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領著醫生到樓梯口的時候，迴頭看了一眼，她覺得剛才靠裏頭走的人裏有兩個特別像在包廂裏看到的人。
她拉了個服務員讓他帶醫生到369，自己則悄悄跟著出了酒吧。
媛媛打電話的時候她瞧見了，本想按下接通鍵的，手機突然黑屏。剛才攔車的時候她手機裏就隻剩下2%的電。她問司機師傅要了充電線，再次開機，就遇上了袁捷的語音電話。
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誰，直到點開微信，看見群裏有程冉，才想起來這是她姐之前給她介紹的人，而且對方是個警察。
她趕緊接起電話：“喂。”
宋年的聲音一響起，袁捷手機旁聚集的人都鬆了口氣。
袁捷：“宋年嗎？”
“是我。”
“你在哪兒？”
“我在出租車裏。袁警官，是這樣，我好像看見了另外兩個人，現在正跟著他們呢。以防萬一，我先把車牌號告訴你。”
“你說。” 袁捷拿出紙筆。
“雲a 2767e。”
“好，我記下了，你現在讓司機把車開迴來，剩下的我會聯係交警同事協助。” 袁捷邊說邊把寫好的紙交給同事。
“明白。我現在在——師傅我們現在是在哪條路上？哦，沐溪路，再跟一段路我就迴去。”
“我說的是現在迴！” 袁捷喊。
宋年還想說明，手機裏傳出來另一個聲音：“宋年，我不管你現在再幹什麽，趕緊迴去！”
宋年嚇了一跳。
“姐，你怎麽來了？”
程冉：“我自己拉的群我還進不來了？你現在給我迴去。”
“知道知道。”
“你別敷衍我，要不然等我去雲州，看我怎麽收拾你！”
“你要來雲州?”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袁哥，你看著點她。她要沒迴去你跟我說。”
程冉已經暴躁了，袁捷還是溫和了一點解釋道：“宋年，你現在不知道對方什麽情況，是不是有人接頭，一個人冒然跟上去很危險。”
“我知道。”
程冉問：“是啊，你都知道，你迴了嗎？”
“我迴，迴還不成嘛。司機師傅，麻煩前方掉頭迴去。” 宋年一邊對師傅說，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交代：“好了，聽到了吧？”
司機師傅指了指前頭。
宋年順勢看過去，發現前麵那輛車剛走了條輔路。
“喂，宋年！” 程冉在電話那頭喊她。
“宋年。” 袁捷也在叫她名字。
半晌，宋年迴：“袁哥，車停了。”
袁捷反應過來：“停在哪兒了？”
“西杭酒店。”
陸正昀和袁捷到的時候，宋年就在酒店大堂。匯合後，陸正昀也沒耽誤，直接帶人去了酒店的保安監控室，根據宋年記下的他們進來的時間22:48分，很快在電梯裏、走廊裏找到了他們的身影，鎖定了嫌疑人入住的房間號1805。
“是他們嗎？” 袁捷問宋年。
宋年看著攝像頭裏兩人被放大的正臉，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警察包圍了18層。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立在1805的門口，兩側都是埋伏好的人。
服務員正準備敲門，門後傳來說話聲，聲音越來越近。袁捷眼疾手快，把服務員拉到一邊，其他人都靠著牆等待。
門自己開了。
“暫時一段時間都不要聯係了。” 李建濤囑咐外甥。
“我知道，舅你也躲一躲。”
“嗯。”
兩人剛寒暄了兩句，旁邊竄出一群穿著製服的人把兩人按在了地上。
一直到淩晨一點多，宋年和陸正昀都待在警察局做筆錄。好不容易結束了，宋年問袁捷：“楊哥人怎麽樣了？”
袁捷：“醫院檢查過了，腦震蕩、肺挫傷，鼻骨折了，人現在雖然還沒醒，但沒有那麽嚴重，問題不大。”
宋年稍微安心了點。
“你姐說，結束了給她打個電話。” 袁捷叮囑她。
宋年立刻頭疼：“知道了，迴去打，我現在手機沒電了。”
袁捷把手機遞給她。
宋年呆住。袁捷還很貼心直接給她撥了號碼。
不一會兒，程冉的聲音傳來：“喂。”
