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吧,布爾汗先生,”我咬緊牙關:“我死了不過就我一個人,至少不會造成成千上萬人死去的慘劇。”


    布爾汗的臉抖了一下,沒再說話,從懷裏掏出兩張紙,一張就是那張書頁,交給我右邊的那個士兵,把那張白紙交給我左邊的士兵,然後他走迴攝像機後麵,對那個攝影師點了一下頭。


    攝像師抬起一隻手,往下一落,嘴裏喊了一句什麽,應該是開始錄像了。


    我左邊那個就開始拿著白紙大聲地念起來,可我一句也聽不懂,大概是阿拉伯語;而右邊那個就雙手舉著那張古老的書頁對著鏡頭展示。


    我突然明白,他們這是在用我和那張書頁錄什麽威脅式的言論,可惜我不知道他們說什麽。


    左邊那個剛讀了一半兒,卻聽見外麵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樓都在震動,接著轟隆、轟隆聲不斷,同時外麵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緊跟著隱隱聽見頭頂上好像有直升機飛過的聲音,樓頂上撲騰撲騰,有人在跑動,同時伴隨著槍聲和人的喊叫聲,但很快就沒了。


    布爾汗一步衝上前,劈手把書頁從右邊那個士兵手裏奪去,對屋子裏的人喊了幾句什麽,快步走出去了,屋子裏其他人沒動,一個個精神緊張地端起槍。


    聽見屋頂上噗噗作響,抬頭看看,頭前上方天花板上的那兩盞吸頂燈突然震動起來,簌簌作響,還沒完全想明白,“噗”地一聲,不大的聲音,以兩盞燈為圓心,兩圈兒屋頂“唿”地掉下來,屋子裏頓時一片漆黑。


    就在那兩圈兒屋頂往下落的同時,我雙腳用力,向左後方一蹬,咣當一聲,連人帶椅子側身摔在地上,那兩塊屋頂隨即也砰然落地,碎渣四濺,屋子裏一片驚叫聲,好多士兵趕緊蹲下或臥倒。


    躺在地上往上看,看得稍微清楚:屋頂上被開了兩個大天窗,兩根繩子垂下來,一上一下滑下兩個人來,穿著黑色的作戰服、戴著頭盔和夜視鏡,都左手抓著繩子下滑,速度極快,右手裏端著的自動歩槍裏噴著火舌,噠噠噠噠……,子彈殼象下雨一樣稀裏嘩啦、丁零當啷地落到地板上,屋子慘叫聲連天。


    屋子裏那些人可能是因為突然摸黑,也可能是被嚇麻爪了,竟然沒幾個人開槍,大概隻有兩三個人射擊了,噠噠噠……,天花板上塵土飛揚,撲啦啦地往下掉土。


    我躺在地上,暗自祈禱:老天保佑,可別躺槍啊!


    滑下來的兩個人落地,蹲身對著四周的士兵一陣掃射,也不知道打倒了多少人,最先落地的那個槍裏沒子彈了,可靠門口的已經站起來三個士兵,其中一個倉皇端槍,還沒開槍,這邊的扔掉步槍,從腰裏拔出手槍,砰砰兩聲,士兵一頭栽倒。


    第二個端起槍扣動了扳機,噠噠噠,地上濺起了一片火星。


    那個人就地一個滾翻避過槍彈已經到了那個士兵跟前,起身用胳膊肘猛地抵住士兵的脖子貼在牆上,用身體把他的槍倚到了一邊,飛起一腳踢在旁邊那個的臉上,對著被抵住的士兵砰砰兩槍,一槍在胸口,一槍在頭上;那個被踢的士兵剛直過身,又是砰砰兩槍,一槍胸口、一槍腦袋,速度都極快,兩個士兵一聲沒吭就倒了,牆上隱隱四大片黑色。


    我心裏一陣地哆嗦。


    記得聽大塊頭一朋友、軍隊上的一位教官說:現在打仗的理念和以前不同,以前是盡量多殺死敵人,現在是盡量多殺傷敵人,能打傷的盡量不要打死,可這位似乎是習慣性動作,對一個人都是連開兩槍,一槍胸口一槍腦袋,分明就是往死裏打的節奏。


    另一個降下來的也夠猛,一陣掃射把牆邊的人打倒,他也沒子彈了,還沒換上彈莢,一個士兵爬起來端起槍,他趕上去就是一槍托,又飛起一腳把士兵踹倒,哢嚓一下換上彈莢,砰地一槍,那個士兵就掛了,然後他對著那些還在掙紮的士兵開槍。


    前後不到一分鍾,屋子裏十幾個黑衣士兵全躺在地上成了屍體。


    這時,門口響起喊叫聲和跑動的聲音,在靠近門口牆邊的那個一閃就到了門旁,恰好兩個士兵進來,因為屋子裏黑,大概他們也找不到目標,剛到門口就開槍胡亂掃射,噠噠噠……,子彈橫飛,牆上塵土飛揚。


    躲在門旁的那個一抬手砰砰、砰砰,兩個士兵同時倒了,他哢嚓一下換上彈莢,同時從腰裏摸出個手雷,用牙齒一下拔掉保險栓扔出門外。


    “轟”地一聲,門外又傳來人的尖叫聲。


    另一個跑到他身邊,伸出步槍對著走廊裏就是一陣掃射,又是一陣慘叫聲和槍聲。


    那個用手槍的轉迴身,把槍插迴腰裏,走到跟前,把我連人帶椅子從地上提起來,拔出軍用匕首,把我身上的和手上的繩子割斷,收起匕首,撿起步槍,從腰裏拔出彈夾換上,一拉槍栓,對我一擺頭:“go!”


