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馬來晚了。”伸手的小雌性耳朵圓圓,一雙眼睛亮的嚇人。


    她穿著一身緊身黑衣,虎虎祟祟的從懷裏摸出兩瓶藥劑。


    “之前我想救你,你沒答應……”


    “現在,我已經沒辦法把你帶走……”


    她隻是一隻靠賣萌上位的小老虎,打打殺殺這種事一點都不行啊。


    錯過了那個時間點,她就做不了“允許”以外的事情了。


    “這裏有兩瓶藥,一瓶可以讓你失去痛覺,還能快速的修複你身體的創傷,另一瓶是毒藥,喝下去就能在美夢裏死去。”


    “我隻有這兩瓶。”


    虎若歡有點不忍心,轉過頭,不想去看後麵兩個雌性失落的神色。


    她為了豬娜而來,可以帶的東西有限。


    她幫不了所有人。


    她隻能幫得了這個,聽見自己說她能起到很大很大作用,就義無反顧選擇不被救贖,主動被審判的小雌性。


    豬娜卻很開心,“謝謝你,有這個藥就夠了。”


    “你們要嗎?”豬娜迴頭問。


    虎若歡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她們當然會要啊。


    在這個世界裏長大的雌性,有誰不知道進了暗牢,生命就隻能在無休止的折辱中凋零?


    她們現在一身髒汙,滿身傷痕,能有一個體麵的,不痛苦的死法,絕對會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樣死死攥緊。


    比起虛無縹緲,從來就沒有見過的光明,當然是唾手可得的解脫更加吸引她們。


    可是這樣的話,豬娜姐就……


    哪怕是她做了無數次,還是會因為一條鮮活燦爛的生命在她麵前燃燒而感到心顫。


    這個世界到底,還需要多少生命去填補,才能重見光明?


    “娜娜姐……我,我偷偷告訴你,我是從未來來的哦。”虎若歡的眼淚滾落下來,幾乎把豬娜的手背燙傷。


    身後的那兩個雌性已經迫不及待的把毒藥分飲而下。


    她們太久太久沒有感受過美夢,哪怕隻是安穩的睡著,不用在黑夜中反複被驚醒,感受那樣恐怖的粗暴,就已經足夠讓她們露出甜美的笑容。


    豬娜迴頭,把她們的獸皮裙整理了一下,勉強遮住身體,讓她們離開之前能留下最後一絲體麵。


    又迴頭,問道,“那,那未來,還會有雌性因為不能生育被丟到這個牢籠裏嗎?”


    “還會有雌性受到這樣的處罰嗎?”


    她不怕即將要麵對的黑暗,她隻怕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還要被更多的雌性去承受。


    隻要想到那個似乎在發光的豹貓雌性,她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不會了,娜娜姐。”虎若歡抱住豬娜。


    豬娜比她還要嬌小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幾乎要在她的後背掐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是了,豬娜現在還是個沒有成年的小雌性,跟她後來見過的那些意氣風發,運籌帷幄,在泥濘中開出的鏗鏘玫瑰不同。


    哪怕是提起了勇氣,哪怕是接受自己的命運,哪怕是知道自己要為了終結這一切而去承受這份苦痛,她也還是害怕的啊。


    祭祀結束了。


    遠方響起了鍾聲,參加祭祀的高階獸人們已經開始退場。


    很快,就會有獸人打著“懲罰”的名頭,在可憐的小豬娜身上肆意宣泄令人發指的惡意。


    虎若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可她能一邊控製自己心底翻滾到無法唿吸的痛楚,一邊笑著拉開她的手。


    “娜娜姐……”虎若歡眼眸裏水光顫抖,“要活下去。”


    “救這個肮髒的世界,不能沒有你。”


    因為你很重要,我才迴來救你。


    可是你拒絕了我,選擇去擁抱黑暗。


    我隻能目送你,像之前無數次的那樣,目送你。


    不過還好,這一次,你不會感受到痛苦。


    她,將替你承受所有的痛苦。


    “我,我會的。”豬娜圓圓的臉蛋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虎若歡沒忍住,衝上去,親吻了她的眉心。


    “娜娜姐,你是我的英雄。”


    “你要,活下來啊。”


    一句“英雄”就足夠她在黑暗的人生中反複品味,硬生生靠這兩個字,在鋪天蓋地的痛苦中硬生生擠出一絲甜。


    她會為了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活下來的。


    新生的陽光,也會照到她身上呀。


    ∞


    與此同時,托腮坐在床邊的虎若歡呆呆的看著鶴歸凝猶不死心的把蛇崽也放在蘇珞的肚皮上。


    她眨眨眼,不知為何眼淚又掉了下來。


    虎若歡隨意的用兜帽外衣抹了一把眼淚,很習慣的繼續盯著床上的老師。


    老師年輕的時候真可愛啊,溫柔又鬥誌昂揚,雖然後來曆盡千帆之後,她也那樣的溫婉,會揉她的腦袋,會把小小的她抱在懷裏講她們正在做的這些事情的意義……


    如果,如果一切的一切能停止,在這一刻該多好。


    她的老師,就活在被人用力愛著的這一刻多好。


    世界那麽大,為什麽要把拯救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虎若歡又哭了。


    她明明不是個小哭包,可見得越多,越難以容忍這樣的痛苦。


    生離死別,無能為力的滋味她品了千遍萬遍,可悲的是,她還沒有麻木。


    她還會痛哭,還會感到痛楚。


    “鶴先生,我,我還有點事要忙!我先去忙了!”


    虎若歡比了個小學生舉手的標準姿勢,還下意識的紮了馬步,獸皮裙被她的動作撐開。


    鶴歸凝一隻眼睛盯著蘇珞,另一隻眼睛分心去看虎若歡。


    “你忙什麽啊?危險嗎?小心點啊。”


    這個很年輕的雌性他也不認識,但這人口口聲聲管蘇珞叫老師,大概也是一個很乖很聽話的小崽崽吧。


    鶴歸凝對小崽崽一直都充滿了包容。


    他關心的一問差點讓小姑娘哭出來。


    虎若歡抽抽啼啼的,有些英氣的臉上含淚卻半點沒有這位師丈梨花帶雨時的美感。


    “我,我要去殺老師一個崽崽的爹……”


    嗚嗚,她有罪啊。


    鶴歸凝一驚,把兩隻眼睛挪過去,盯住虎若歡,好一會才謹慎道。


    “哪個?”


    虎若歡:……


    ∞


    祭祀一結束,殿中空無一人,那些本就心不在此的使者們看見雕明東跟著蛇柒離,一個個便找借口去尋樂子了。


    他們隻在蛇柒離做一個祭司該做的事時才盯著他,避免自己因為失職而被雕明東盯上。


    除那以外,他們隻準備等城主在雨季前把那個流著黑瑰王蛇血脈的幼崽交出來,他們好跟著獸神殿的隊伍迴去。


    至於現在的蛇柒離。


    愛發瘋發瘋,該死就去死。


    其中那個差點被紮到腳的使者跟其他人勾肩搭背的,心底卻閃過了一絲陰暗。


    如果……提前把蛇柒離的異動上報,神使大人是不是會派人先來處理掉他?


    那個總是仗著自己是祭司,目中無人的家夥……


    也該像上一任那樣,為了活下去,在地牢裏苟延殘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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