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人理虧不甘心的迴去了,但是他們欺我孤掌難鳴,依然叫嚷著讓我休妻,娶彭家姑娘進門才肯罷休。”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專門帶信給彭家姑娘,口信裏說商量親事,她來的時候需要一位兄長陪著商談。”


    “然後我夜裏去了彭家莊必經的路,那裏有一座窄小的橋,橋下是一條深不見頂的河,我藏在橋下一夜,天不亮他們果然路過這裏了!夜黑看不清楚路走橋上塌了,彭家兄妹四人天亮被人發現,肚子水灌脹鼓如鬥。”


    “四人裏其中兩個是彭大親兄弟,也是他們兩個親自送信帶人去找的我大哥,彭大五兄妹我親手解決了三個,可惜讓我最恨的彭大,居然不在此列裏!”


    “後麵我花了十多年找機會,竟然都被他逃了命,他大概也被親兄弟的死嚇怕了膽子,不敢輕視與我。”


    “明知是我做的也找不到任何證據,更不敢對我那妹妹下手,因為他知道,我在旁邊努力睜大眼睛看著他,雖然我帶著阿嫂又搬迴了府城居住,遠離了蓬萊鎮他都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的兵荒馬亂來了對別人是壞事,對我卻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跟著彭家人身後,夥同流民們,處理了很多彭家參與害死我大哥的人。”


    “孩子我都沒放過,我要讓他們彭家人全死完!哈哈哈哈!全都死完才能償他們的錯!為了他們能多死幾個人。”


    “我對我妹妹都冷眼不管了,她已經不是我任家的姑娘了,從她哭著為彭家那群野狼求我開始,她隻是姓了任,卻與我任家毫無瓜葛,我能對她的孩子留情,已是網開一麵了。”


    “沒想到我沒出手對她做什麽,到是便宜了彭家自己人,他們先把她的女兒拿出去跟人換了吃的,然後是她的兩個兒子,最後是她自己明著被餓死,暗地裏卻被彭家拖走跟人換了。”


    任銘溪說著說著嚎啕大哭起來,哭完又嘶喊著狂喜笑,一陣陣瘋瘋癲癲的嘶吼完,最後抱著瘦弱的身體哭倒在地。


    “我半身精力隻給我大哥報了彭家人的仇,還沒有報到正主身上,他活得依然滋潤,竟然還做了一村裏正!”


    “我還對府城來害我兄長的仇人一無所知,他們是誰?怎麽陷害的我兄長?我統統都不知道,我兄長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我怎麽敢去為人奴才呀?我身上背著三條親人的命,佟家丫頭,你說我怎麽敢的?”


    任銘溪聲嘶力竭的哭問,聲音悲慟哀泣,仿佛是從破了的胸腔裏掏出來的,血淋淋的,字字泣過之處生根發芽,長出仇恨的勇氣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信念,這是為了報仇可以拉一切眾生下地獄的瘋狂。


    徐仲林沉默的看著任銘溪,眼裏是說不出的憐憫和駭然,人看著已然離瘋不遠了。


    “跟我換個地方生活去,我帶你去找你兄長生前的仇人,同樣柳林村的彭大也是你的,雯妹妹十四了,你總不至於讓她也用一輩子來報仇吧?”


    “不要急著拒絕我,你已經沒有能力再找以前的仇人了,但是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因為你這些話同情你,不要你奴仆死契,但是你阿嫂母女,必須在我眼皮子底下生活,”蘆葦眸光平靜的看著任銘溪說完。


    她其實並沒真的要什麽奴仆契,這人滿心滿眼的仇恨,要所謂的奴仆契隻是詐他在乎的人,還好跟她猜的一樣,真的給她詐出來了,意味著彭家的危險不會波及到采薇,這就可以了,彭家其他人死活與她無關。


    “想報仇你就得咬碎了牙開開心心的,全力幫我看好大門,隻有我變強了,你才能輕而易舉的報你兄長的仇,”蘆葦彎下身看著任銘溪的眼睛,近在咫尺裏麵都是荒蕪和茫然。


    “會給雯妹成親嗎?”任銘溪平靜下來嘶啞著聲音問道。


    蘆葦起身笑,“成不成的看你們自己,你是她阿爹,犯不著問我們外人,我隻需要一個無聲的人,幫我看我的寶貝,明白嗎?”