    聽著又象個女人——我真有女人緣兒!


    這兩個在前麵,貓著腰雙手端著步槍,我也貓著腰跟在他們後麵往外跑。


    屋子裏已經斷電了,一片漆黑,我什麽也看不清,隻聽到房子內外都是槍聲、爆炸聲和人的喊叫聲,在黑影裏看到拖著火光的子彈亂飛。大概他兩個戴著夜視鏡能看見,一邊跑一邊開槍,而且槍法都極好,隻要槍響就會聽見有人慘叫、倒地的聲音。


    跑到樓下的客廳,看到地上隱隱地躺著不少人,還有手電筒的燈光亂晃,一些人穿著和這兩個一樣的作戰服,端著槍,槍上帶著電筒和激光瞄準器,在死人堆裏掃來掃去。


    這邊一個喊了一嗓子什麽,還是個女人的聲音,那邊答應了一聲,上來六個人接著我們,快速跑出了屋子。


    出來一看,場麵可壯觀了:整個院子裏都是火,那片房子被炸得七零八落,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屍體,都是穿黑色衣服蒙臉的人,到處是血;兩架直升機在空中盤旋著,還在發射火箭,爆炸聲不斷,一些房屋被炸得東倒西歪,上麵的機關槍噴著火舌,地麵上也槍聲不斷,大概這裏的敵人還真不少。


    其中一個作戰服士兵用步話機大聲喊著什麽,一架直升機開過來,降落了。


    “go!go!go!”那個士兵大喊著,我們一起上了直升機,直升機立刻起飛,在另一架的掩護下,直接往島外海麵上飛去。


    我從飛機開著的門往外看,一片漆黑,偶爾有白色雲霧掠過,大概外麵是茫茫大海。


    想看看幾點了,一抬左手腕,發現手表被人擼走了,而佛珠還在右腕上,可能這東西屬於異教徒的東西,他們不感興趣。


    那個指揮的士兵咣地拉上機艙的門,機艙裏的燈亮了,才看清楚,除了我之外,還有八個全服武裝的士兵。


    那個領頭的向我伸出手:“卡普蘭中尉。歡迎迴來,宇教授。”


    我和他握手:“謝謝中尉……”


    “哦哦,別謝我,主要是這兩位,是他們打主攻,我們打外圍。”他一指坐在我麵前的兩個,大概也就是從屋頂滑下來的那兩個。


    和我正對麵的,從身材上看就是那個用手槍的士兵,他把夜視鏡推上頭盔,解開頷下的皮帶,把頭盔摘下來。


    一頭金色的短發,一雙藍色的大眼睛,紅唇尖下巴,靚麗的麵孔,我差點驚叫起來:“南納·薩繆爾森!”


    南納沒說話,向我伸出右手來,兩個嘴角往上挑了一下,大概算是微笑了。


    我急忙和她握了一下,結果沾了一手血,她的戰術手套上都是血,肯定是剛才近距離用槍崩人濺上的——她那種近距離兩槍殺人的技法,應該是她多年當殺手養成的習慣,根本就不給目標留活路,真是個可怕的丫頭!


    南納和我握完手,就不再說話,從腰裏拔出那支手槍來擺弄。


    另一個也摘下了頭盔,是格蕾西!


    格蕾西又魅惑地一笑,向我伸手:“教授,歡迎歸隊。”


    我握住她的手:“我的天啊!剛才可真可怕,你們竟然在屋頂上開天窗,那兩塊屋頂帶著頂燈,差點拍在我頭上!”


    “不會的教授,我們的儀器準確地顯示了您的位置,所以我們已經避開您了。”格蕾西說。


    “不得不佩服,兩位真是勇猛,幹脆利索。”我說。


    “這沒什麽,教授,我在特種部隊呆過三年,參加過幾次戰鬥。”


    “貴國女兵當特戰隊員並且參戰的可少見。”


    “遠不如男兵多,但不少見。當然,我們往往是打助攻和救援,衝鋒在前是男兵們的事。”


    “哦。那麽,南納她……”


    “南納啊,受過嚴格的戰術訓練,她的實戰經驗比我們多,自然也很專業。這次我都開眼了。哈!”


    “哦,是這樣。謝謝,謝謝你們冒險來救我。”


    “這是必須的,”格蕾西說:“我們把您弄丟了,當然要把您再救迴來。”


    一定是我身上這套衣服在起作用,否則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這麽準確地找到我。


    “薩繆爾森小姐,您不是和美國人在一起嗎?”我盯著南納問。


    正在擺弄手槍的南納看了我一眼,嘴裏隻蹦出來一個單詞:“cooperation(合作)。”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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