袁捷示意宋年說話。
宋年吸口氣，發了個音節試探：“姐。”
程冉的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宋年，你還給我關機！！”
宋年趕緊接過手機走到旁邊，低聲解釋：“我手機沒電了，不是故意關機的。”
袁捷和陸正昀看著她一副老鼠遇見貓的慫樣，相視一笑。
“今天多謝陸總和酒店的配合。”
“袁警官客氣了，是我們應該做的。”
“陸總和宋年是朋友？”
“她是我校友，也不是很熟，見過兩三麵。”
袁捷：“既然都是校友，麻煩多照顧了，她姐說她一個人來雲州工作，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確實有點——熱血。”
陸正昀：“倒是挺難得。”
袁捷：“可能跟家裏也有關係，她姐就是個警察。”
宋年和程冉聊完，把手機還給袁捷。
袁捷：“你姐也是為你好，下次可不要這麽衝動了。”
“你們就放心吧，我多大人了，心裏有數。”
袁捷一聽這意思，不就是說下次遇見可能還會這麽做。
他再敲打：“要是還有下次，你姐可能真的要殺來雲州了！”
宋年笑：“那就讓她來唄，我順便帶她轉轉。”
敢情人家壓根不怕。
“不過這話別跟我姐說，她難得有空嘮叨我。”
從警察局出來，她本來想打車，奈何手機沒電；袁捷也說大晚上的不安全，於是拜托了一旁一直沒怎麽開口的陸正昀。
陸正昀沒反對，宋年也沒推辭。趁著他去取車，袁捷來了句：
“他說是你校友？”
“嗯。”
“人看著也還行，目光坦蕩而且堅定，是個有主意的人。”
宋年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跟自己說這些。
“我是覺得你師兄這個人不錯，可以交個朋友，要是在雲州遇上什麽事，沒聯係上我，試試找他，十有八九應該也會幫你忙的。”
“袁哥。” 宋年喊了一句。
“嗯？”
“我也沒那麽多事的。”
嗬，袁捷禮貌地笑了。
淩晨的雲州街道格外安靜，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輛，更沒什麽行人，兩邊的街燈和天上的星星照亮著飄渺廣袤的雲層，在夜空中遊動。宋年側過頭，輕輕微微的風掠過樹梢，拂過她的車窗。
車窗上照著她的影子，如果再仔細看，也能瞧見陸正昀的半張側臉，分明的棱角，冷意的線條。
還是該說點什麽吧，宋年想，至少要道個謝。
於是她緩緩開口：“師兄？”
“嗯？” 聽不出喜樂。
“今天謝謝你了，第一次見麵就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不過，你為什麽不喊？”
“啊？”
“他們追你，你為什麽不大聲喊人求救？”
“光顧著跑了，沒想到。”
“這不是本能嗎？”
宋年點了點頭：“也是，我知道了，下次我會記住的。”
陸正昀覺得她答得敷衍，車廂裏一下又安靜了下來。
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宋年道了謝，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
“等等。”
陸正昀從車子前排的儲物盒裏掏出一個黑色的東西，遞給宋年。
宋年一眼認出來了。
“是你的吧？”
宋年點了點頭。
陸正昀：“在剛才的酒吧走廊撿到的。”
肯定是剛才打架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宋年接過。
“是什麽？”
“就一手電筒。”
怕他不信，宋年還特意把手電筒打開，讓它亮了亮。
陸正昀看著她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宋年覺得他好像都知道。其實她手裏拿著的是程冉特意物色的電擊棒，偽裝成了手電筒的模樣而已。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說實話的時候，陸正昀問她：“你聽過皮格馬列翁效應嗎？”
