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珞平靜的看著,看著那個獸人少年柔聲教狐崽識字,又教它認識草藥。


    最後,她聽到狐玄焱用含著繾綣的語氣,對那隻滿眼憧憬的狐崽說。


    “我很想你母親,很想很想。”


    “可惜我們之間有誤會,她不知道我其實是為了她好……”


    “不過也沒關係,她過得好,我能偶爾看到你,就足夠了。”


    狐崽用力點頭,滿心的難過。


    要是媽咪能和父獸說開就好了。


    它真的好想好想和父獸媽咪在一起!


    狐玄焱笑著,眸色漸深,摸著狐崽小腦袋的動作也越來越緩慢,逐漸停在它的後頸。


    真弱小啊。


    又小又蠢,和他一樣。


    以為手裏有力量,就可以把已經掌控了一半的裏瓦控製在手上,結果呢,父親輕輕鬆鬆的就能把他壓下去,讓他滿身泥濘,再也不能翻身。


    而他的幼崽,現在也在他的手下,隻需要輕輕一捏,就能掐死。


    多脆弱的生命。


    多……愚蠢的生命。


    “崽崽,父獸先去休息了,明天起來了,再給你做你喜歡吃的煮肉湯。”狐玄焱又摸了一下它的頭。


    狐崽站好,胸膛挺得高高的,忍不住去蹭了蹭父獸有點冰冷的手心。


    父獸現在身體不好,等父獸身體好了,它一定要跟父獸一起出去玩雪!


    狐崽搖動尾巴,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目送狐玄焱進屋的動作,已經快跟把尾巴搖成螺旋槳的狼崽沒有兩樣。


    它開心的在屋裏轉了個圈,然後在角落的一個精心布置的小窩裏趴了下來。


    它有那麽一點點想迴家,想迴到那些吵吵鬧鬧又笨笨的兄弟崽們身邊。


    可是,媽咪和鶴父獸身邊那麽多的崽崽,它的父獸身邊隻有它一隻。


    它不能讓父獸一個人孤零零的。


    等父獸身體養好了,它再帶著父獸去跟媽咪解釋,媽咪那麽好,她一定會理解的。


    之前夢裏,父獸和媽咪,還有它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就能實現啦!


    狐崽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恍惚間,它好像看見了媽咪。


    一定是看錯了。


    媽咪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呢?


    還有那個討人厭的蛇崽,就會對崽哈氣吐蛇信子。


    誰沒有舌頭啊!


    它想著,竟惡從心起,直接吐了一口口水出去,差點沒讓蛇崽瘋了一樣上去啃它一口。


    蘇珞按住蛇崽,給它擦了擦臉,目光停在狐崽身上,有些複雜。


    “崽崽,你是……想跟著你父獸生活嗎?”


    狐崽驚醒了。


    這不是夢!


    ∞


    與此同時,用於祭祀的廣場上,聚集了裏瓦大部分的獸人。


    不分高階或是普通獸人,獸神殿的光輝會普及所有人。


    在不需要付出,隻需要接受贈與的祭祀上,獸人們的熱情幾乎能掀翻整座城。


    鶴族長原本是要離開裏瓦的,可想到自己那個笨兒子,還是咬咬牙,留了下來,隻讓人把鶴歸凜送了祖地,讓附屬族的那些獸人多看顧著,避免丹頂仙鶴一族真的斷了傳承。


    這場祭祀原本她也是不需要來的,偏偏那個蛇柒離,說了一大堆模棱兩可的話,逼得她不得不來。


    還得賠上一個旁支上去跳祈舞。


    真是的,她們是賣藝的不成?


    獸人們哪裏知道什麽好壞,看到一隻翩若驚鴻的仙鶴在台上化作人形,羽衣在她身上浮動,淡淡的神力隨著她的舞姿在空中飄動如彩帶。


    獸人們都看呆了。


    這一場舞跳完,連台下的城主都忍不住拍了拍手。


    旁邊的幾個中年獸人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城主看來身體不錯,現在還有空來看祈舞。”


    “也就一般般,勉強比你們多活個幾年。”城主也毫不遜色。


    中年獸人翻了個白眼,互相對視了一眼,不想跟他在這個關頭嗆聲。


    他們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除非他死,不然,這條關係將是永恆的。


    把他們嗆了之後,城主居然有種迴到了年輕時的活躍感。


    “阿歡,遠望會跟你一起去。”城主側過頭,看向身後一個幾乎把自己完全包進黑色鬥篷的獸人。


    獸人頷首,跟著狐遠望離開了祭祀場地。


    一個美貌的聖雌,就是城主給這個叫阿歡的暗獸人的迴禮。


    用來感謝祂……替自己解了毒,還將毒素反噬給那個愚蠢的崽子。


    剛剛上台的蛇柒離看上去有種遺世獨立又脆弱的美,身上的神紋發亮,力量前所未有的澎湃。


    他盯著狐遠望和那個獸人離開的背影,忽然勾唇。


    “獸神的榮光,將由我們獸神殿代為傳播世間。”


    “大家虔誠的祈求,神力將傳達到上天。”


    所有的獸人雙手合十,低下了頭,包括並不想來參加這種普通例行祭祀的鶴族長。


    但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神力像是被開了閘,嘩啦啦的往外流。


    他鶴的,這個蛇崽子逼自己來,就是為了偷她神力!


    初生啊!


    鶴族長想斬斷神力連接,腦海又想到了自己那個蠢不拉幾的兒子和胖的走路左右搖擺的孫崽……


    算了,就當交生活費了。


    蛇柒離掐訣,眼睛裏的鎏金色幾乎如實質般流動,身上的神紋仿佛活過來了一樣,各種符咒在排列組合,場麵極其的神秘又詭譎。


    天上灑落了金光,鋪灑在所有參加的獸人身上。


    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力量獲得了提升,有幾個正在突破瓶頸的,竟直接借助這個祝福當場突破,被周圍的獸人用羨慕嫉妒的目光包圍。


    雕明東不著痕跡的偷偷上台,站在蛇柒離的身後,正好用自己寬大的體型擋住了後麵幾個祭司殿獸人的目光。


    蛇柒離抓住機會,在空中畫了幾個十分複雜的符咒。


    幾乎是一個瞬間,雕明東走開,那幾個祭司殿獸人盯住蛇柒離,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就放下心來。


    諒這個馬上要被廢的祭司也不敢搞小動作。


    他們一臉放鬆,蛇柒離瞥了他們一眼,藏下眼底翻滾的陰鬱。


    白癡。


    ∞


    蘇珞的問題讓狐崽有點失措。


    為,為什麽媽咪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它隻是想陪父獸養傷,等好了之後,把誤會解開,它們就能一家三口團團圓圓了呀。


    為什麽媽咪說的好像自己隻能選父獸了一樣?


    狐崽急忙起來,咬住蘇珞的獸皮裙擺,使勁把她往房間的方向拖。


    快點,快點解釋清楚。


    它,它才不要父獸和媽咪裏麵選一個呢!


    蘇珞沒有被它拉動,而是單手護著手腕上的小蛇,冷冷的盯著從屋裏出來,靠在門框上的少年。


    少年整個人都靠在陰影裏,絕豔的容顏隱隱有種馬上要燃燒殆盡的淒豔。


    “我的好珞珞。”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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