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妮出來剛抱過孩子,後麵成枝扶秀姑就出來了,采薇跟小妹倆人挨頭的說笑,小川娘跟草根媳婦一左一右的跟著點頭附和。


    “咋散的這麽快呀?小妹,你多吃點了沒有?”佟母上前一步握住小妹的手。


    原先小妹不說多豐腴吧!那手腕摸起來至少肉唿唿的,不像現在手腕摸起來都是骨頭,蠟黃著皮膚幹癟的很,身材更是瘦的一馬平川,以前挺好看的姑娘,這病瘦的一下蒼老了十來歲!


    蘆葦看小妹雖然笑著,眼底卻是極為疲憊,曉得氣血兩虧坐久站久人都累,更何況還要日夜操勞孩子。


    小妹的狀態不僅蘆葦看著不好,其她人更是都看出來了,佟母都沒跟她們多喧嘩,就趕小妹快迴徐家歇著,一直把人送出老遠,迴來看著閨女。


    “看見小妹的模樣了嗎?缺心眼就是她這樣的下場,”說完頭也不迴的進屋了。


    蘆葦……


    她想爭辯兩句,奈何佟母不給她機會,她隻好迴到偏屋烤火,幹烤火也沒意思呀!


    “棒槌去拿兩個小地瓜來,我要烤地瓜吃。”


    棒槌在院子裏玩一聽烤地瓜,忙不迭的扛了小半袋送屋裏放下,“阿姐我也想吃。”


    “知道了等著吧!”蘆葦從袋裏掏了好幾個小的埋進火盆裏,火鉗子還敲盆嘟囔唱道;


    “你考北大,他考清華,隻有我在街口烤地瓜……”


    棒槌雙手抱頭,“阿姐北大清華是啥?”


    “啥也不是我亂說的,你晚上喝酒了吧?看你臉都紅了,快去喝杯水睡覺吧!地瓜要明早才能烤好,”蘆葦揮手趕棒槌走。


    棒槌不情不願的洗洗去睡覺了。


    晚飯結束,佟父佟母把人送走收拾好屋裏休息,睡覺前佟母把晚上娘倆說的話,學給佟父聽,末了問道;


    “你說大丫頭是不是丟魂了呀?那豆莊墳頭多不多?會不會撞客了?她以前也缺心眼,可哪迴也沒這次嚴重呀!”佟母越說越像那麽迴事。


    “不行,我得去給他們都上上香,這天天早也燒香晚也燒香的,這保佑的啥孩子呀?不說話的時候像個孩子樣,一開口全是愣頭青的話。”


    佟父……


    伸手拉住要下床的佟母,“蘆葦缺心眼是缺在家裏事上,外麵的事她可從來沒缺過,她就是對家裏事不那麽上心。”


    “在講了家裏事她處理不好,那不是還有仲林嘛!你不總說這女婿你挑的好,挑的放心來著,有啥事他們兩個分擔著來……”


    “當家的,你胳膊肘往外拐了?那再好的孩子他是俺孩子嗎?俺缺心眼的孩子再不好,她也是俺的親骨肉呀!我當娘的能看著她吃虧?”佟母頓時火了,這個時候什麽好女婿好孩子的,不存在的!


    “她天天迷迷糊糊的過日子,徐婆子家通過小妹這一遭,知道我丫頭是寶了,那她家還不使勁的讓大丫頭當牛做馬的……”


    佟父安撫的拍了拍佟母,“蘆葦不喜歡家裏的事絆著她,就隨她去吧!一個家誰有本事誰牽頭走路,不存在當牛做馬一說。”


    “當牛做馬是指,一大家子趴在一個人身上吸血,徐家現在是男女老少都在努力,他們不如丫頭知道的多,可他們本份,自己不會的就放手了,都去挑揀自己會的活計做,這也是蘆葦不把心思放家裏的原因。”


    “蘆葦不是讓你過完年去照顧二丫頭嗎?依我說也想讓你去,今天猛一看到小妹,我這心咋也不得勁的,咱孩子不多就三個,哪個出事了都緩不過來。”


    佟母放鬆的坐下披好衣服,“可是我走了,家裏的田和塘咋辦呀?”


    “這個好辦,交給親家保準給你看的跟寶貝樣,如實跟他們說去照顧二丫頭,二丫頭家目前是啥樣他們都知道的。”


    “另外佟家隻有棒槌確實支撐不住,我打算悄悄的托人尋找棒槌姑母,她是棒槌至親,她的孩子以後肯定能幫襯住棒槌的,你什麽想法?”


    佟母聞言眸光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不知道阿姐她還在不在了!”


    “找找吧!你們那幾年雖然東奔西跑的,其實就跟鬼打牆一樣,啥地方都不認識,胡亂跑看著跑挺遠挺多路的,實際沒出多遠的距離。”


    “你看府城不就是,當初你們不知道瞎跑走一趟要半天,後麵熟悉了找到正路了,才一個半時辰路就到了。”


    “我打算從你們當初失散的地方開始捋,花點錢多找點人去跑,並不是好難的事,”佟父心裏想找了才好放下呀!要不總惦記著也不是個事的。


    “那你找找吧!”佟母說完還是披衣服下了床。


    “你幹啥呀?”佟父奇怪的看著佟母,這不是說通了嗎?咋還下床幹啥?


