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廟王爺廟竣工那天,聽說附近的村民都湧去了看熱鬧,府城的廟王爺靈了人人都知道,這山陽鎮有了一模一樣的廟王爺,那還不得抓緊了去拜?


    廟王爺廟竣工的第二天,陳縣令帶鎮上的商戶們,親自到豆莊感謝徐仲林。


    蘆葦路過家門口扯了扯嘴,都沒敢迴家,躲墨房子待了一天,那些人來感謝徐仲林,還在豆莊白吃白喝了一天!


    ……


    “這都要過年了,你不能在家過完年再走嗎?”徐仲林皺眉看收拾妥當的兒子。


    “我答應同窗和束正阿兄……”


    “你姥爺年紀大了,你兄長他們今年都會迴來團圓的,全家團圓少了你一個不稀罕呀?”徐仲林說著還拿下兒子的包袱。


    麻頭看看他爹,“大哥和二哥都迴來呀?”


    “迴來,你二哥成親後還沒見過家裏,他總要帶他媳婦迴來走一趟吧?你今年在家過個團圓年,過完年你出門我不攔你,”徐仲林不容兒子拒絕的做了決定。


    麻頭看他爹鬢角有了幾絲白發,眸光閃了閃笑道,“既然兄長他們迴來那我就年外出門。”


    見留下了兒子徐仲林是說不出的高興。


    “你喜歡啥就買啥,我去豆莊忙幾天就迴來了,要是在府城待急了也能迴村,”徐仲林掏了荷包給兒子。


    豆莊現在忙的吃飯空都沒,莊裏各個產業都做的冒火星子,蘆葦是早上天不亮出門,晚上天黑迴去吃個飯就倒下了。


    “阿娘給我錢了……”


    “那才幾個錢的,”徐仲林把荷包硬塞兒子手裏又道;


    “豆莊人曾經救過咱們的命,做人也不能沒良心的,我跟你阿娘這兩年給豆莊拉迴來了,就慢慢脫手交給管事們做著,以後沒事就迴柳林村了。”


    麻頭接過錢,“沒事的阿爹,我又不是小娃兒,曉得你跟阿娘在做什麽,我能理解的。”


    徐仲林老懷安慰的看著兒子,“阿爹迴豆莊去了,有事帶信給我就迴來了,”交代完轉身出門走了。


    麻頭看他爹走了,他在家也沒事做,不是天天出門去書局,就是沒事去學院的夫子家。


    ……


    聚賢樓甲四層;


    婁媽媽一臉笑模樣的半坐著捂暖爐子,郭飛跟蘆葦低頭核對賬目,不遠處的大火籠燒的紅彤彤的暖和,門口處坐著振文。


    樓下時不時的傳來嬉笑的聲音,還有知府大人的說話聲。


    “知府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忙活了一上午郭振文終於忍不住了開口。


    “你看到的意思唄!”蘆葦眉抬頭細心的理著賬。


    “他這都來十多天了,還一點沒走的意思,不會是要住咱們這吧?”振文看看他爹又看看蘆葦遲疑的問道。


    郭飛抬頭看了一眼兒子,又繼續埋頭理莊子上的事。


    “牡丹這兩天有沒有說點什麽?”蘆葦沒抬頭的問道。


    “說了,按照東家的意思,還給了一幅小象畫,知府大人看了沒什麽變化,除了頭兩三天提過稅的事後,這五六天是絕口沒在提過的,”婁媽媽漫不經心的迴答著。


    郭飛放下筆拿著賬本,起身送到蘆葦跟前指著說道,“這一處還有這一處,另外還有三處,都是萬源的客商,”他說著翻了幾頁上寫的化名。


    “這麽說咱們的墨錢沒有白花?”蘆葦看名字笑。


    “沒有白花!”郭飛意有所指說完。


    “讓他繼續玩吧!給知府大人招待好了,交代一聲這邊的人,房裏伺候的人都換上聾啞的,不管來說什麽都不要看不要問了,”蘆葦沒頭沒尾的交代道。


    婁媽媽挑眉不解,“怎麽莊裏還要來人嗎?”


    郭飛似笑非笑的把賬本給婁媽媽看,“阿嫂看賬本記賬就知道了。”


    振文好奇上前一步也伸頭看,賬本上就是紅筆圈了名字,普通的很根本看不出什麽的。


    婁媽媽臉上的笑意斂了,坐直身體逐一翻看了半晌,“怎麽確定的?”


    “都是保仕的名字,一本賬上怎麽會恰恰都是這樣的名字?”郭飛手指點在名字上。


    婁媽媽眯眼看半天,“這麽說咱們的聚賢樓要來貴客了?”


    “普通人而已,通知牡丹她們減少嘴舌話,現在可是多事的節骨眼,最多等到冬至人就該來了,”蘆葦不以為意的說完。


    婁媽媽點點頭,把賬本還給了郭飛嘟囔道。


    “要是人人都如知府大人這般,來聚賢樓白吃白喝不說,還一連住十多天不動身,遲早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


    “放心,會有人替他結賬的,你自管把好的端上伺候著就是了,”蘆葦抬頭笑道。


    婁媽媽臉上都是驚訝,“誰呀?”