宋年知道皮革馬列翁。他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國王，擅長雕刻。他曾經費盡心機雕刻了一座美麗的象牙少女像，他非常喜愛這幅雕像，甚至希望娶雕像中的少女為妻。他日日祈求神明，能讓她變成人。愛神阿芙洛狄忒被他打動，賦予了雕像生命，並讓他們結為了夫妻。
蕭伯納有部戲劇作品就叫這個名字，後來被好萊塢翻拍，改名叫窈窕淑女。
宋年不知道這位今天才說上話的師兄到底想表達什麽。
“你期待什麽，就會發生什麽。” 陸正昀說，“希望你以後多期待些美好的東西。”
宋年懵懵懂懂上了電梯，腦子還在思考她師兄剛才那句話什麽意思。電梯很快到了12樓，她站在門口，剛掏出鑰匙，門吱一聲開了。
蘇媛媛衝上來，拉著她上看下看。
宋年：“我沒事。”
“你怎麽都不接我電話，嚇死我了！”
“抱歉抱歉，我剛要接，手機就關機了，哎，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小姑娘眼睛都紅了。宋年覺得罪過，趕緊上前輕輕抱了抱她：“是我錯了。”
媛媛也好哄，見她確實沒事，沒兩下子就好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宋年大概說了下經過，隱去她認識被打者的事情，隻說去洗手間的時候遇見了有人被欺負，就出手阻止了下。
媛媛問她不害怕嗎？
宋年搖了搖頭。
“下次還有這種事，你別一個人行動，迴來叫上我們，人多力量大。”
宋年嘴角勾起，卻並沒有答應。
等她迴到自己的房間，手機充上電開了機。滴鈴鈴一條接著一條的消息冒了出來。
校友群裏大家讓她報個平安，許嘉棟還有陳婧紛紛私信她，還有好幾個彈出的好友申請。
宋年覺得有些暖心，在校友群裏冒了個泡，感謝大家的關心，大家紛紛上演秒迴。這麽晚了，都沒睡在等她呢。
她又想到樓下陸正昀說的話。
迴酒店的路上，陸正昀接到何爍的電話。
何爍問他在哪兒。
“路上。”
“沒什麽事吧？”
“嗯。”
“宋年呢？怎麽樣？”
“看上去沒什麽事，你公司的員工，你不親自關心一下？”
“那不也是你學妹嘛？你關心過就行了。對了，那電擊棒你還給她了沒？”
“嗯。”
“你說現在這社會，怎麽還有女孩子把電擊棒隨身攜帶的？”
“你問我，我問誰？”
“我這不是稀罕嘛，想跟你探討探討。”
“你要是沒別的事，洗洗睡吧。”
何爍：“睡不著。咱倆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能為了一個女孩打架，你還進了警察局。你說，咱是不是越活越年輕了？”
陸正昀沒話好接，把電話直接掛了。
宋年洗漱完爬上床，發現何總給她發了條短信，讓她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後天再上班。宋年本打算說不用，但轉念一想，剛好可以去醫院看看楊哥，於是順水推舟接受了老板的好意，再給媛媛留了條短信，讓她明早別等她。
第二天，宋年在醫院附近買了一籃子水果，吭哧吭哧搬去住院部。
病房是個四人間，其中兩張床空著，雖然範圍縮小到了二分之一，但宋年還是走近了才敢確定哪位是楊哥。
楊哥本名楊大海，是秀城檢察院的，和程冉在警校是同期，關係不錯；後來畢業了，一個去了檢察院一個去了公安局，經常一起約著吃飯。宋年到秀城上大學的時候，程冉帶著她去蹭過飯，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曾經一度，宋年把這位楊哥當作未來姐夫的最佳人選。誰料到，後來她碩士出國，這姐夫之位竟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此刻的楊大海，頭上綁著紗布，鼻青臉腫，看見宋年，咧開嘴笑了，笑得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哎喲，大妹子，你來啦！”
