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嶽安然眼睜睜看著眼前的男人被潑了滾燙開水。她下意識叫出聲,嚇得渾身顫抖。


    洛柯就站在她跟前,因為痛苦,脊背變得佝僂,表情亦痛苦。


    嶽安然立刻起身扶住他:“洛老師!”


    薑薄月沒想到洛柯會突然衝出來,當即一愣,反應過來,又打算把剩下的開水的潑過去幾。


    她剛有動作,就被衝進來的兩名男學生摁倒在地。


    薑薄月瘋狂掙紮,麵容猙獰,咆哮道:“憑什麽!憑什麽!嶽安然!你憑什麽高高在上?憑什麽生來就在羅馬!憑什麽……”


    “嶽安然,你毀了我的一切,我要殺了你!”


    張潮摁著薑薄月,吩咐站在門口的唐瑜:“快打電話報警,叫隨隊醫生!”


    唐瑜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下樓去叫隨隊的醫生。


    薑薄月被幾個男生聯合一起綁起來,他們不知道薑薄月還會發什麽瘋,隻能將她關進房間。


    醫生來處理洛柯身上的燙傷。


    男人脫掉上衣趴在嶽安然的床上,大家焦灼且擔憂地圍觀著。


    由於有秋季外套阻隔,洛柯背部沒有燙傷,隻是後頸裸露部分被開水燙紅。


    醫生對燙傷做了緊急處理,又給他打上了消炎的點滴,皺眉說:


    “這個位置比較特殊,可能會引起局部水腫,這裏沒有醫療設施,還得趕緊送醫院,以防感染。”


    嶽安然立刻就道:“我陪同。”


    張潮和唐瑜也毛遂自薦:


    “我也去!”


    “對,我也去!多個人多個照應。”


    尹施不在,薑薄月鬧出這種事,洛柯又受傷,嶽安然顯然成了隊伍的主心骨。


    她腦子還算清醒,搖頭:“不用。你倆留下看住薑薄月,也要帶好隊伍。我助理馬上過來,洛老師由我們照顧,沒問題的。”


    洛柯不放心學生們和薑薄月獨處:“不如,等我聯係校方,有了新的帶隊老師,我再離開。”


    他的建議剛提出來,立刻就被大家給否了。


    嶽安然此刻表現地非常強勢:


    “不行。稍後我會讓助理安排我團隊的人進村,警方應該也會很快就到,你就把心揣迴肚子裏,好好跟我去醫院吧!”


    因為洛柯的傷勢,他們片刻不敢耽擱。


    他們下山後,學生們越想越氣。


    葉尤指控薑薄月時,有學生拍了視頻。


    薑薄月拎著開水衝上樓、洛柯受傷,學生也拍下了視頻。


    這些視頻,學生發給了節目組後期,強烈要求後期將這些剪輯到正片裏,徹底讓網友知道薑薄月的真麵目,還嶽安然一個清白。


    下午,警方帶走了薑薄月。


    因為四位主要嘉賓不在場,節目組為了明天剪輯版的收視率和話題率,安排了學生們做備采。


    第二天,剪輯版播出。


    前麵還算正常,突發的狀況讓場麵逐漸失控。


    正片裏先後穿插了幾個手機拍攝的小視頻。


    第一個是葉尤抱著唐瑜痛哭,指控薑薄月欺負自己。


    第二個是薑薄月拎著開水壺上樓。


    第三個是洛柯受傷,薑薄月被摁倒在地。


    看完這三則視頻,網民們的憤怒已經直衝雲霄。


    而節目的最後,還播放了學生們的采訪。


    導演問學生們:


    “如何看待薑薄月和嶽安然事件?”


    唐瑜憤然道:“薑薄月枉為人師,我以曾經稱唿她為薑老師而感到恥辱!嶽安然無償幫助南川大學公益旅行活動做宣傳,而我們南大老師卻差點陷她於不義。作為南大學生,我替南大向嶽安然道歉!”


    張潮非常嚴肅道:“理性的說。經過這半個月和嶽安然相處,我認為她是一個很棒的明星,博學多識,人也很好。而薑薄月的所作所為,真的讓我大跌眼鏡,並且以她為恥。作為南大學生,我替南大向嶽安然道歉!”


    其它學生也統一口徑:


    “作為南大學生,我替南大向嶽安然道歉!”


    “作為南大學生,我替南大向嶽安然道歉!”


    ……


    就連南川大學官方微博,也發布簡短聲明,向嶽安然致歉。


    因為這場反轉,嶽安然成為最大流量贏家。


    粉絲爆漲,通告邀約的價格也漲了一倍不止。


    經紀人蘇綠看到這樣的反轉,笑得合不攏嘴,趕忙發消息給崔小萌致謝。


    崔小萌看著蘇綠發來的小作文式感謝,一臉無語跑去和葉尤吐槽:


    “魷總,這個蘇綠可真是能伸能屈啊,忘了前幾天是怎麽罵我的了?”