    “當然是上門的人呀!到時候誰最後走,你就拿賬本找誰要錢,放心!都是不差錢的主。”


    婁媽媽聞言瞬間笑開了,“哎!我聽東家的吩咐了,”說罷起身搖曳身姿的走了。


    振文張張嘴一臉的懵逼懵懂的。


    郭飛看著自己的兒子沒好氣道,“你好好的跟著學吧!你以為來這裏當管事,隻一個機靈就可以了?還得有見識膽氣才行。”


    “振文別聽你阿爹瞎說,人都是慢慢積累經驗長大的,”蘆葦不在意的安慰。


    振文撓撓頭,“東家,阿爹,我去下麵聽吩咐忙事了。”


    郭飛目送兒子下樓沒說話。


    “我曉得你護兒子,也明白你不願意的原因在哪裏,可是振文也是堂堂七尺的漢子,不能因為你不願意,他就龜縮著當個莊戶過日子,”蘆葦不輕不重的勸道。


    郭飛拿著賬本坐下好半晌,“他十幾歲時要去投軍,我沒答應,從那以後事事就跟我逆反著來,他以為當大頭兵是那麽好掙軍功的?多少人死了都迴不來……”


    蘆葦放下筆喝了一口茶,“孩子大了想法就多了,你這兒子至少叛逆在眼前,我大兒子都跑去給人當上門女婿了,徐仲林傷心的白發都生了不少,還不是隻能依著他走!”


    郭飛吃驚的看著蘆葦,“大公子……要當贅婿?”


    “是呀!那孩子的生世你是知道的,他不甘心呢!祖上三代不能科考他直接占了雙全,看著斯文秀氣的其實是個狠的,自刨肚皮挖骨,就是給將來的口實直接斷了,我們不同意他就得斷了前程,思來想去的,隻能答應這種斷尾求生的辦法。”


    “你家這大小子是愛折騰的主,反正他也是要接你的位置,你還不如好好的手把手教他,這樣總比他自己瞎撞好,”蘆葦說完又喝了一口茶,繼續看未完的賬本。


    郭飛低頭沉思了許久都沒說話。


    傍晚高高的賬本理完,蘆葦迴去上莊把空間留給了郭家父子。


    也不知是不是蘆葦說通了郭飛,還是他自己琢磨過來了,打這以後郭飛一天的時間,有大半天的窩在北邊,親自教兒子怎麽做事。


    冬至節的前兩天,聚賢樓幕色裏迎來了兩馬車人,平日服侍的人全都換成了不會說話的,就連活躍氣氛的姑娘,都換成了盲女。


    “你就是聚賢樓的管事媽媽?”兩個有身份的下人,神情頗為嚴肅的問婁媽媽。


    婁媽媽笑眯眯的點頭,“我是管事的媽媽,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叫你們這前段時間最火的……”


    “這位客官,聚賢樓不是花樓,這裏是……恩典的地方,別看我們廟小,那也是供著玉皇大帝的,”婁媽媽手指著天笑著說完,眸光已沒了初見的和藹。


    “什麽玉皇……”


    “對呀!什麽皇大人不皇大人的,你們主子內裏明白就成了,我們這也是來過規矩的貴公子,最好的姑娘貴公子都覺著好,我便給遣散了,”婁媽媽拿著帕子晃了一下走了。


    兩人對看一眼,彼此從對方神情裏看出驚愕,隨即抬腳進了樓裏迴稟。


    “人呢?”坐著的幾人裏有一個人開口問道。


    倆人上前耳語了兩句,“大人她說遣散了。”


    其他人紛紛抬頭看了一眼,“遣散了就算了,你們去門口守著吧!”


    倆護衛無聲的走去門口,這群人第二天下午便悄悄的坐馬車走了。


    婁媽媽在最後一個人走的時候,恭敬的遞上了消費賬單。


    “這麽貴?”最後一人有些驚怒的問著婁媽媽。


    “老爺,對比昨兒小婦人說的話,這點錢算什麽呀?凡是來我們聚賢樓的,不就圖一兩句話嘛!”婁媽媽說完伸出手要錢。


    那人麵色一怔而後嚴肅,對不遠處的護衛揮手讓遠離。


    “看不出小小的聚賢樓,還有這等本事?”


    婁媽媽笑而不答,摩挲了兩下手指,意思趕緊給錢別廢話了。


    那人從懷裏拿出錢給婁媽媽,另外又多抽出二百兩遞過去。


    婁媽媽看了看沒接,隻拿了賬單上的錢。


    那人再次伸手從懷裏拿了幾張出來,“我明白這裏不一般,一字消息值千金。”


    這次婁媽媽沒有推辭,接過錢點了點笑道。


    “老爺曉得我們廟小供真佛就成,畢竟也是經過佛子孫眼過的,”婁媽媽說完晃了晃手裏的銀票。


    那人猛的抬頭眼底閃過錯愕,“哪個皇……哪位公子來了?”


    婁媽媽裝好錢做了請的手勢,“我的老爺,聚賢樓有聚賢樓的規矩,我們不做詳細的解答。”


    “你需要多少錢肯說……”


    婁媽媽伸手拉了鈴鐺,立刻出來了兩個聾啞人比劃了一下。


    婁媽媽指了指人和馬車,她轉身不做糾纏的走了,開玩笑,什麽都說實底了,她有多少消息可以賣關子的?


    那人眼睜睜的看婁媽媽消失,隻能不甘心的揮手帶人坐馬車離開豆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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