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的晚飯吃到很晚才散席,彭順和兄弟們也吃美了,菜不菜的不說什麽,主要是酒喝到位了,幾人迴去都是蚯蚓路線。


    好在住的都很近,佟父一直看人進屋才迴身插門,睡前給魚弄籃子裏,挨著水皮麵確定不會死就行,死魚賣不上價格。


    次日天沒亮,佟父推車把魚和藕都帶著,跟佟母兩人去府城擺了一天的攤,天黑才迴到家的。


    ……


    “仲林,這個你拎迴去給你阿爹阿娘,魚大部分都賣了,剩下不多的幾家分著吃了,”佟父給了徐仲兩條魚,還有小半籃子的藕。


    佟母躲在鍋屋假裝忙碌不知道,臉上沒什麽情緒也沒出來說話。


    “阿爹這麽大的魚……”


    “別提賣魚了!比去年就好了一點點,倒是俺的藕,去了府城就被酒樓包圓了,幾筐魚賣了一天到晚上迴來,還剩一筐多!”佟父提起來腦殼都是疼的,魚不如肉好賣。


    “你先送迴去一趟,然後再過來拿兩條迴自己家吃個新鮮的。”


    徐仲林點點頭提著東西走了,也沒跟徐父做虛假的動作。


    佟母看人走了出來,“給她家幹啥?”


    佟父彎腰撿魚,“麵子情做好點,過完年大丫頭要徐家的所有壯丁出大力,兩條魚一點藕算什麽?想做事就得有容忍之量。”


    佟母聽完默了一刻,“還要炸東西嗎?”


    “炸呀!不炸正月他們來拜年吃啥?”佟父似笑非笑的說完。


    佟母點頭,“那俺去舀麵出來做。”


    棒槌找的彭順和也來了,“阿爹,棒槌說你喊我?”


    “嗯,賣魚剩下了不少,撿幾條你拿迴去過年吃,”佟父說著話的功夫撿了四條大魚,還有幾條中等魚遞過去。”


    “太多了吧?”彭順和沒接。


    “不多,采薇喜歡吃這小的,你們家過年人口不少,幾條魚隨便就吃沒了,”佟父說完還給他也拿了半籃子藕。


    “順和呀!東西快送迴去洗了,”佟母端麵盆出來笑道。


    “那行阿爹阿娘,俺給東西拿迴去了,”彭順和順接過東西迴去了。


    佟父把給大閨女的東西放旁邊,然後把筐裏的魚拎出去洗了,中午迴來給吃不完的魚揉了鹽醃起來。


    拎出幾條新鮮的放著,剁了三條魚塊拿雞蛋跟麵粉給翻拌好。


    “大丫頭那邊來拿魚,你給她雞蛋了沒有?”佟父忙著忙著突然開口問佟母。


    “給了,仲林來的時候俺給了他三個雞蛋,給了二丫頭三個,俺自己家留了兩個,”佟母忙的頭不抬的迴道。


    雞蛋是佟父跟酒樓換的,用了好幾條大魚呢!沒法子,到處買不到雞蛋,即使富人老爺莊子裏有雞,那也是不賣雞蛋的。


    徐仲林拿魚迴來也沒閑著,先是給拿去洗幹淨,進屋也跟佟父一樣給剁了塊。


    又在蘆葦的指導下拌了雞蛋麵和鹽,下午在大雪紛飛裏開了油鍋。


    兩人自成親後家裏鍋燒香的機會並不多,像現在這樣的,在家忙一天燒鍋的更少了。


    蘆葦坐著燒火沒動地方,鍋上徐仲林笨手笨腳的酥魚,炸東西,炸的模樣非常醜。


    蘆葦的思想是這樣的,大家都是人,憑啥別人會你不會呀?不會可以學,重要的是態度跟願意學習的心。


    這不,徐仲林就掂起了鍋鏟,除了小兩口去嶽父家吃飯外,那是在家換著花樣做吃的。


    “你嚐嚐行不行,”徐仲林鏟了一塊魚給蘆葦。


    “可以了,再炸就有點老了,”蘆葦掰開魚吃了吃酥脆可口的。


    “可以我就不炸了,你不是喜歡吃炸排骨嗎?俺給你把嶽母給的骨頭都炸了,”徐仲林說完跑出去的飛快,再進來手裏端著籃子,把風幹裹好飯渣的排骨放油裏。


    “晚上吃豆子飯?”蘆葦看不怎麽需要她燒火了,拍手起身詢問打算做飯了。


    “成,”徐仲林想也不想的點點頭。


    蘆葦出去舀了三四種豆子出來洗幹淨,先給放鍋裏煮軟爛了,本來泡泡就行了,這不臨時要吃來不及泡,隻能煮的差不多了,再把米倒進去煮熟。


    晚上一鍋豆子飯配著小酥魚鍋子,兩人對麵在煙霧繚繞裏吃開了。


    徐仲林不停的給蘆葦夾排骨,他自己吃肥肉和魚,一頓飯吃的溫馨且平凡。


    吃過飯徐仲林給他娘那屋送了一盆酥魚,迴來洗洗跟蘆葦上床了,忙了一年難得清閑兩天,可是天太冷了!凍的倆人都沒有運動的想法,這不隻能點燈熬油學習,蘆葦對燈讀書給徐仲林聽。