    任銘溪聽完對著地就砰砰嗑了頭。


    “隻要你做到你說的了,我兄長的仇人沒了,我願意一生一世做你佟家的狗,”說罷對著桌子就咬,鮮血順著嘴角就出來了。


    “蘆葦……”徐仲林急忙喊了一聲。


    蘆葦低頭默了一下,“看在仲林的份上不用你做啞巴了,畢竟以後我們有好多路要走,不會說話會少了很多的痛快,另外我要求你沒事教采薇徐仲林識字。”


    “後天早晨去我阿爹家,跟他去新的地方慢慢練出笑臉,記得帶上你的妻女,在那裏你們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以後你不再是任銘溪了,”說完牽著徐仲林抬步要迴去。


    “佟家丫頭,俺以後叫潘瘸子,姓俺母親的姓氏,”任銘溪迴了一句。


    蘆葦的腳步頓了頓沒停留走了,出來深唿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沉悶的天空。


    “蘆葦你為啥非要他去豆莊?還一定要他簽什麽奴仆契約?”徐仲林終是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問,而且蘆葦今晚的模樣,與他認識的蘆葦簡直不是一個人。


    蘆葦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徐仲林,你要記住這天下沒有免費的東西,免費的才是最貴的,說不好讓你用命還都不夠。”


    “我對他已經夠仁慈的了,我花時間物力財力幫他安頓全家,我隻是圖他幫我看個門而已,這個交換條件他吃虧了嗎?我並不是真的要他為奴,我隻要他在乎的人生活在豆莊裏。”


    “我把我跟阿爹,還有你們兄弟幾個的身家性命,都交托在了他的手裏了,他如今滿心滿眼的仇恨,他一輩子就是為仇恨活下來的人,一旦遇到真正的仇人了,他不管不顧的瘋起來,我們一個人都跑不掉。”


    “我也不想冒險用他,可是你們遠遠不夠讓我放心用,我隻能馴服他了,把任雯母女牢牢握緊抓死,溫水煮青蛙的磨他,最終把他磨成我可以順手用的人。”


    “別隻看到了我的無情,我雖然強逼牽製他,可我也在救他,我跟我阿爹身上還背著你們的生命,我們做事要是隨心隨性,明天你們就都會死在路邊,一個小小的彭家,都能讓他付出半生的年華,想想讓他兄長真正死的人呢?”


    “心軟心善不是不可以用,但是也得有條件用,我跟我阿爹賭不起萬一的錯率,我不想你現在跟我爭論同情他,轉眼明天你就死在村裏某條水溝裏。”


    “我曉得他可憐他無辜,我找他也不是白使喚他,至少我能慢慢的帶著他走出仇恨的困境,任雯可以正常的成親嫁人,他們全家說不定可以平安終老,這樣不好嗎?”


    “他這一生大部分精力執著報仇,小部分精力是守護他的侄女,而這兩樣我都可以給他,他把他的命迴報給我吃虧了?”


    “如果我幫他達成了心願,他有一天敢背棄我,我最先開刀的就是任雯,我也很同情她們母女,但這不影響做我該做的事,你明白嗎?”