“楊哥你這臉，不會破相了吧？”
“可別說了，正愁著呢，本來就沒找到對象，萬一破相了，更找不著了？”
宋年把水果放在小桌上，一本正經安慰道：“沒事，你到底有點底子在，應該不會太醜。”
楊大海的嘴角立馬又寒磣地咧開了。
宋年在旁邊坐下，一邊給他削水果，一邊閑聊。直到對床的病人被家屬攙扶去了外頭溜達，病房裏隻剩下他倆，兩人才說起昨天的事。
“老袁跟我說，昨晚上多虧有你在。”
“湊巧。你來雲州就為了那幾個人？”
楊大海點頭，案情的事不方便說太多。宋年隻知道是他是追查以前的舊案，順著線索臥底到那位李姓老板身邊，待了幾個月，終於等到案子的關鍵人物出現。
“就喊他舅那個？”
“對！” 楊大海眼裏冒光：“那孫子的照片我看了上百次上千次，一眼就認出來了。隻是沒想到跟蹤的時候被發現了。”
宋年：“大意差點失了荊州吧。”
“話說，你沒跟你姐說吧？”
宋年：“怎麽，不想在我姐麵前丟人？”
楊大海：“這不留點麵子嘛，我還沒放棄給你當姐夫呢。”
宋年一聽，削蘋果的手停了下來，話剛到嘴邊，被病床上的人搶先一步。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放心，我也沒打算在你姐這棵樹上吊死，這麽不還沒遇見更合適的嘛？”
宋年異常認真地跟他說：“楊哥，你是個很好的人；我姐呢，也很好，如果你倆有緣分，我肯定是最開心的。但我姐這個人，長情且執拗，我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放下先前那位，能不能放下。如果沒有，如果不能，我們也不想你被耽誤了。我一直希望你能過得好，遇見待你更好的人；我們都會替你開心的。”
楊大海沒說話。
“你也不用擔心我姐，她是我姐，我會照顧她，給她養老的。”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宋年看他：“我的意思你明白麽？”
楊大海：“我又不傻。”
“那就好。”
“別光說我，你呢？”
“什麽？”
楊大海：“那事過去也四個月了吧，你現在呢，好些了嗎？”
宋年瞧著窗外的大樹，說：“總會好的吧。”
她拉了個服務員讓他帶醫生到369，自己則悄悄跟著出了酒吧。
媛媛打電話的時候她瞧見了，本想按下接通鍵的，手機突然黑屏。剛才攔車的時候她手機裏就隻剩下2%的電。她問司機師傅要了充電線，再次開機，就遇上了袁捷的語音電話。
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誰，直到點開微信，看見群裏有程冉，才想起來這是她姐之前給她介紹的人，而且對方是個警察。
她趕緊接起電話：“喂。”
宋年的聲音一響起，袁捷手機旁聚集的人都鬆了口氣。
袁捷：“宋年嗎？”
“是我。”
“你在哪兒？”
“我在出租車裏。袁警官，是這樣，我好像看見了另外兩個人，現在正跟著他們呢。以防萬一，我先把車牌號告訴你。”
“你說。” 袁捷拿出紙筆。
“雲a 2767e。”
“好，我記下了，你現在讓司機把車開迴來，剩下的我會聯係交警同事協助。” 袁捷邊說邊把寫好的紙交給同事。
“明白。我現在在——師傅我們現在是在哪條路上？哦，沐溪路，再跟一段路我就迴去。”
“我說的是現在迴！” 袁捷喊。
宋年還想說明，手機裏傳出來另一個聲音：“宋年，我不管你現在再幹什麽，趕緊迴去！”
宋年嚇了一跳。
“姐，你怎麽來了？”
程冉：“我自己拉的群我還進不來了？你現在給我迴去。”
“知道知道。”
“你別敷衍我，要不然等我去雲州，看我怎麽收拾你！”
“你要來雲州?”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袁哥，你看著點她。她要沒迴去你跟我說。”
程冉已經暴躁了，袁捷還是溫和了一點解釋道：“宋年，你現在不知道對方什麽情況，是不是有人接頭，一個人冒然跟上去很危險。”
“我知道。”
程冉問：“是啊，你都知道，你迴了嗎？”