    讀了約麽兩柱香功夫才住嘴,徐仲林的棒槌手,在被子上一筆一畫的學著字。


    旁邊的蘆葦低頭認命的縫補衣服,不補不行呀!她又不能事事靠著佟母,生活最終還要自己一樣一樣承擔起來。


    忙到一燈油熬完才吹了睡覺,第二日起來沒什麽事,兩人背著筐上府城逛了半天。


    徐仲林到了府城什麽都不看,第一時間去找賣麵人的攤子,這酥頭翁出攤不靠譜,高興出一日,不高興好幾天見不著人,今天一找就在估計看過年生意好了。


    “人太多了算了吧!”蘆葦看排的長長的隊有些咂舌。


    “沒事我一會就能排到的,”徐仲林頭鐵的跟人後麵,排了許久輪到他了,一氣買了十個麵人,特有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給你趁熱吃,不是還要去書局買書嗎?俺們去書局,”徐仲林把剩下的放背筐裏裝好。


    “你不吃呀?”蘆葦問。


    “我不愛吃……”


    蘆葦白了他一眼,“我最不喜歡你這樣的,你把你阿娘的精髓學的透透的,以前窮舍不得吃可以理解,現在多吃個麵人還能吃窮你嗎?”說罷從背簍裏拿出一個麵人給徐仲林。


    徐仲林撓頭笑,“俺看你喜歡吃這個,就想著都留給你吃了。”


    “我們去書局吧!”蘆葦一口咬了麵人頭口齒不清的說道。


    兩人晃悠的到了書局,裏麵有少量的人在走動。


    蘆葦貓進去趴架子上找書,書體大多數都是繁體字,好多她都不認識,看了猜半天的名字拚湊,最後挑了一本農事書,還有一本廉價的雜記書。


    “你拿去結賬,”蘆葦把書遞給徐仲林。


    徐仲林去了櫃台,書局小二看了他一眼不甚熱情的說道,“五貫錢。”


    “多少?就這麽兩本薄書五貫錢?”徐仲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生,書本自古就貴呀,不是隻有我們獨開一份,你還要嗎?”小二懶洋洋的問。


    “要,”徐仲林拿出去錢遞給高傲的小二,把兩本書放貼身的衣服裏揣著。


    “這書咋這麽貴呀?”徐仲林出來吐槽道。


    蘆葦給了一個你以為的神情,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


    “一般人家讀書人從不會買書,他們都是買紙抄書,隻有大戶人家不缺錢的,才會看見喜歡的書眼不眨的買下來。”


    “讀書不僅費錢,讀書還特別費時間,一個人要是走了讀書之路,他三歲就得啟蒙,每天四更天起來鍛煉一圈身體,然後就是抱著書一直讀到夜裏才睡覺,日複一日不能間歇,天賦好的這樣磨時間還值得。”


    “就怕天賦不好的把人讀壞了,天不亮讀書到天黑,導致他們不伺活路,五穀不分四體不勤,有錢的也就算了,娘老子養著你衣食不愁。”


    “沒錢的不僅失去一個壯勞力幹活,還要每個月省吃儉用拿錢去書院,這樣的日子一出就是十幾年,最後能出頭的就那麽幾個,所以很多貧民家的孩子是沒資本念書的。”


    “他們是沒資本而不是沒資格,家裏不停的要孩子,還專門要男孩,就是為了多要生產力,而不是要一個花錢洞窟,所以讀書出人頭地,第一個就把你這樣的淘汰了。”


    徐仲林沉默的聽著蘆葦說話沒發表意見。


    “你比很多人都幸運,因為你遇見了我,你還得感謝你自己有一顆好學的心,讓我對你也看到了一點希望。”


    “我願意把知道的,看到的,學到的,都毫無保留的教給你,有很多人跟你一樣的命運,他們沒人牽引,一輩子的路都局限在柳林村,種三畝地,日出勞作日落迴家,春種秋收交過糧稅閉眼等重複的下一年。”


    “到將來老了,這把這樣重複的經驗傳授給兒子,兒子過一輩子傳授給孫子,一輩輩的就這麽在柳林村活著,甚至不知道除了柳林村以外的地方,都是什麽樣的,”蘆葦說完向上看著陰霾的天空,一時不知道在想什麽。


    “俺是幸運的,你跟嶽父教了俺很多,俺心裏特別珍惜高興,真的蘆葦……”


    “知道就好,將來成長了可不要反骨呀!不然薛春生的下場就是你的,”蘆葦笑眯眯的玩笑道。


    徐仲林張了張嘴,想說他不會變的,結果蘆葦已經走遠了,他急忙追上去,側頭看著蘆葦許久也沒說出話。


    到了廟王爺跟前,這裏又比別處更熱鬧了一些,賣什麽的都有,一街紅紅的東西無不再說要過年了,熱鬧的氛圍也感染了蘆葦他們。


    “買點窗花跟對聯,還有那大紅燈籠,”蘆葦高興的對徐仲林說道。


    徐仲林一聽急忙擠進人群裏,在人聲嘈雜裏大聲要了對聯燈籠,出來再另外一邊要了窗花。


    “你要不要那個畫糖?”徐仲林激動的指著一個老頭手裏的糖畫。


    “那個不要了我也會做,你想吃我迴去給你做糖瓜,正好豆莊還剩下不少糯米麵,麥苗也沒處理完,”蘆葦看那糖畫有點不衛生,不敢吃怕給自己吃壞了。


    “那俺們自己迴去做,”徐仲林護著蘆葦又到處看了看。


    最後去了香料鋪子買了一點香料,兩人才慢悠悠的迴村。


    到家徐仲林做飯,蘆葦則是蒸了糯米飯,又把帶迴來麥苗洗出來剁碎,飯好騰出鍋洗幹淨,把拌好的飯苗倒進去蓋著。


    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給盛出來,擠了水開始文火熬著,還給曬幹的糯米麵炒了一碗出來備著。


    熬到下午濃稠了打出來,放在幹淨的棒槌上給來迴拽,一直拽的成型不黏糊了,才給拿下來放糯米麵裏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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