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瓦,將驅逐一名聖雌。”


    驅逐一名雌性對任何一個部落來說都是非常嚴肅的大事。


    可在裏瓦,在祭司口中,這事就如飯後要喝水一樣的普通。


    蘇珞心裏發冷。


    她看見人群後,一個披散著銀白色長發,兩隻耳朵豎的高高的雌性被按著往前走。


    “那是聖雌,是有可能生出聖血脈的雌性!”


    “那又怎麽樣,她要被驅逐了。”


    “等等,如果驅逐了她,那我們豈不是……”


    “想什麽呢,裏瓦驅逐雌性之前,都會給她們喝一碗不能生育的巫藥,她以後除了那種作用,就沒有用了。”


    蘇珞聽到旁邊的幾個獸人有點猥瑣的聚在一起嘿嘿笑,她心裏沉甸甸的。


    如果沒能救下莉莉,她將要麵對的……


    蘇珞閉了閉眼。


    被這些城池裏的居民包圍著,蛇柒離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銀裝素裹的裏瓦城內,他一人穿著纖薄的祭司裝束,身上的紗衣幾乎能透過雪花。


    身上叮當作響的金色飾品襯的少年更加的矜貴羸弱。


    就是這樣的一位祭司,卻能得到整個獸世從上到下的尊重。


    他又咳嗽了幾聲,捂住唇的帕子被他用手卷成一團,沒有半分被別人看見。


    他的身邊是裹著一身厚重皮毛外衣的少城主,他的耳尖有一簇發黑的尖毛,嘴角時刻吟著笑意,那雙充斥著深意的狐狸眼都沒有那麽讓人不適。


    “真是可笑,一個祭司天天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那些聖雌……”少城主輕聲在蛇柒離的耳邊念著。


    仗著離祭司的位置近,他能把所有人的眼神收入眼中。


    多可笑啊,一個孱弱的,看上去能一腳踹死的瘦弱少年,就因為有個‘祭司’的頭銜,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那些愚蠢的獸人卻把他當成神明的代理者。


    而他這個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工作了那麽些年的少城主,什麽都沒有。


    沒有被感謝,沒有敬仰,也沒有如此的仰慕和憧憬。


    少城主斂下眼眸,酒紅色的眼眸閃過一抹暗色。


    蛇柒離自然是不會理會他的。


    他的身體在日漸衰弱,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別的事情。


    少城主讓他做的,他已經做了。


    一個蹲在旁邊石頭屋窗口的少年盯著擁擠的人群,他的眼神很銳利,能從萬千人中分辨出不一樣的那個氣息。


    他沒有告訴少城主關於蘇珞的事,但今日把狐莉驅逐是他的提議。


    一個不聽話的聖雌,對於裏瓦來說,太不算什麽了。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眼睛一眯。


    找到你了,小雌性。


    一隻體長不過數十厘米的黑頭金身的小鳥俯身前衝。


    那個被他盯上的獸人嚇了一跳,就地打了滾,擠開人群往外跑去。


    祂站的位置並不算太過靠近祭司,一時間用力的往外擠,竟真的被祂擠出一條路來。


    小鳥飛行的速度很快,幾乎是貼到了那個獸人的後背。


    可一瞬間,獸人就俯身,然後一個急刹轉彎,進了小巷。


    祂對裏瓦的巷子太過了解,竟上躥下跳的,足足拖延了小鳥數個唿吸的時間。


    小鳥急行到祂身前,猛地把祂的兜帽衣拉開。


    小鳥重新化形成戴著鳥嘴麵具的少年,身材纖細,骨瘦如柴,他用黑指甲的手掐住那個獸人的下巴,強迫祂抬頭。


    “你連兜帽衣都不換……”


    他停住了話語。


    麵前這個少年並不是他想要抓的那個雌性,而是一個他很眼熟的獸人。


    一個在裏瓦的下水道裏撿垃圾生存的小獸人。


    是了,一個瘦小的雄性貓獸人是怎麽會被他誤認為豹貓雌性的呢?


    鶲在那一瞬間,居然有點頭腦發昏。


    小獸人有點害怕,“我,我可以走了嗎?”


    “我沒有偷東西,我隻是撿垃圾,我沒有覬覦那些雌性……”


    小獸人絞盡腦汁,似乎把自己經常被數落的那些罪狀說清楚,跟自己撇清了關係,麵前這個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獸人就能放過自己一樣。


    他身上可是有裏瓦的守衛印記。


    要是殺了自己這種流浪獸人,那也是沒有罪過的!


    小獸人害怕的瑟瑟發抖,鶲在一刹那已經有了殺意。


    他的手指發緊,小獸人的臉開始充血發紅。


    “別,我,沒錯……”


    “嘩啦——”的巨大聲響打斷了鶲的動作。


    他轉過臉,在鳥嘴麵具的遮擋下,半分神情都看不出來。


    小獸人得益於這一聲奇怪的動靜,成功獲救。


    他抱起地上被丟下的兜帽外衣,又想到自己兜裏的一顆二階獸晶,閉了閉眼,飛快的抱起兜帽衣,左拐右拐,打開一個蓋子,跳了下去。


    像他這樣的流浪獸人,能在裏瓦的下水道裏有一條活路,已經非常幸運了。


    今天,不過是他賺外快,極其好運的一天罷了。


    鶲趕迴街道時,獸人們已經飛快的作鳥獸散。


    在裏瓦城中,沒有獸人可以私自動武,像這種內部出現的事情,很快就會被護衛隊鎮壓。


    那些獸人的離開,隻是盡快為護衛隊騰出空間。


    鶲冷臉,一身高階獸人的氣勢散發出來,瞬間把身邊清場。


    “少城主。”鶲快速走到扶著蛇柒離的少城主身邊,單膝跪地。


    少城主用帕子捂住蛇柒離因為咳嗽憋得通紅的臉,等他的血色消退了一些,才冷冷的給了鶲一個眼神。


    “忘記自己是誰的狗了?”


    “她在城裏,為什麽不報給我?”


    鶲的頭更低了,“少城主……”


    “嗬,不必解釋。”少城主垂眸,酒紅色的眼眸飛快閃過一絲什麽,他輕聲道,“去盯著她。”


    “記住了,是事無巨細。”


    鶲應聲,“是。”


    他又化作一隻小鳥,急速往天上飛行,將整個裏瓦收入眼中。


    ∞


    豹無塵和蘇珞正在路上飛奔。


    他的身體在玩命的飛跑,腦袋卻是一頭霧水。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裏瓦的巫醫拿了一碗藥出來,要給那個被驅逐的雌性喝。


    可不知道為什麽,蘇珞忽然衝出去,跟那個祭司說了什麽,祭司像是病的快死了一樣在那瘋狂的咳嗽。


    獸人們都快被他嚇呆了。


    那個巫醫更是一臉陰鷙,當場就喊護衛隊過來,要把蘇珞拿下。


    要不是他主動暴露,誰會知道,裏瓦被選中的少城主,居然是那個城裏最優秀的巫醫?


    可就在護衛隊要抓蘇珞的那瞬間,咳得一臉酣紅的祭司忽然揮了揮手。


    那一瞬間,時間凝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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