“我迴，迴還不成嘛。司機師傅，麻煩前方掉頭迴去。” 宋年一邊對師傅說，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交代：“好了，聽到了吧？”
司機師傅指了指前頭。
宋年順勢看過去，發現前麵那輛車剛走了條輔路。
“喂，宋年！” 程冉在電話那頭喊她。
“宋年。” 袁捷也在叫她名字。
半晌，宋年迴：“袁哥，車停了。”
袁捷反應過來：“停在哪兒了？”
“西杭酒店。”
陸正昀和袁捷到的時候，宋年就在酒店大堂。匯合後，陸正昀也沒耽誤，直接帶人去了酒店的保安監控室，根據宋年記下的他們進來的時間22:48分，很快在電梯裏、走廊裏找到了他們的身影，鎖定了嫌疑人入住的房間號1805。
“是他們嗎？” 袁捷問宋年。
宋年看著攝像頭裏兩人被放大的正臉，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警察包圍了18層。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立在1805的門口，兩側都是埋伏好的人。
服務員正準備敲門，門後傳來說話聲，聲音越來越近。袁捷眼疾手快，把服務員拉到一邊，其他人都靠著牆等待。
門自己開了。
“暫時一段時間都不要聯係了。” 李建濤囑咐外甥。
“我知道，舅你也躲一躲。”
“嗯。”
兩人剛寒暄了兩句，旁邊竄出一群穿著製服的人把兩人按在了地上。
一直到淩晨一點多，宋年和陸正昀都待在警察局做筆錄。好不容易結束了，宋年問袁捷：“楊哥人怎麽樣了？”
袁捷：“醫院檢查過了，腦震蕩、肺挫傷，鼻骨折了，人現在雖然還沒醒，但沒有那麽嚴重，問題不大。”
宋年稍微安心了點。
“你姐說，結束了給她打個電話。” 袁捷叮囑她。
宋年立刻頭疼：“知道了，迴去打，我現在手機沒電了。”
袁捷把手機遞給她。
宋年呆住。袁捷還很貼心直接給她撥了號碼。
不一會兒，程冉的聲音傳來：“喂。”
袁捷示意宋年說話。
宋年吸口氣，發了個音節試探：“姐。”
程冉的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宋年，你還給我關機！！”
宋年趕緊接過手機走到旁邊，低聲解釋：“我手機沒電了，不是故意關機的。”
袁捷和陸正昀看著她一副老鼠遇見貓的慫樣，相視一笑。
“今天多謝陸總和酒店的配合。”
“袁警官客氣了，是我們應該做的。”
“陸總和宋年是朋友？”
“她是我校友，也不是很熟，見過兩三麵。”
袁捷：“既然都是校友，麻煩多照顧了，她姐說她一個人來雲州工作，人生地不熟，再加上確實有點——熱血。”
陸正昀：“倒是挺難得。”
袁捷：“可能跟家裏也有關係，她姐就是個警察。”
宋年和程冉聊完，把手機還給袁捷。
袁捷：“你姐也是為你好，下次可不要這麽衝動了。”
“你們就放心吧，我多大人了，心裏有數。”
袁捷一聽這意思，不就是說下次遇見可能還會這麽做。
他再敲打：“要是還有下次，你姐可能真的要殺來雲州了！”
宋年笑：“那就讓她來唄，我順便帶她轉轉。”
敢情人家壓根不怕。
“不過這話別跟我姐說，她難得有空嘮叨我。”
從警察局出來，她本來想打車，奈何手機沒電；袁捷也說大晚上的不安全，於是拜托了一旁一直沒怎麽開口的陸正昀。
陸正昀沒反對，宋年也沒推辭。趁著他去取車，袁捷來了句：
“他說是你校友？”
“嗯。”
“人看著也還行，目光坦蕩而且堅定，是個有主意的人。”
宋年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跟自己說這些。
“我是覺得你師兄這個人不錯，可以交個朋友，要是在雲州遇上什麽事，沒聯係上我，試試找他，十有八九應該也會幫你忙的。”
“袁哥。” 宋年喊了一句。
“嗯？”
“我也沒那麽多事的。”
嗬，袁捷禮貌地笑了。
淩晨的雲州街道格外安靜，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輛，更沒什麽行人，兩邊的街燈和天上的星星照亮著飄渺廣袤的雲層，在夜空中遊動。宋年側過頭，輕輕微微的風掠過樹梢，拂過她的車窗。