    徐仲林沉默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真是浪費了半生的時間!如果我要是他,我不僅讓妹妹去嫁人,我還親自送妹妹去給彭大當小。”


    “然後我迴來安頓好嫂子母女,用哥哥的體己錢開個書局,慢慢的做大,再把彭家女娶迴來體貼入微。”


    “有事沒事帶人迴彭家莊走動,直到親密的走動到自己有孩子了,等孩子出生滿月送席麵討吉祥,這個麵子光,我還專門讓彭家女自己親自送去。”


    “保證到彭家老少上上下下都能吃一口,連送三天的好席麵,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的,多麽簡單的事情呀!何必用時間耗呢?真是無用且蠢如豬,”蘆葦閑話家常的吐槽道。


    徐仲林聽完不禁的打了一個冷顫,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蘆葦。


    蘆葦扭頭看了一眼徐仲林,“你們徐家可不要走彭家人的路,我心裏,會好多片葉不沾身的法子,一般輕易不會用的,用了就不會給人擦覺到,我這人別人對不起我,我就會用很多很多的法子還迴去,你要相安無事的,我肯定也是無事發生,別看我在乎很多人,關鍵時刻威脅到我,我能全部都舍棄了。”


    徐仲林聽了連忙舉手發誓,“蘆葦俺不會背叛你的,俺保證徐家人也是,真的……”


    蘆葦扯嘴笑笑,“你保證不了別人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約束好你的兄弟,管好他們的嘴巴少說話多做事。”


    “會的,俺一定會約束他們的,”徐仲林鄭重的保證道,他總感覺蘆葦空洞洞的,雖然也在說話也在笑,可是冷冰冰的沒有熱乎氣。


    倆人迴屋夜已經很深了,洗漱好上床休息一覺醒來,村裏陸陸續續傳來炮竹聲。


    蘆葦揉揉眼睛適應了會,天都沒亮就過節了?這過的也太積極了,伸個懶腰下床打開門看了看周圍。


    等徐仲林收拾好一起來的徐父這邊,屋裏說話聲不斷,看樣子隻除了他們沒來了。


    今年的十五節,比去年簡直上了好幾個檔次,徐母領著人忙好了好久,燒出來的菜豐盛的不比過年差。


    蘆葦看一盤一盤的菜送屋裏,驚訝的挑眉咂舌,怎麽的,天上下錢暴富了?日子不打算過了嗎?


    小川娘路過她身邊笑著碰她,“嘴巴收收。”


    “這不是去年一人一碗稀飯還在眼前,這猛的太豐盛了讓我有點……”蘆葦似笑非笑的低語了一句,表示受到了驚嚇。


    “出息!”小川娘說完快步跑開了。


    全家人坐好在燈下圍著,臉上都洋溢著最好的笑容,聽徐父象征性的開場白說兩句,然後就是齊刷刷開始動筷子吃飯。


    一頓飯從天沒亮吃到大亮,才算是散了飯桌洗刷,各自迴家老實的待了一天。


    ……


    正月十六天沒亮,佟父跟女婿走到出村口,有些意外的看攔著他的人,“你……有事?”


    “俺叫潘瘸子,因為年冬俺娘子發瘋的事,村裏有點待不下去了,俺求了你家丫頭,她看俺可憐的份上答應俺,讓俺今天跟著你去陌生的地方生活。”


    佟父張了張嘴,“那個她潘大叔,是不是俺丫頭跟你說啥了?她說的你別答應,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俺幹啥不答應呀!她給了俺一條活路呢!”潘瘸子憨憨的笑起來,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非要跟去。


    佟父深沉的看了他一眼,他自己閨女啥樣他心裏門清,蘆葦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但是她也不善良,更不會看你哭兩聲老實還幫你,除非那太陽西升東落了。


    “俺家跟他大伯家有仇,俺娘子閨女被俺想法子弄出了柳林村,她們一直在外飄泊著俺不安心,你丫頭答應俺一家落過去住下,從此給她燒燈看門當啞巴,俺覺得很合算就想去了,”潘瘸子看佟父不動的模樣,覺得該說一點真東西才行了。


    佟父看著二女婿,“俺女婿咋不認識你?”


    “他不認識我很正常,俺跟他大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佟大哥,你要是不信俺,可以去找你丫頭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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