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淮這兩天一直不得勁兒。


    自從和離後,蘇沉月那邊沒在送衣服鞋子過來。


    蘇沉月會蘇繡,上至他的衣裳,下至他的鞋襪,都繡著精美的圖案。


    陸應淮迴京述職後,各路朝臣都誇他精巧,圖案也是別出心裁,在市麵上不多見。


    又問及能否把繡娘借來一用。


    陸應淮覺得蘇沉月繡這些東西丟人,隻草草說不知道,推脫到下人身上。


    現在,他幾件衣服都穿膩了,蘇沉月也未曾獻上自己的繡品。


    以及天氣越來越熱,蘇沉月也沒送來飲品。


    蘇沉月別的琴棋書畫不會,她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大的本事傍身,所以跟著一些做膳食的師傅學做飲品。


    她還未出閣時,在酒樓打過雜,學到一些手藝。


    進府後,府中膳食多數都是她親自做。


    黎青也很喜歡她的手藝,不過也隻是嘴饞的時候央她做一迴。


    陸應淮卻是一次都沒有吃到蘇沉月做的膳食。


    沒和離前,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蘇沉月經手,蘇沉月見他辛苦消瘦,變了法的做好吃的。


    如今,他天天吃著膳房送來的東西,食難下咽。


    倒不是難吃,是他嘴被蘇沉月養叼了。


    而宋嬈不會做飯,也不會女紅,她每日隻會央著陸應淮給她買好吃的,又或是看上哪件漂亮衣服。


    時間長一點,陸應淮不免嫌她厭煩。


    他會不自覺的拿宋嬈和蘇沉月對比。


    越比較,越覺得蘇沉月好像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


    所以他在認親宴當日,也格外煩躁,姍姍來遲。


    認親宴來了許多與將軍府交好的達官貴人。


    李氏憋屈地張羅著認親宴,兒子陸知禮弱弱地跟在她身後。


    自從上次被黎青教訓過後,陸知禮被嚇到了,在府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李氏又急又氣,又怕黎青再動手,也不敢讓陸知禮出現在黎青麵前。


    這次認親宴,才把陸知禮拎出來見見世麵。


    陸知禮在看見黎青時,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黎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果然,熊孩子就得以暴製暴。


    黎青很享受這種畏懼的眼神,所以她抬手把人招了過來。


    陸知禮害怕地看一眼李氏,李氏繃緊了臉,朝他示意。


    陸知禮畏手畏腳地走到黎青跟前。


    黎青摸了摸他腦袋:“最近溫習功課了嗎?”


    陸知禮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被黎青一問,陸知禮心裏就湧出了無限委屈,他眼睛一紅,嘴巴一癟,就想哭。


    明明祖母以前最喜歡他了,為什麽現在不喜歡他了?


    黎青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陸曉曉。


    她伸手把陸曉曉拉過來,


    陸曉曉愣了愣。


    黎青拉著陸知禮,聲音還算溫和:“知禮可知道祖母為何要罰你?”


    陸知禮搖頭。


    黎青:“尊卑有序,曉姐兒是姐姐,禮哥兒作為弟弟應當愛重姐姐,尊敬長輩,不可欺淩,不可仗勢欺人。”


    “倘若那日祖母不罰你,你在外惹了事,那就是別人打斷你的腿,你知道了嗎?”


    陸知禮被打斷腿嚇到了,眼淚憋在眼眶裏,他吸吸鼻子,忙不迭地點頭:“祖母,孫兒知道了。”


    陸曉曉冷漠地看著他。


    黎青:“那你知道你現在要做什麽嗎?”


    陸知禮這次很上道,他恭恭敬敬地對著陸曉曉行叩拜禮:“姐姐,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陸曉曉冷哼一聲。


    黎青看一眼欲言又止的李氏,語重心長:“二媳婦,縱子如殺子,你若是教不好,以後自有旁人教導,那時你追悔莫及也無用。”


    李氏心裏一驚,低頭應是。


    同時,她又有些迷茫。


    難道這些時日婆母冷淡她,是不滿她對知禮的教育方式?


    她不禁想,婆母還是看重她們的吧?


    她這些時日惴惴不安,也不過是因為丈夫去世,二房隻有她和她兒子,怕婆母偏心,最後二房什麽都沒有落到。


    黎青敲打她:“李氏,今日這宴席你辦得好,帶著禮哥兒去認認人罷。”


    李氏眼眶一酸,感激地福身行禮。


    她帶著陸知禮下去迎客了。


    黎青幽幽歎氣。


    人就是這樣,一直縱容她的欲望瘋漲,她就永遠不會知足。


    但打一巴掌給顆糖,反而會令人感激涕零。


    若是能拉她一把,黎青不吝嗇於讓她迷途知返。


    陸曉曉站在一旁,有些置氣。


    她猶豫的出聲:“祖母。”


    黎青疑惑地看她。


    “祖母明知我不喜陸知禮,為何要我原諒他?”陸曉曉咬著唇:“我不想同他相處。”


    黎青輕笑,像是看小孩子一樣,帶著包容寵溺:“這就是祖母要教你的一式。”


    “傻孩子,你比禮哥兒年長,與其拔刀相向,怎麽就不能化幹戈為玉帛呢。”坐在高堂的老婦人語氣平和,字字卻透露著漠然:“你應該做的不是和他拚個你死我活,而是學會打造他。”


    “你想讓他成為一把鋒利的刀,為你所用,還是想讓他成為拖你後腿的一條狗。”


    ——“都取決於你。”


    如醍醐灌頂,陸曉曉脊背一麻。


    她震驚地看著黎青。


    黎青含笑:“快去迎客吧,今日是重要日子。”


    陸曉曉恍惚地福身,走出大門。


    宴客廳熙熙攘攘,來了不少人。


    李氏借著這個機會,給禮哥兒找到了合適的老師,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高興得合不攏嘴。


    蘇沉月起初麵對眾人,還有些不自在,但見來的客人都恭喜她,不管是真是假,都讓她心裏鬆口氣。


    她伴在黎青身邊,禮數周到,寵辱不驚。


    陸應淮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宋嬈。


    眾人的目光落在他倆身上,皆是一言難盡。


    他大大方方把宋嬈帶到身邊,五公主也來了。


    五公主是來給宋嬈撐腰的。


    她看一眼蘇沉月,滿臉不屑,陰陽怪氣道:“你可總算是知道讓位了,本公主早說了你配不上陸將軍。”


    蘇沉月抿唇。


    黎青淡淡道:“公主慎言。”


    五公主冷哼一聲,她挽著宋嬈的胳膊,扭頭就走。


    宋嬈笑著看一眼蘇沉月,眼裏閃爍著得意。


    黎青盯著宋嬈的背影若有所思。


    前兩日,調查宋嬈的人迴來了。


    這宋嬈,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黎青真是越來越期待一場好戲怎麽開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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