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紮了七八個猛子都沒啥收獲,累得我夠嗆,看到遠處有兩三條一米多長的鯊魚在慢悠悠地遊,有些怕,想要放棄了,最後一次發現海底沙地上趴著一條很大的刺鰩,遊過去一個突刺,竟然刺中了,挑著出了水,走上沙灘。


    “哇!好大的刺鰩啊,夠我們吃兩頓的!”衛思揚歡唿著。


    衛思揚很積極,拿匕首動手處理刺鰩,割剖剔削,手法嫻熟,速度極快。


    我不由地讚道:“揚哥這收拾魚的技術絕對的專業水平。”


    “切!本來就是專業,哥家裏就是開海鮮魚檔的,每到了周末我都要迴家,到魚檔裏賣魚,這是必備技能。”


    “哈,組長大人,高級督察,周末去魚檔裏賣魚?”


    “怎麽?誰規定組長、高級督察不能賣魚了?”衛思揚得意地說:“哥每次迴去賣魚,我們家魚檔的生意就特火,我老爸還讓我辭職不幹專門迴去賣魚呢,說比當警察掙得多,可我還是喜歡當警察。”


    “哎,是啊,各有所愛嘛。”


    她把收拾好的魚在海水裏洗了,切成四大塊,拿迴營地,放了兩大塊在石頭煎鍋上燒,把另外兩大塊用芭蕉葉包起來。她拎著破桶去海灘上撿了一堆鵝卵石來放在火裏燒著。


    等石板上的魚燒熟了,我們就麵對麵地下手抓了大嚼。


    吃完了,衛思揚用鏟子在沙上挖個坑,把火裏的鵝卵石鏟出來一部分墊底,把那個包著魚肉的樹葉包放進去,上麵又覆蓋了一層燒熱的鵝卵石,然後用沙子埋上,堆個沙堆。


    “這個等晚上吃。”她說。


    我說:“你這烹飪方法很不錯,我小時候燒地瓜、土豆、花生,是用土坷垃來著。”


    “都一樣。”


    之後,我們兩個就在海灘上坐著,對著海麵發呆,眼巴巴地希望能有個船隻或飛機出現,可是沒有。


    老半天,衛思揚問:“你去過島的最高處嗎?”


    “沒有,沒那閑心看風景。”


    “可是,總得看看島的整體情況,想辦法求助啊。”


    “有道理。”


    “這還不到12點,我們現在就去?反正也不高。”


    “是不高,但是樹木密得連隻耗子都鑽不過去,更沒有路,這裏根本就沒人來過。”


    “你不是有工兵鏟嗎?砍啊!”


    “好吧。”


    迴到帳篷裏,找出鞋子和褲子穿上——在密林裏穿行,沒有褲子會吃苦頭。一人一條撿來的破毛巾,戴上墨鏡,還用樹葉紮了兩個遮陽帽。


    衛思揚拿了兩個礦泉水瓶子,砍開兩個青椰子,把椰子汁灌了兩瓶,一人一瓶——這裏溫度高得出奇,中午得有40度,樹林裏濕度絕對地100%,身上的汗就不曾斷過,得不停地喝水,可惜我們沒水,隻能喝椰子汁。


    我操著工兵鏟開路,向島的頂部前進。這島不高,大概三四十米的樣子,頂部在南端那片礁石區的上麵。


    如果平時,這樣的小山坡十來分鍾就到頂了,可我們兩個足足走了一個多鍾頭,根本就沒路,我用工兵鏟硬生生在茂密的林木中間砍出一條路來,最後終於到了島頂,我們都累得張口氣喘,我因為要砍樹開路,累得胳膊都酸了,尤其因為太炎熱,喘不過氣來。


    這裏落著成群的海鷗,看見我們兩個來了,都唿唿啦啦地飛起來,地上扔了許多鳥蛋。


    往前走了沒幾步,卻發現了奇觀:島頂上是一個象火山口一樣的豎井,直徑得有十多米,井口四周的石頭地麵都光溜溜的,往下看看,黑洞洞的不見底。


    “哇,這個島這麽小,竟然還是個火山啊。”衛思揚往下看著驚奇道。


    “也許。”


    “下麵有熔岩沒?”


    “揚哥,你有點常識好吧?”我說:“如果裏麵有熔岩就得往上冒煙,這裏得和個煙囪似的,可你看到煙了?”


    “沒……好像不是活火山。”


    我附在井口聽聽下麵,隱隱聽到了海浪的聲音,搬起一塊大石頭扔下去,幾秒鍾,就聽見下麵先是“砰”地一聲,砸在石壁上,接著又是“噗通”一聲。


    我吐吐舌頭:“挺深,下麵是水,應該是海水,這窟窿可能通外麵的大海。”


    “喂,那邊有條裂縫,好像能下去啊,我們下去看看?”