車窗上照著她的影子，如果再仔細看，也能瞧見陸正昀的半張側臉，分明的棱角，冷意的線條。
還是該說點什麽吧，宋年想，至少要道個謝。
於是她緩緩開口：“師兄？”
“嗯？” 聽不出喜樂。
“今天謝謝你了，第一次見麵就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不過，你為什麽不喊？”
“啊？”
“他們追你，你為什麽不大聲喊人求救？”
“光顧著跑了，沒想到。”
“這不是本能嗎？”
宋年點了點頭：“也是，我知道了，下次我會記住的。”
陸正昀覺得她答得敷衍，車廂裏一下又安靜了下來。
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宋年道了謝，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
“等等。”
陸正昀從車子前排的儲物盒裏掏出一個黑色的東西，遞給宋年。
宋年一眼認出來了。
“是你的吧？”
宋年點了點頭。
陸正昀：“在剛才的酒吧走廊撿到的。”
肯定是剛才打架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宋年接過。
“是什麽？”
“就一手電筒。”
怕他不信，宋年還特意把手電筒打開，讓它亮了亮。
陸正昀看著她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麽，宋年覺得他好像都知道。其實她手裏拿著的是程冉特意物色的電擊棒，偽裝成了手電筒的模樣而已。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說實話的時候，陸正昀問她：“你聽過皮格馬列翁效應嗎？”
宋年知道皮革馬列翁。他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國王，擅長雕刻。他曾經費盡心機雕刻了一座美麗的象牙少女像，他非常喜愛這幅雕像，甚至希望娶雕像中的少女為妻。他日日祈求神明，能讓她變成人。愛神阿芙洛狄忒被他打動，賦予了雕像生命，並讓他們結為了夫妻。
蕭伯納有部戲劇作品就叫這個名字，後來被好萊塢翻拍，改名叫窈窕淑女。
宋年不知道這位今天才說上話的師兄到底想表達什麽。
“你期待什麽，就會發生什麽。” 陸正昀說，“希望你以後多期待些美好的東西。”
宋年懵懵懂懂上了電梯，腦子還在思考她師兄剛才那句話什麽意思。電梯很快到了12樓，她站在門口，剛掏出鑰匙，門吱一聲開了。
蘇媛媛衝上來，拉著她上看下看。
宋年：“我沒事。”
“你怎麽都不接我電話，嚇死我了！”
“抱歉抱歉，我剛要接，手機就關機了，哎，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小姑娘眼睛都紅了。宋年覺得罪過，趕緊上前輕輕抱了抱她：“是我錯了。”
媛媛也好哄，見她確實沒事，沒兩下子就好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宋年大概說了下經過，隱去她認識被打者的事情，隻說去洗手間的時候遇見了有人被欺負，就出手阻止了下。
媛媛問她不害怕嗎？
宋年搖了搖頭。
“下次還有這種事，你別一個人行動，迴來叫上我們，人多力量大。”
宋年嘴角勾起，卻並沒有答應。
等她迴到自己的房間，手機充上電開了機。滴鈴鈴一條接著一條的消息冒了出來。
校友群裏大家讓她報個平安，許嘉棟還有陳婧紛紛私信她，還有好幾個彈出的好友申請。
宋年覺得有些暖心，在校友群裏冒了個泡，感謝大家的關心，大家紛紛上演秒迴。這麽晚了，都沒睡在等她呢。
她又想到樓下陸正昀說的話。
迴酒店的路上，陸正昀接到何爍的電話。
何爍問他在哪兒。
“路上。”
“沒什麽事吧？”
“嗯。”
“宋年呢？怎麽樣？”
“看上去沒什麽事，你公司的員工，你不親自關心一下？”