    葉尤剛下飛機,拍了拍她的頭像說:“這就是人家的格局,我下午到公司,你組個會。”


    崔小萌發了一個“ok”的表情包。


    葉尤到家先洗漱,而後望著鏡中那個又黑又瘦的自己,也覺陌生。


    由於形象需要,僅僅一個月,她就暴瘦十斤。


    麵頰凹陷,一雙大眼睛更為凸顯。


    從前的裙子居然都鬆了許多,得加一根皮帶收腰。


    因為曬得太黑,粉底上妝後依舊迴不去從前的白皙膚質。


    葉尤又發消息給崔小萌:“麻煩幫我預約光子嫩膚美白項目,我得白迴去!”


    崔小萌:“嘿嘿,早知道你有這個需求,我已經幫你聯係好靠譜的醫美醫院啦!”


    ……


    接下來數日,薑薄月的負麵新聞鋪天蓋地。


    甚至傳到了葉尤的老家。


    葉母的麻將群裏,有人發了薑薄月的八卦:


    ——《南大女老師生活不檢點,竟做出這種事……》


    葉母好奇點開,裏麵的文字繪聲繪色講述了薑薄月的斑斑劣跡。


    同時還附帶了幾則視頻。


    其中一個視頻,小村姑抱著女學生哭,而後指責薑薄月。


    她反複看這個片段,拿給丈夫看:“老葉,你看這個小村姑,像不像咱們尤尤啊?”


    葉父摘下老花鏡仔細看,點頭:“聲音像,長得不像。咱們家尤尤可沒這麽瘦,也沒這麽黑。”


    葉母點頭:“是哦。農村的小女孩真可憐啊,這麽瘦,一看就是沒吃過幾口好飯的。哎,葉顧迴國了,也不知道咱們一家人,什麽時候可以聚聚。葉尤這丫頭,最近不知道在幹嘛,每次我給她打視頻電話過去,她都不接。”


    葉父點頭:“問問時間。葉顧好不容易迴來一趟,咱們一家人也好團聚。”


    *


    另一邊。


    尹施出院,返迴山村卻得知,葉尤留書一封後,離村出走了。


    村長歎息一聲道:


    “念念這姑娘真是可憐啊,當年他父親為了彩禮,斷送了她的求學好前程。如今他大伯為了彩禮,把她逼走。如果念念能留下建設大山,那一定比我有本事……”


    “她大伯也真不是個東西啊!居然為了二十萬彩禮,要把她嫁給隔壁村的瘸子!小姑娘年紀輕輕,又念過大學,她怎麽可能會同意?可惜了,可惜了!這麽好的姑娘,怎麽不生在我家呢!要是生在我家,我砸鍋賣鐵,自己賣血也要供她念書!等她優秀了,想嫁人家人,不想嫁人留家裏我也不會說半句嫌棄的話!”


    尹施聽著村長在耳邊喋喋不休,看著葉尤留下來的信,眉頭微微收緊。


    他發微信給對方,卻收到“對方已不是你好友”的狀態迴複。


    小姑娘不僅離開了大山,還把他拉黑了。


    尹施把信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心想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不必掛懷。


    可他迴到宿舍,就看見家裏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被子疊成了整齊的豆腐塊。


    花瓶裏插著還盛開的野花,看著很新鮮,實際已經插了好幾天。


    書桌上放著葉尤借閱的書,隨手翻開,很多頁都被葉尤注解了標簽。


    小姑娘字跡娟秀,透著一股小巧的玲瓏氣息。


    晚上。


    尹施去洗漱,經過院子裏的長廊時,又想起小姑娘坐在昏黃燈光下看書的情景。


    意識到自己不斷想起葉尤,尹施迅速打斷思想,迴到房間,用工作摒棄雜念。


    翌日一早。


    尹施習慣性早起,以為走進廚房會如同往常一樣,有溫熱的奶茶,烤得香脆的粗糧饅頭,以及香噴噴的煎鬆茸。


    可是走進廚房後,發現什麽也沒有。


    冷鍋冷灶。


    廚房裏沒有煙火氣息,沒有小姑娘笑著端上餐食,更沒有半點人影。


    天亮後,尹施去村長家同學生一起吃了飯,便出發去山岩處重新拍攝攀岩宣傳。


    等他攀上岩壁,期間停下吃巧克力補充體力時,突然又想起那日。


    大雨滂沱,冰雹密集,他意識模糊。


    而小姑娘用手摟住他的脖頸,幾乎咬著他耳朵唿喚她的名字。


    緊跟著,小姑娘往他嘴裏塞了一顆巧克力。


    那顆風雨絕境中的巧克力,如同當下這顆,甜蜜裏浸著恰到好處的苦澀。


    ……


    為了摒棄葉尤遺留下來的雜念,尹施加快速度攀岩。


    直至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唿吸時耳朵似被風堵住,嗡嗡作響。


    恍惚間,他好像又聽見那小姑娘喊他的名字。


    他迴憶起那天小姑娘在緊急之中對他說的話。


    ——“尹先生!您不能死在這裏!”


    她在擔心他。


    ——“接下來我會陪在你身邊,我在你前麵,我做你的眼睛,我幫你設置攀登點!你相信我,好嗎?”


    她想當他的眼睛,一定是愛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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