    “我想了想,還是得去給他們燒燒香,”佟母跑的飛快的走了。


    ……


    “佟大叔我來給你拜年了,”黃大郎帶著媳婦和弟弟們提著東西上門了。


    “哎呦是大郎來了!快進屋坐,棒槌娘大郎他們來了,”佟父朗聲對著屋裏喊。


    “啥?大郎來了!快快快,進屋裏烤火,”佟母熱情的跑出來拉著黃大郎媳婦手,招唿他們進屋烤火說話。


    佟父從屋裏端了果子、南瓜子炒豆子等,放在黃大郎兄弟跟前,“二郎三郎吃豆子果子。”


    黃二郎抬頭看他兄長的臉色,見兄長微不可見的點頭了,才抓了一大把吃的。


    “南花你也吃,”佟母把吃的往黃大郎媳婦跟前推了推。


    佟父跑出去又迴來,手裏拿著盤子端了幾碗糖水,這目前是家裏待客最高的規格了。


    “來來來,喝碗煮的糖水。”


    “佟大叔你這搞的太多太客氣了!”黃大郎起身最先端起糖水碗說道。


    “客氣啥,坐著喝,你們是走過來的?”佟父拿著盤子跟著坐下笑問。


    “走過來的,正月沒個事走路也不遠,”黃大郎喝了一口糖水迴道。


    佟母拉著南花的手表現的很是親熱,“南花糖水喝了,喝完嬸子再去給你盛……”


    “一碗就夠了佟嬸子,剛從徐嬸子家過來喝了一碗湯,”南花靦腆的笑道。


    “南花他們一早緊著喝稀的不行,你快去做飯,叫棒槌喊他兩個姐姐迴來……”


    “佟嬸子別做飯了,徐叔家已經做飯了,”黃大郎急忙開口阻止佟母起身。


    “既然中午在你徐叔家吃,晚上就在俺家吃了,正月不興吃一頓飯走的,大郎聽到沒?”佟母握著南花的手跟黃大郎說。


    “好!聽我佟嬸的,”黃大郎大方的點頭應好。


    中午不用做飯,佟父佟母跟黃大郎兄弟坐在烤火屋裏說話,聊的是熱火朝天的。


    中午徐家飯好徐三子找來,把佟父佟母都叫去徐家吃飯了,下午佟母迴家也是燒了一大桌飯。


    自然也是徐家一大家人過來吃飯,這是兩家自鬧掰後第一頓來迴的破冰飯,飯桌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來拜年自然就要有迴禮,初六早上棒槌代表佟家,提著糕點跟兩個姐夫,還有慶和兄弟去了王家莊拜年。


    蘆葦不願意跟去湊熱鬧,在家忙好扛著鋤頭和她爸走在塘埂上,看發芽苞的桃樹檢查情況。


    爺倆慢悠悠的心情難得放鬆下來,蘆葦倒退著走路,讓寒風吹著她的後腦殼。


    “爸,我對豆莊的規劃重新改了。”


    “改什麽樣了?”佟父左右看沒人小聲問。


    “我準備把慶和兄弟悄悄的抽離出來,幾個莊子管事,全都從來的那些人裏挑用,紙坊子過完年了,讓徐仲林挑本莊人進去學做紙,油坊子也是如此……”


    “別急!換人不能大換,先從紙坊充幾個人進去慢慢替換,慶和兄弟讓他們今年在跑一年,年底借著忙的借口把他們送去府城,再慢慢的從府城挪去新地方,咱爺倆是動都不能動的!”佟父歎了一口氣。


    “潘瘸子那裏我想到怎麽幫他報仇了,就是不知他有沒有耐心,”蘆葦似笑非笑的說完。


    佟父凝目,“你想怎麽做?”


    “借刀做呀!過完年沒有意外的話,鱉犢子肯定會去豆莊看出墨,爸可以提點提點潘瘸子,我答應他的事也算做到了,油坊更是有充足的理由進人了。”


    “可惜了,豆莊與咱們背道而馳了!”蘆葦有點不甘心的說道。


    “有什麽可惜的呢?當初我們冒險的時候,就已經想過這個後果了,咱爺倆最終的目的,就是搏個起始積累,在夾縫裏搭上順風車,目標達到了爸心裏反而放鬆了。”


    “最怕的結果是,咱爺倆忙了十幾年,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那才是惱的一頭血不甘心,”佟父給了閨女一個還行的微笑。


    蘆葦停下腳步看著塘麵半響,“孫大勝的對象得趕緊找到,至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人找到了我想讓他跟著腳行跑跑關外。”


    “你想讓知府大人……”


    “怎麽可能呢!想法打聽人什麽情況,一個毀容的女子,對教坊沒什麽用了,隻要不是特別嚴重的罪,到時候就把她充在一堆女子裏,我找鱉犢子要手續,名正言順的安排孫大勝跟腳行出門。”


    “我想他是舍不得那女子受流言蜚語的,把她安排在新地方,我何愁他不老老實實的?我必須得向外拓展一條路出來,不然咱爺倆的路就走到頭了!”


    “豆莊這邊幾乎沒什麽咱們可信的人了,不如大方的讓人進坊子,都給鱉犢子掌握著,反正我們已經賺到新莊子的錢了,得趕在他把我們當靶子前,先把商路打通了博點時間出來,安排好三家人的後路,”蘆葦冷靜的跟她爸分析著爺倆的處境。


    “那采薇的香呢?我看你最近幾天一直在忙,是不是打算動手了?”佟父又問。


    “做著玩的,香的事暫時不動了,時機什麽的都不合適,咱們先放著了,豆莊的糕點鋪子起來了,讓采薇用這個名義看著,”蘆葦也沒有過深的解釋原因。


    “行,爸心裏有數了,”佟父抱著鍬看平靜的塘麵久久迴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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