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房間一片漆黑。她腦袋昏沉沉的,好像墜了個什麽東西,鼻子也有點塞住,宋年後知後覺,這怕是感冒了。


    她掙紮著想要起來喝點水,頭頂上有東西掉了下來,一摸,是條毛巾,溫著。


    “婧姐?” 濃濃的鼻音冒了出來。


    宋年又喊了一遍,還是無人應答。她伸手去夠開關,胡亂按了幾下,燈光劈裏啪啦地都亮了,陽台的窗簾也一並拉開。


    然後她就看到正在陽台上抽著煙的陸正昀。


    眼皮,陡然跳了一下。


    陸正昀正對上她的視線,看著頭發亂糟糟的,麵色發紅的她。


    他把煙蒂在煙灰缸裏壓了壓,打開陽台的門走進去。


    “師兄?” 宋年眨了眨眼,人還在。


    陸正昀走到她旁邊,把枕頭墊在她背後,又把被角給她掖了掖,然後伸手去探她額頭。


    肌膚相觸的瞬間,宋年的唿吸停了一下。


    “還是有點燒。要不要喝點水?” 陸正昀問她。


    宋年機械著點頭。


    房間配備的是即熱的飲水機,陸正昀倒了杯溫的水,遞到她手心。


    “謝謝。”


    宋年道了著,低著頭喝水。心裏琢磨著待會陸正昀說她,她就乖乖聽著,虛心聽取意見。


    她都做足心理準備了,陸正昀卻什麽也沒說。


    一杯水很快見了底。


    “還喝嗎?”


    “嗯。”


    於是第二杯開始。


    等她喝完,陸正昀遞過來一個溫度計,讓她自己夾在腋下,宋年照做。等溫度計的時候,陸正昀就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看著窗外的月亮,沉默。


    宋年斟酌著開了口:“師兄你什麽時候迴來的,事情順利嗎?吃飯了沒?”


    怕他不說話,宋年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陸正昀隻答了兩個字:“還行。” 然後,又不說話了。


    還不如罵她兩句呢,哎。


    “歎什麽氣?”


    陸正昀問她。


    “沒有,就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陸正昀沒有正麵迴應,而是轉了個話題:“餓不餓?陳婧說你沒吃晚飯。”


    別說,還真有點。


    “我去端碗熱粥過來。” 陸正昀起身。


    宋年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竟然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這麽晚去哪裏搞粥啊。正想著呢,手機界麵顯示了視頻通話未接通,一看是程冉給她打的,八點來鍾的時候,她沒接到;九點的時候,她還沒接,然後是九點半,依舊無應答。


    完了。


    宋年在今天打迴去還是明天打迴去之間徘徊了三秒,一閉眼立刻撥了過去。


    程冉秒接。


    還不等她說話,宋年立馬道歉:“姐,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沒接到你電話。”


    聲音一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腔。


    程冉問:“怎麽了?”


    宋年:“秋天氣溫變化太快,不小心就感冒了。”


    程冉:“你把攝像頭打開我看看。”


    宋年依言,程冉湊近細細看了看,問她:


    “腿呢,疼不疼?”


    宋年模糊地說了句:“還行,不疼了。”


    “湖呢,冷不冷?”


    ?


    ??


    ???


    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因為我有千裏眼。” 程冉說。


    宋年暗自腹誹,這裏有她姐聯係方式的隻有師兄了,這告狀速度也太快了吧!!


    程冉:“現在是自己一個人?有人照顧你嗎?”


    “嗯。”


    程冉:“陸正昀?”


    呃???!!!


    程冉擱著電話筒都沒擋住的笑聲仿佛在說著對宋年的了如指掌。


    “你師兄有什麽不好說的。”


    宋年:“怕你想歪。”


    程冉:“哦?終於知道你倆容易讓人想歪了?”


    這話宋年是接不了一點。


    程冉:“你人沒事吧?”


    宋年:“沒事。可能最近運動量少了,免疫力下降了。”


    程冉:“你師兄呢,在身邊?”


    宋年:“不在。這都幾點了。”


    “你倆進展如何?”


    “什麽進展?”


    “就你喜歡他,他喜歡你這點事還沒說開?”


    .......


    “師兄真的是喜歡我嗎?”


    程冉:“但凡談過戀愛有點眼力勁的都看得出來吧。你也就是對男人不太了解,他要不是對你有意思為什麽要天天接送你上下班,在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你?”


