把我的愛意賦予身處泥濘中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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