“那不也是你學妹嘛？你關心過就行了。對了，那電擊棒你還給她了沒？”
“嗯。”
“你說現在這社會，怎麽還有女孩子把電擊棒隨身攜帶的？”
“你問我，我問誰？”
“我這不是稀罕嘛，想跟你探討探討。”
“你要是沒別的事，洗洗睡吧。”
何爍：“睡不著。咱倆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能為了一個女孩打架，你還進了警察局。你說，咱是不是越活越年輕了？”
陸正昀沒話好接，把電話直接掛了。
宋年洗漱完爬上床，發現何總給她發了條短信，讓她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後天再上班。宋年本打算說不用，但轉念一想，剛好可以去醫院看看楊哥，於是順水推舟接受了老板的好意，再給媛媛留了條短信，讓她明早別等她。
第二天，宋年在醫院附近買了一籃子水果，吭哧吭哧搬去住院部。
病房是個四人間，其中兩張床空著，雖然範圍縮小到了二分之一，但宋年還是走近了才敢確定哪位是楊哥。
楊哥本名楊大海，是秀城檢察院的，和程冉在警校是同期，關係不錯；後來畢業了，一個去了檢察院一個去了公安局，經常一起約著吃飯。宋年到秀城上大學的時候，程冉帶著她去蹭過飯，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曾經一度，宋年把這位楊哥當作未來姐夫的最佳人選。誰料到，後來她碩士出國，這姐夫之位竟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此刻的楊大海，頭上綁著紗布，鼻青臉腫，看見宋年，咧開嘴笑了，笑得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哎喲，大妹子，你來啦！”
“楊哥你這臉，不會破相了吧？”
“可別說了，正愁著呢，本來就沒找到對象，萬一破相了，更找不著了？”
宋年把水果放在小桌上，一本正經安慰道：“沒事，你到底有點底子在，應該不會太醜。”
楊大海的嘴角立馬又寒磣地咧開了。
宋年在旁邊坐下，一邊給他削水果，一邊閑聊。直到對床的病人被家屬攙扶去了外頭溜達，病房裏隻剩下他倆，兩人才說起昨天的事。
“老袁跟我說，昨晚上多虧有你在。”
“湊巧。你來雲州就為了那幾個人？”
楊大海點頭，案情的事不方便說太多。宋年隻知道是他是追查以前的舊案，順著線索臥底到那位李姓老板身邊，待了幾個月，終於等到案子的關鍵人物出現。
“就喊他舅那個？”
“對！” 楊大海眼裏冒光：“那孫子的照片我看了上百次上千次，一眼就認出來了。隻是沒想到跟蹤的時候被發現了。”
宋年：“大意差點失了荊州吧。”
“話說，你沒跟你姐說吧？”
宋年：“怎麽，不想在我姐麵前丟人？”
楊大海：“這不留點麵子嘛，我還沒放棄給你當姐夫呢。”
宋年一聽，削蘋果的手停了下來，話剛到嘴邊，被病床上的人搶先一步。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放心，我也沒打算在你姐這棵樹上吊死，這麽不還沒遇見更合適的嘛？”
宋年異常認真地跟他說：“楊哥，你是個很好的人；我姐呢，也很好，如果你倆有緣分，我肯定是最開心的。但我姐這個人，長情且執拗，我不確定她到底有沒有放下先前那位，能不能放下。如果沒有，如果不能，我們也不想你被耽誤了。我一直希望你能過得好，遇見待你更好的人；我們都會替你開心的。”
楊大海沒說話。
“你也不用擔心我姐，她是我姐，我會照顧她，給她養老的。”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宋年看他：“我的意思你明白麽？”
楊大海：“我又不傻。”
“那就好。”
“別光說我，你呢？”
“什麽？”
楊大海：“那事過去也四個月了吧，你現在呢，好些了嗎？”
宋年瞧著窗外的大樹，說：“總會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