    宋年:“可是他後來也沒有再牽過我的手?”


    程冉愣住,想到上次離別的時候自己跟宋年說的那句:“如果他喜歡你,他會再來牽你的手。”


    “所以你一直在等這個?!!”


    宋年不說話。


    程冉:“你也真是絕了。”


    “那個姐,要不咱倆今天就說到這兒?” 宋年打算戰術性撤退。


    程冉:“你個‘慫年’!要我說你就趁著月黑風高,跟你師兄撒個嬌,表個白?”


    宋年:“我看著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嗎?我還病著呢?”


    程冉:“病著多好,乘虛而入,恃弱而嬌,你師兄肯定吃這套。”


    宋年:“你要是沒什麽其他事,我就先掛了。再見。”


    程冉:“真的,你聽我的,大好的時光,別搞什麽含蓄害羞,磨磨嘰嘰的,直接上!”


    嘀——


    宋年已線。


    她把手機扔在一旁,自己倒在床上,臉朝下的那種。


    沒多久,房門再次打開。


    不同類型的腳步聲響起。


    宋年從趴著的狀態起身,看著進來的許嘉棟和陳婧。陸正昀在他們身後,端著一鍋粥;徐洋也來了,還拿了幾副碗筷。


    許嘉棟:“可總算醒了。”


    宋年在床上坐直了。


    陳婧把手探過來摸她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量體溫了嗎?”


    宋年點頭:“三十八度多一點,沒什麽大礙。”


    “你嚇死我了,我拿吃的上來的時候你就躺在床上,怎麽叫都叫不醒,一個勁兒地冒汗。”


    這些宋年都不記得,她滿帶歉意:“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徐洋說:“肯定下午跳到湖裏著涼了。”


    陸正昀已經舀好了一碗粥,徐洋順手端過來遞給宋年。


    “謝謝。” 宋年說。


    其實她是對陸正昀說的,可是他好像並沒有聽見,而是又舀了一碗粥,自己坐在沙發上吃起來,並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


    許嘉棟察覺到她的視線,偷偷朝她使了使眼色,悄聲問


    “被罵了嗎?”


    宋年搖頭,“你呢?”


    許嘉棟也搖頭。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彼此才懂的眼神。


    粥很快喝完。


    宋年讓他們早點迴去休息,畢竟明天的行程是爬山去看日出,他們得早起。


    六子說:“三點半出發還休息什麽,我今晚就沒打算睡,預備通宵打牌來著。”


    宋年:“人湊齊了嗎?”


    六子:“這麽多人怎麽著一桌也湊得齊。”


    宋年:“羨慕,我也想去山上看日出。”


    六子安慰她:“下次等你腳好了咱們再來就是。”


    宋年:“嗯,隻能這樣了。”


    陸正昀突然起身走過來,把手遞到她麵前。


    宋年:“嗯?”


    “碗給我。” 陸正昀的手還停在半空,指節分明,細長而有力;宋年偷偷瞄了兩三眼,才把碗遞過去。


    陸正昀接過轉身,宋年閉著眼,對剛才被美色所惑的自己唾棄了三秒。


    瞄到她小動作的許嘉棟和陳婧憋住笑。


    宋年臉紅:“你們,要不先走?”


    許嘉棟搭上徐洋的肩膀:“走,我去給你湊牌搭子。”


    陳婧也起身離開。


    徐洋:“都走嗎?不留個人照顧?”


    “不用不用,我沒什麽大事,腳沒那麽疼,頭也沒那麽疼。”


    陳婧:“還是留個人比較好,對了,陸師兄住得近,陸師兄,不知道方不方便照顧一下年年?”


    陸正昀抬了抬眼皮:“嗯。”


    “那就拜托了,我們先走。”


    徐洋:“不是,師兄會不會——”


    許嘉棟捂住他的嘴,拉著他出了房間


    徐洋子還不太情願:“陸師兄會照顧人嘛?!”


    許嘉棟想敲他腦袋:“六子,你沒女朋友是原因的。”


    宋年看著關上的門,再看了看旁邊坐著保持安靜的陸正昀,叫了句,


    “師兄?”


    “嗯?”


    宋年覺得一定是當時的月色太美,要麽就是她燒得腦子糊塗了,因為她聽見自己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你有沒有感覺,咱倆好像被撮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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