    “揚哥,你來尋寶的嗎?”我搖著頭:“別冒險,萬一走不好失腳掉下去,能不能上來都難說,現在我們已經被困在這個島上了,可不想再被困在這深井裏。”


    她撇撇嘴,一聳肩:“好吧,聽你的。”


    四麵一看,海水芒芒,白浪漣漣,看到四周遠處有好幾個小島或者說是島礁,附近的海水呈現著各種顏色,大概是深淺不同或下麵的珊瑚礁所致。


    這個島從南到北有兩三裏長,寬度大概不到一裏,這還是退潮的時候,等漲潮之後,就更小得沒法說了。


    這是一個岩石和珊瑚混合生成的島嶼,岩石的部分就是我們腳下的這塊巨大的礁石和下麵的礁石群,北邊全部被珊瑚包圍,形成了珊瑚礁的島體,那道彎彎的海灘就是珊瑚礁生成,而東南和東麵的矮石崖則是礁石生成。整個島體被茂密的林木覆蓋著,可看不到河流、瀑布之類的,這島太小了,上麵沒水源。


    “哇!景色好美啊!”衛思揚喊了一聲,接著又說:“怎麽一條船看不到。”


    “揚哥,你還沒看清楚嗎?”我用破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喘著粗氣:“這裏,實際上是個小群島,你看遠處的小島,還有四周海麵上那些露出水麵的礁石,這裏到處是岩礁和珊瑚礁,說明這裏不深的水下有海底山脈,一退潮,山脊上的部分礁石就露出來了,我們這個島和遠處的那幾個小島,應該就是山脈山脊較高的一部分;再看看那些波浪和湧起的浪頭,至少有兩股海流在這裏交匯,因為下麵的珊瑚礁激起的湧浪,衝浪合適了,也說明水下情況複雜,船怎麽通行?根本就沒航道。別說商船、遊船,連漁船都不敢來這裏捕魚。”


    “照你這麽說,那,我們豈不沒希望了……”她剛才的興奮一掃而空


    “也不全沒希望。唯一有希望的,就是沙灘麵對的西南麵,那裏海麵廣闊,沒有礁石,可能還會有船隻經過,其它地方,我覺得就不用想了,至少在我們的視線之內是看不到船隻了。”


    衛思揚四麵看看,一臉的沮喪,片刻,她說:“我們可以紮個木筏,漂出去,到公海上,肯定會遇到船。”


    “這個可以有。但是這個極度危險,海洋太廣大了,我們不知道該往哪裏漂、要漂多久才能遇到船。如果攜帶的水和食物耗盡還得不到救援,就是死路一條。何況,就是走也得等旱季過去,雨季到來的時候,那時候南風來了,我們會漂向中國的方向;否則,我們會漂向南邊,離國家越來越遠,可能就漂到菲律賓去了,我可不想去那個地方;要是飄到太平洋裏,可就更慘了。”


    “唔,你說得對。”她神情暗淡,一屁股坐在地上,木呆呆地發愣。


    坐了一陣,我過去,遞給她一支煙,勸她:“別難過,我們現在所在的海灘正是地方,麵對西南海麵,我們隻要注意一下,也許能看到船隻。另外,天上也有希望,總會有飛機飛過。也許,朱科長他們正在全力搜尋我們呢。隻不過,我們得堅持住,堅持到他們找到我們的時候。”


    “可……我們能堅持多久?我都不知道……”她抽著煙,兩眼發直。


    “我也不知道。”我搖著頭:“據我所知,搜救都是以事故地點為中心點,一圈一圈地擴大搜索範圍。在海洋上,每擴大一圈麵積就大了無數倍,我們在塑料桶上,狂風暴雨加海流,漂得速度很快,漂了兩天一夜,離出事地點不知道有多遠了,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搜索到這裏。最主要的是,他們如果在搜索範圍內找不到我們,以為我們已經死了,那……”


    “那我們不就要困死在這荒島上了?”衛思揚鬱悶地說。


    “我還是不知道,我不會預言。”我說:“但是現在可以知道,這裏沒有人類活動,沒人來捕魚撈海鮮,海鮮豐富得超乎想象,隻要動動手就能吃飽,而且絕對比海珍八仙樓的還新鮮。還有那麽多椰子樹,吃不完的椰子——隻要有食物,我們就能堅持下去。等到南風來的時候,我們再想辦法漂出去,也許有獲救的希望,當然那是在拿命賭博。”


    衛思揚的眼淚又湧出來,大概怕我看見,急忙轉過身用脖子上的破毛巾擦。


    我歎口氣:“沒想到,剛強的揚哥竟然也這麽喜歡流淚,都哭好幾場了。”


    “誰喜歡流淚,誰喜歡哭。哥我多少年都沒哭過了,可是自從遇到你,都哭了好幾迴了。你就是個會欺負人的壞蛋。”她抽抽噎噎的。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壞蛋,我道歉,行了吧?但是哭也沒用,如果有用我早哭了,荒島不相信眼淚,隻相信生存能力。所以,揚哥,別哭了,省點力氣搞生存,ok?”


    “ok。”她點著頭。


    迴到海邊,天快黑了,潮水已經漲起來,一層層的海浪湧上沙灘。


    我脫了衣服就跑去海水裏噗通了一陣,遠遠看見衛思揚在另外一邊也跑下了海。


    洗完海澡,我點起火堆,衛思揚去那個沙堆裏把樹葉包挖出來,竟然還燙手。打開,香氣撲鼻,魚肉早都爛熟——這女人真的會一些生存手段。


    可是,衛思揚一直情緒很低落,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勸。


    吃完飯,我們迴棚子裏睡覺,衛思揚照舊沒精神,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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